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老太太有時覺著,大概她們老魏家的風水當真是極好的,不然,就陳萱這村姑一進門,也這么一日三變,變得既水靈又會哄人。看她二兒子那被哄的,笑得跟朵花似的。想到當初讓魏年成親時,魏年那叫一個死活不樂意,為此,還挨一頓揍。魏老太太就覺著,這男人吶,真就一個賤樣。嘴上說不要不要的,這才進門兒幾天,就成天叫人哄的見牙不見眼,就是魏老太太這做親娘的,也覺著二兒子這德行叫人瞧不上。
魏老太太看著二兒子喜笑顏開的往鋪子里去了,心下大搖其頭,如今這快中秋了,家里事多,魏老太太也沒心去戲園子聽戲,就在家里指揮著閨女兒媳準備過中秋的東西:一則中秋是大節,親戚掌柜伙計的,都得有這么一道。二則自家也得過節吶。
李氏陳萱把伙計們的棉衣棉鞋做好了,一件件的放到魏老太太屋里來,魏老太太數過數目,一一看過,心下滿意,吩咐陳萱拿個靛藍的包袱皮包上,然后,就絮叨起親戚間的中秋禮來。
說來,魏老太爺原是過繼給族中大伯做的兒子,如今上頭早沒人了,也沒甚親戚。除了趙家姻親,就是幾家同鄉,也多是做商賈買賣的。這過中秋,自然要有節禮走動。
魏老太太說著,魏銀一家家的列出單子,節下走動是干果、點心、肘子、鮮魚,這四樣。
魏銀算出數目,魏老太太點頭記下。
這些事,與陳萱關系不大,不過,陳萱自從去吃了西餐,開闊了眼界,心里就明白一個理,不能總似以往那般悶頭死干活,做人做事都得多留心才行。于是,這些哪怕同她不相干的事,她也悄悄走個心,想著原來走禮是要這樣走的。有干有鮮,且要雙數。
陳萱自以為長了回見識,結果,她這點小見識,很快叫魏年給刷新了一回。
魏年是負責家里節下采買的,魏年買了許多罐頭回來,這東西,陳萱是頭一回見,整整齊齊的碼在西配間,足有二三十個的模樣,亮澄澄的玻璃罐,鐵皮蓋,玻璃罐里能看到色澤金黃或雪白果肉的果子,那果子是什么,陳萱卻是不認得的。她悄悄的看過標簽,見上面標著,一樣是枇杷罐頭,一樣是荔枝頭。
這兩樣東西,若擱以前,陳萱是斷不能知道的。可她如今是念過四本半書的人了,尤其那荔枝,陳萱背過那首杜牧名句“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便是說的這種極貴的果子。枇杷雖無荔枝這樣金貴,陳萱也讀過“枇杷壓枝杏子肥”,可見這東西與杏兒是一個節氣的水果。
以前雖沒見過,可她認了字,念過書,如今見著,就覺著,縱是東西新奇些,她也曉得這兩樣東西的來歷,然后,就,心里怪有底的。
陳萱瞧一回,心里雖知道,也沒說話。
魏老太太直咂舌,問魏年,“如何買這般金貴物?”
“現在都流行送罐頭,比干果點心顯著有檔次。”魏年道,“我多買了些,大過年的,媽你也嘗嘗。”
魏老太太忙忙擺手,“我可不吃這個,我聽說,這東西可貴了。”
“貴才叫媽你吃哪,辛苦這大半年,吃口罐頭還嫌貴啦。”魏年很會哄老太太,魏老太太聽了兒子這話,笑彎了眼,仍是道,“那這也不當是咱們這樣人家吃的東西,留著送禮吧。”
魏年道,“這些送禮盡夠的。”
“那也先送禮,自家人以后再說。”魏老太太堅持,魏年也就沒再說什么。
過中秋節,男人們鋪子里、親戚間的走動一二,聽魏年說,還是管著王府井的衙門,現在不叫衙門了,叫治安所,也得表示一二。女人則在家里準備過節的吃食,雞魚肘肉,如今天兒冷了,提前燒出來并不會壞,所以,許多大菜就得提前料理。這些都是李氏和陳萱的差事,魏銀在一畔打打下手,魏老太太帶著云姐兒嘗火侯。一般這個時候,李氏或陳萱都會提前在小灶上放上蒸鍋,熱幾個饅頭,待魚啊肉的好了,就先盛出一小碗,給老太太和云姐兒嘗一嘗,看火侯可到了。
魏老太太依舊將肉菜看得牢,陳萱李氏都不是會偷吃的性子,不過,中秋是節下,做菜多是肉菜,魏老太太再怎么舍不得,也不能大節下的讓倆兒媳婦吃咸菜。
待趙大姑爺過來送節禮,魏老太太笑,“你來得正是時候,家里剛燉的肥雞,還有你岳父的好酒,中午正好吃兩盅。”
趙大姑爺笑,“要是別時,一準兒陪老太太您多吃兩盅,如今這節下事多,鋪子里我爸還等我回話哪,要是晚了,又得罵我,我得先回了。”
