當時操場上, 可以說是特別的寂靜。
沈明宴當場就黑了黑臉,男人看了一眼沖過來就要搞事情的兄弟,目光又望向簡桑。
然而, 只是這么隨意的一瞥, 他就看到了簡桑的手,之前都沒有怎么注意到, 這會距離近了, 才發(fā)現(xiàn)簡桑平日里修長白皙的手上卻布滿了青青紫紫的傷痕, 其中還有泛紅的燙傷!
那些傷口明明不在自己的身上,卻驀然的讓沈明宴的心一疼。
沈明宴大變,沖過來強勢的握住簡桑的手抬起頭, 怒氣很重“你手怎么了?”
簡桑一愣。
沈明宴怒氣的瞥了一眼自家兄弟“你們打他了?!”
……
王陽懵逼“沒, 沒打啊”
不是, 學生會長的手跟你有什么關系啊我的哥!
你生的這是哪門子的氣, 到底是來給誰撐腰的啊?
一群人瞬間陷入迷茫之中,就在這片詭異的寂靜中, 忽然有從不遠處的道上走了過來, 是學校的李主任。
李主任快步的走過來“你們在干什么呢?”
見到主任來了, 學生們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又都消散掉了不少。
李主任看這群孩子都沒事, 懸著的心才落了下來,掐腰說“不就是個籃球場嗎, 新的籃球架明天就到了, 今天雖然是周末,但都是一個校區(qū)的學生,這樣為了個球場吵吵鬧鬧像什么樣子, 是要我找你們家長好好聊聊嗎!”
西校區(qū)的學生們都些緊張。
相反
東校區(qū)的學生們卻無關痛癢, 一個個站在原地, 甚至覺得有些無聊。
李主任嘆息一口“但是看在你們都還沒闖上禍的份上,這次就不喊家長了,不過還是得有所警告才行,這樣,今天剛好圖書館大翻新,有很多活兒,你們都去幫忙去!”
一群人哀嚎
“不是吧主任。”
“還要打球呢。”
“圖書館有什么好忙的啊!”
主任瞪了眾人一眼“讓你們?nèi)ゾ腿ィ木湍敲炊嘣捘兀 ?br/>
扭過頭來,主任又看到了簡桑,他的笑容瞬間變得和藹又慈祥“桑桑也在啊,好,是要去圖書館嗎,行,你帶著他們?nèi)グ伞!?br/>
簡桑點點頭,將自己的手從沈明宴的手中抽了出來“好。”
一群人被趕到圖書館干活。
西校區(qū)的人自然而然的跟在簡桑的后面,東校園的人與他們隔著些距離,都遠遠的跟在沈明宴的后面走路。
王陽終于忍不住了,湊上前來“沈哥,怎么回事,主任怎么會來,會不會是學生會長告的狀?”
沈明宴皺了皺眉。
李廣硬生生從后面擠過來“這不是很明顯嗎,那群小兔崽子打不過我們,就請簡桑過來幫忙,學生會長你看他那么瘦哪里是對手,還不夠我們削的呢,所以主任肯定就是他找來的撐腰的。”
在學生里,尤其是男孩子們之間,最厭惡的就是私人的事情偷偷跑去找老師告狀。
王陽也認同“就是說,沒想到簡桑平時看起來人模人樣的,這小子做起事情來這么惡心。”
沈明宴皺了皺,想也不想罵了句“你他媽說什么屁話?”
其他人都是一愣。
沈明宴走在路上,他的步伐散漫,但眼神是堅定的“背后搞小動作這種事,別人有可能,他絕不可能。”
“……”
其他人的目光更詭異了。
沈明宴挑了挑眉,理直氣壯“看我干什么?”
王陽睫毛眨了眨,和李廣對視了一眼,遲疑的說“咱就是說,沈哥,有沒有可能,你以前跟簡桑認識?”
沈明宴不情不愿“不認識。”
李廣大機靈,詢問說“那你是看上他了?”
這話就好像是莫名戳中了什么痛腳一般,沈明宴立刻下意識的反駁“我怎么可能看上他!”
……
空氣陷入一片寂靜。
沈明宴回過頭來,就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一群人停在了圖書館門口,正在看向這邊,為首的簡桑站立在臺階前,有些瘦弱的背影和身側(cè)的體育生們比較起來,顯得更加清瘦,可他的身姿站的筆直,那張白皙雋秀的臉蛋正在望著自己。
沈明宴一哽。
不知道為什么,心里忽然有點發(fā)虛。
不遠處的簡桑收回了目光,啟唇說“這邊圖書館翻新,需要打掃衛(wèi)生,洗漱會用到的工具都在儲藏室,過去拿一下吧。”
眾人都應了一聲。
等把東西拿來后,簡桑又開始給一群人分工,規(guī)劃好區(qū)域,他做事情井井有條,而且非常的有領導能力,按照他的安排來做事,的確效率又快捷。
午后的陽光從圖書館的窗戶灑落下來,溫暖又和煦。
西校區(qū)的人基本都在打掃衛(wèi)生和擦東西,東校區(qū)的人負責搬書和桌椅,來來往往的,倒也是非常的有秩序。
然而——
東校區(qū)忙里忙外在干活的也只有一部分人,不遠處的椅子上隊長懶洋洋的躺著,偷懶都偷的光明正大,而且也沒有人敢置喙。
沈明宴半躺在圖書館的沙發(fā)上補覺。
王陽和李廣兩個人坐在不遠處的長桌子上掏出手機在玩游戲,可以說非常的旁若無人了。
……
不遠處的簡桑在盤點送來的新書。
有個小伙子湊過來小聲說“會長,你看那邊,那幾個大少爺也太過分了點吧,大家都在干活呢,你要不要去說說他們啊,蠻讓人看不慣的。”
簡桑正在往板子上計數(shù),聞言側(cè)目瞥他一眼“既然看不慣,你怎么不去說?”
