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頓飯吃的比想象中順利。
    坐下之后,陸濤問了問沈檸安家里情況，就沒再怎么跟她說過話，態度自然的真的像是第一次見自己兒子的女朋友。
    要的菜一點點上來,陸濤讓她不要客氣，多吃一點。
    沈檸安嗯嗯啊啊的點頭,說了句“謝謝叔叔。”
    接著陸濤和陸衍南就說起公司上的事。
    他們說的那些名詞和名字沈檸安都不認識,就一直往嘴里塞東西，吃到一半，又感覺吃相不佳,便開始細嚼慢咽。
    陸衍南手機鈴聲響起,是公司那邊打過來的電話,他跟兩個人說了聲,拿著手機走出包間。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沈檸安微抬頭，視線跟陸濤眼角的光交匯，她立即躲閃開。
    陸濤喝了一口水“你害怕我嗎”
    房間只有她們兩個人，沈檸安意識到他跟自己說話,沉默幾秒，才嗯了一聲。
    “因為之前我找你那件事”
    沈檸安點頭。
    “我跟你道歉。”
    沈檸安抬起頭，詫異地看著他。
    中年男人笑容充滿真誠“以前跟你說了很難聽的話，對不起。”
    “啊您您不需要”沈檸安語無倫次，“我那時候說的也不好聽，我也對不起。”
    陸濤說“那時候我不了解你們兩個的情況，總想給阿衍找個門當戶對的夫人,覺得這樣對他事業很有幫助,他不至于那么辛苦。”
    沈檸安表示“應該的。”
    一般到了陸濤他們這個年齡，還認為愛情重要的人太少了，一般都想給孩子找個門當戶對,在事業上相互扶持的。
    以這種標準來看，沈檸安確實不合格。
    “我以前覺得愛情嘛，到了年齡也就是那么回事兒，能當飯吃嗎，能當錢花嗎。”陸濤突然發出感慨，沈檸安覺得他是在跟自己說話，又不像，“可經歷了這么多，我才發現，靠利益維持的婚姻，遠不如愛情維持起來的牢固，說什么相濡以沫，出了事，大多數都是大難臨頭各自飛。”
    沈檸安沒懂，還是嗯了聲。
    “檸安。”陸濤用渾厚的聲音喊她名字，仿佛給予了一些厚望，“阿衍其實是個苦命的孩子，我真的希望你們兩個一直走下去，對于之前我給你造成的那些困擾，很是抱歉。”
    沈檸安低下頭，輕聲說“沒關系。”
    她選擇了原諒他。
    原諒這個父親曾經對自己的冒犯和羞辱。
    幾分鐘后，陸衍南打完電話回來了。
    三個人又坐了一會兒，陸濤還要趕飛機，結束了這場飯局。
    到門口，陸濤問沈檸安住哪，需不需要司機送。
    沈檸安明白，他這是在去機場的路上有話要跟陸衍南說，不想讓外人聽見。
    沈檸安貼心的回答“我自己打輛車回去就行，叔叔，祝您一路順風。”
    陸濤是要坐飛機去找方舒儀。
    前段時間陸衍南帶方舒儀去國外看病，那里醫療條件比國內的好點，到了陌生的環境，方舒儀情況并沒有變得很糟糕，反而精神比之前看起來好了點。
    陸衍南把她安排在了那里一家私人療養院內，付了一筆不菲的價錢。
    這段時間，陸濤把手頭事情都處理了，前幾天也正式宣布退休，把公司完全交給了陸衍南，他準備過去陪方舒儀，一直到她好起來。
    如果好不起來呢
    陸衍南還真問過他這個問題。
    陸濤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那就一直陪著唄，反正我還能活幾十年。”
    這么些年來，陸濤和方舒儀感情根本算不上好，兩個人早就分床睡了，見面也不怎么說話，就算說，方舒怡也是陰陽怪氣，陸濤不止一次表示后悔跟她結婚。
    可當方舒怡病了，陸濤好像變了一個人。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陸濤坐在副駕駛閉著眼睛，“可能還是有愛的吧。”