“那也不急這一時半刻的,你這大老遠的過來岳家,總得吃杯茶吧。”魏老太太說著,陳萱端茶給趙大姑爺,趙大姑爺連忙謝了一回。
魏老太太問了些趙家過節的事,問可預備齊全了。趙大姑爺道,“忙忙叨叨的,我看,都是得到過節的正日子才能說齊全吶。”毣趣閱
“過節哪家都這樣。你家里還得在家宴掌柜伙計,就更忙一些。要我說,去飯莊子多好,又省事又體面,你媽過日子啊,太精細。”魏老太太笑瞇瞇地說著,趙大姑爺笑,“我也是想在飯莊子,也方便,不只我媽,我爸也說慣了在家吃酒,覺著在家里自在。”
大家胡亂說一回過節的話,趙大姑爺約摸是真忙,沒坐多久就起身告辭了。
待趙大姑爺一走,魏老太太難免念叨一回親家母,她說話也不避人,直說,“就知道一門子精細,家里那么些活計,她自己半點兒不沾,都是叫你們大姐干。說的好聽,在家吃酒自在,還不是為了省錢!”說著,還憤憤的哼了一聲,可見對此事不滿。
魏銀道,“媽你心疼大姐,中秋后把大姐接回家就行了。”
“哎,中秋后再不接,她那婆婆還不生事?”魏老太太又抱怨了一回,直說當初是看錯了人,給大閨女尋了這么個刻薄婆家,一點兒不知心疼媳婦。
這里頭的緣故,陳萱卻是知道的。魏趙兩家,原是同鄉,又同是做料子生意的,在北京城,早就交情不錯,兩家孩子里有同齡般配的,后來便做了親。其實,要陳萱說,魏老太太總說人趙老太太刻薄,其實,兩家老太太性子倒差不離。陳萱李氏因都是從鄉下嫁到城里,陳萱是在叔嬸家長大,李氏命比陳萱要好些,只是,李氏自幼喪母,家里父親雖在,舅家怕后娘慢怠外甥女,所以,李氏親娘過逝后,人舅家就把外甥女接了自家養活。后來,又給李氏說了魏家的親事。所以,陳萱李氏的娘家都不在北京。魏金不一樣,魏家就在北京,趙家老太太卻是有個毛病,怕吃。家里但凡過節,年前必要兒媳婦回婆家干活,準備過節的事,待節一過,像魏趙這做生意的人家,節下少不了禮物走動,家里吃食就多。好東西一時吃不完,趙老太太就要刻薄兒媳婦,有事沒事的就要尋你是非,就是嫌兒媳婦在家得吃這些節下的好吃食。魏金娘家住的近,不受這口氣,一向是過了節就趕緊收拾收拾回娘家的。連帶著倆兒子,一年到頭的跟著魏金住外家,衣食住行,可不都得是魏家花銷么。
如此,趙老太太就覺著痛快了。
就是魏金,自己也愿意回娘家。
不說別個,在婆家她是媳婦,回娘家卻是姑奶奶,這能一樣么。
陳萱想一回魏金這婆家事,聽魏老太太絮絮叨叨的說著,“那雞和肘子各單留出一只來,你們大姐愛吃,她在婆家吃不上喝不上的,哎。”想想閨女,魏老太太很是心疼,再吩咐一句,“連帶那炸丸子,燉魚,都給你們大姐留出一份。”
陳萱李氏忙應了。
其實,陳萱覺著,魏老太太總說趙老太太刻薄,原本,大家待媳婦和待閨女也是兩樣的待法。魏老太太自己也不是寬和人,只是,魏老太太待自己的孩子,當真是極好的。就是陳萱一向不喜歡的魏金,有時,看著魏老太太這樣,什么都想著魏金,陳萱也是隱隱很羨慕魏金的,有親娘這樣疼惜。
陳萱想,若是自己的親爹娘也在世,想來,也是一樣的吧。
陳萱覺著,有時候,別人待你平平,并不是你這個人有什么不好,可能,就是你的身份位置不對。陳萱是那種,天生沒有什么身份位置的人。于是,當晚,平時只學十個洋文單詞的陳萱,一口氣學了二十個,魏年還說,“怎么突然這么用功了?”
陳萱認真道,“我得更用功才成。”她沒有一個好的身份位置,靠不來別人,就只有靠自己。她又不是魏年這樣的聰明人,甚至,她每想到離開魏家的那一日,都不知道要何去何從,都不知有哪里是她的寄身依靠之地。可她又隱隱覺著,她這樣無依無靠之人,就得在用功上更用功,在努力上更努力,說不得,還有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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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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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