小伙子一哽,表情訕訕的。
他們哪里敢去找沈明宴他們幾個的麻煩啊,是嫌活膩了嗎?
那人瞥了瞥嘴“那你就看得慣了?”
簡桑將最后一批書的數(shù)量等級確認好后站起身,應了一聲“看得慣。”
小伙子一驚“為什么?”
“因為”簡桑直起腰,面色正經(jīng),慢聲回答“讓沈明宴干這些活只會幫倒忙。”
“……”
有理有據(jù)。
真是格外的令人信服呢!
這里的書籍因為圖書館的重整很多都比較雜亂,他們主要負責的就是打掃衛(wèi)生,順便記錄好這批新書的位置和數(shù)量。
簡桑核對了半天,發(fā)現(xiàn)有二組書好像少了。
他對于數(shù)據(jù)這方面一直都是比較嚴格的,按照每一排書架找,有一面墻稍微高一點,但是架子多,有些人可能就為了圖方便塞的更高了。
簡桑將梯子挪過來,踩著上去,終于在第五層找了那一組書,他得記下來編號這二組的編號才行,可是為了爬樓梯,他沒把板子帶著。
離的最近的,只有不遠處的休息角。
簡桑一邊記編號,一邊默背圖書號,邊熟稔地喚了一聲“沈明宴,幫我把板子拿過來。”
……
空氣忽然安靜了一瞬。
不遠處在打游戲的王陽和李廣愣了愣,不管置信的看向簡桑。
哪有人敢使喚沈明宴做事的啊,更何況沈大少爺這會正在睡覺呢,他午睡一般都睡的比較沉,根本不可能使喚的動,會長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可能還不知道自己找錯人了吧,他們因為沈哥壓根就不會搭理……
“啪嗒”
沈明宴用來蓋臉遮陽的書掉了下來。
哪怕小憩的半夢半醒,就好像聽簡桑的話這種事是被刻在骨子里的一般,男人從沙發(fā)上坐了起來,看向站在樓梯上顯得身形有些嬌小脆弱的簡桑,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困意詢問“哪個板子?”
簡桑推了推眼鏡,指了指“桌子上。”
沈明宴應了一聲,站起身來走了幾步把板子拿上后遞過去“給。”
“好。”
簡桑接了過來,他開始拿筆繼續(xù)記錄數(shù)據(jù),等把編號都錄好了之后,這才準備下來,可當他低頭看去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沈明宴正靠著樓梯打哈欠,即便看上去大少爺還沒睡醒呢,可他卻依舊沒有離開樓梯半步。
簡桑詢問說“怎么沒走?”
沈明宴似乎還沒徹底的醒神呢,只隨口回答道“這椅子高,幫你扶著,別掉下來摔著。”
簡桑的動作微頓。
沈明宴吹著窗外吹過來的風,看向椅子上站著的人,離的近了,他甚至好想好可聞到簡桑身上的,專屬著的那股子雨后竹林般清新又好聞的氣味,這是沈明宴最熟悉的味道,有時候晚上睡覺的時候,他會把人抱在自己的懷里,只要一俯首就能聞見,光是這么想著,沈明宴就覺得手癢,真的好想抱他。
可能是天氣有些太熱了。
簡桑清秀白皙的額頭上浮著一層薄汗,青年將袖子挽起來,就更能看清手上的傷痕了。
沈明宴伸手“我扶你下來。”
這個樓梯有些高,上去容易,下來的確需要人扶著穩(wěn)妥點。
簡桑猶豫了一下沒有拒絕,慢慢的往下,最后將手遞給他,借著力成功的從樓梯上下來了。
沈明宴握著簡桑的手腕,不知道為什么,他只覺得這手腕是那樣的纖瘦,比自己記憶中的還好瘦很多,上面還有形形色色不同的傷痕。
簡桑要抽回手。
沈明宴卻握住不放,男人低頭看著,臉色有些陰沉。
簡桑微微的皺了皺眉,又試著抽了一下自己的手,可他的力氣怎么比得過沈明宴,不管怎么試都很難撼動分毫,只能有些嘆息的想,這人霸道獨行的性格,真是從沒有過一絲絲的改變。
沈明宴說“你這怎么搞的?”