    應該吧。
    陸衍南想，如果沒愛，兩個人恐怕早就離婚了。
    路上遇上紅燈，陸衍南點了點剎車，車要停時，立馬變綠了，他又加速。
    就在這時，他聽見陸濤問了他一聲。
    “你是不是恨你媽媽”
    陸衍南一頓“沒有。”
    “我和你媽在一起時，家里不同意，一氣之下，我就離家出走了，跟你媽領了證，還不到一年，就有了你大哥。”
    陸濤從兜里掏出煙，點燃，繼續說故事。
    “我不像你這么有本事，離了家里，我什么都做不來，東搞西搞，欠了一屁股債，你媽剛懷孕時候，孕吐厲害，但因為我，還是要上班，放了學，還會去給人當家教，又害怕吃藥，每天嗓子啞的像鴨子。”
    煙霧繚繞。
    陸濤眉頭皺起“孕后期，家里窮的快揭不開鍋，是真的窮，你媽每天上班買四個饅頭，分三頓吃，連孕檢都沒去做，生你大哥是在家里生的。”
    陸衍南扭頭，有些不敢相信。
    “家里”
    “嗯。”陸濤彈了彈煙灰，“誰也沒想到她那時候會生，畢竟才八個月，突然就破水了，當時有句老話，叫七活八不活，誰也不覺得你大哥能活下來。”
    還是活下來了。
    可那時候家里是真的窮，方舒怡沒有奶，陸岐南還要喝奶粉，她們就買最便宜的那種，就這樣，還不夠喝，哭的實在厲害了，就熬點米湯給他。
    半夜有人來要賬，看到他家這種情況，不但沒要錢了，還拿出來了二百接濟。
    陸濤說“難啊。”
    陸衍南問“你怎么不帶著她們回來找爺爺”
    “老頭子脾氣你知道，況且他根本不缺我這個兒子。”陸濤想著，“我那時候也倔，非要死扛，寧愿要飯也不找家里，現在想想，那時候是我對不起你媽還有你大哥。”
    陸衍南不說話了。
    他覺得陸濤說的對。
    一個真正的男人，家庭應該比面子重要。
    “阿衍，你和葵南是回到陸家以后才出生的，沒受過那些苦，你媽一直覺得小時候太對不起你大哥，所以想把最好的給他，只是后來有點病態了。”陸濤說，“你可以對她不好，但請你，不要恨她。”
    陸衍南沉默了一路，直到機場停車場，停穩車以后，才說“我知道了。”
    送陸濤上飛機前，陸濤又交代幾句，讓他記得去監獄看他大哥，好好照顧小妹，公司可以不用做的那么大，錢夠花就好。
    最后陸濤張開雙臂，想跟陸衍南抱一下。
    父子之間擁抱是個在平常不過的事，可陸衍南還是不太習慣大庭廣眾之下做，他上前淺抱了一下。
    陸濤拍他肩膀“家里就交給你了。”
    “嗯。”
    “哦對了。”陸濤突然想起來，“有件事一直沒告訴你，之前我找過沈檸安。”
    陸衍南到家時，沈檸安正在跟店里一個小姑娘視頻。
    小姑娘喜歡狗，沈檸安離開家這幾天。兩只狗都寄養在她那里，一到晚上沈檸安就想那兩個崽子。
    雖然聽不懂它們說話，但隔著視頻一喊名字，乖乖高興的飛起。
    “最近有好好吃飯嗎”沈檸安問。
    “吃啦。”小姑娘代替乖乖回答，“我們乖乖吃的可干凈啦。”
    “這么乖呀，媽媽明天就回去了。”
    門口傳來開門聲。
    沈檸安跟她們說了再見，掛斷視頻，穿著拖鞋走到客廳里。
    “回來了。”
    下一秒，她被男人直接抱住。
    “怎，怎么了”感受到男人的不對，沈檸安伸手回抱他，拍他的后背，在一旁安慰，“是不是舍不得叔叔，沒關系，有空我們一起去國外看她們。”
    “沈檸安。”陸衍南聲音發悶，“跟我結婚吧。”
    沈檸安一愣。
    他又重復了一遍。
    “我們結婚吧。”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2040321:32:452022040421:29: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