簡桑的面色冷靜,啟唇道“不小心弄的。”
沈明宴看著就心疼,有些責備“簡桑你多大了,就不能對自己上點心嗎,注點意嗎?”
他前世是幾年后才遇到的高三時期簡桑,那個時候身上也沒這么多傷啊,再說回來,就算是現(xiàn)代,自己和簡桑結婚之后,簡桑不管是下廚做飯還是做家務,也從來沒這樣笨手笨腳把手上搞出這么多傷痕過。
看來果然只有自己一個人重生了。
高一時期的老婆怎么這么笨呢,唉,一點也不會照顧自己。
……
沈明宴看著老婆的傷就心疼,想也不想到“我家里有治療這種傷的膏藥,等我明天拿點過來給你。”
簡桑的眼神微動,原本對沈明宴死寂的心泛起了一點點的波瀾,不動聲色的壓下情緒的起伏,聲音盡力聽起來很平靜“給我干什么。”
沈明宴一哽,他還沒想好合適的理由。
“我們現(xiàn)在明明不相熟。”簡桑卻認真的望著他,詢問說“為什么給我。”
沈明宴看著面前干干凈凈的眸子倒映出自己的身影,陽光從窗畔灑落進來,落在少年的身上,像是給人渡上了一層溫柔的光。
“我們明明不相熟。”
沈明宴一愣。
對啊,他已經(jīng)不是自己的老婆了,他不記得自己,也不認得自己了,那自己干嘛還要對他那么好?
現(xiàn)在都自由了啊!
那就更應該離簡桑遠遠的,這輩子都不要有什么多余的交集才對!
沈明宴這樣想著,可被簡桑這樣凝望著的時候,心跳卻又莫名的加速和緊張,他剛要開口,后面的王陽和李廣一局游戲打完了走過來了。
沈明宴還沒想好理由,加上心情又有些復雜,胡亂開口帶著些不耐“哪有什么為什么啊,我家里太多用不完而已!”
……
空氣沉默了一瞬。
下午的陽光依舊熱烈,但好像就是有什么變了,可能那慢慢黯然下去的,是簡桑眼底的光。
簡桑清冷的面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他微微的垂眸“知道了。”
沈明宴看向他。
“多謝好意。”他的聲音好像多添了幾分疏離,再抬眸的時候,目光淡漠,啟唇“涂抹傷口的膏藥我自己有,就不勞同學費心了。”
沈明宴一愣。
簡桑卻再也不看他,轉(zhuǎn)身離開了。
落在原地的沈明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甚至人都走遠了還沒反應過來。
王陽和李廣好奇的看著人走了,過來說“沈哥,怎么回事啊,會長怎么了走了呀,是這邊的書都統(tǒng)計完了嗎,那咱們是不是能回去了啊。”
沈明宴心里正委屈著呢“我他媽哪知道!”
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說翻臉就翻臉。
他們家的家庭醫(yī)生開的膏藥不但對外傷好用,而且還不會留疤,簡桑自己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膏藥能有用嗎,要是真的有用,現(xiàn)在手上還能有這么多傷嗎?
好心好意要給他藥膏,還甩臉子。
這脾氣怎么那么臭呢!
沈大少爺不僅火大還很委屈,之前被刪了不說,現(xiàn)在又被甩臉子,還那么生疏的喊自己同學,越想越難受,最后氣憤憤的揚起下巴冷哼一聲。
同學就同學。
他再也不多管閑事了!
……
夜晚
f市的夏季夜晚有些清涼。
簡桑做完了兼職的活兒,就做著公交車,坐了幾站后,經(jīng)過一片綠化,就到了城西這邊,沈家老宅的附近。
溫雅在這邊干活。
今天是母親來這邊就職的第一天,夜里太晚了,簡桑干脆就提前過來在這邊等著接她。
莊園的外面佇立著一排排的路燈,散發(fā)出明亮的光芒,簡桑沒有到門口去,而是坐在大門不遠處的長椅上等候著。
大概再過十多分鐘,就到溫雅的下班時間了。
就在這時—
不遠處有長長的車燈過了拐角行駛過來,價值不菲的豪車停在大門的門口,有司機下來為后座打開門,從里面下來的是沈家的大公子。
簡桑沒太注意,他在借著路燈做題,趕作業(yè)。
忽然,有腳步聲近。
等聲音越來越近的時候,簡桑解完這道題抬頭,看到距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站著沈明宴,大少爺今天不知道是怎么了,眼眶居然有些紅紅的,隨著隔著點距離,但簡桑還是敏感的嗅到了一點點的煙味和淡淡的酒味。
四目相對,一片寂靜。
沈明宴的個頭很高,相對較坐在椅子上瘦弱的好像一陣風都能吹走的簡桑,體型的差距都是巨大的,他漆黑的眸子盯著看了一會,好像在確定著什么。
終于。
沈大少爺居高臨下的望著他,眼睛亮亮的,就好像一只見到主人想搖尾巴的大狗一樣,可英俊的臉上依舊帶著些矜持的傲氣,冷哼一聲“怎么,來找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