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起,陳萱完全不想理會魏年。
不過,她到底性子溫厚,想一想,她心里雖難受,其實,大部分倒是委屈前世之事。前世魏年待她,的確是冷淡至極,就在她與魏年離婚后回老家前后,魏年才對她和氣了。只是,陳萱到底不是不講理的性子,隨著她現在的不斷的學習,開闊的眼界,陳萱也明白自己前世是怎樣一樣爛泥扶不上墻的窩囊樣兒。不怪魏年看不上她,就是陳萱,想到前世的自己,也覺著沒什么值得人看得上的。哎,前世魏家到底也沒有太虧待她。
故而,陳萱也只是情緒有些低落。
好在,魏年細心觀察,陳萱吃餃子時也沒吃不下。
吃過餃子,魏老太爺魏老太太還有云姐兒守家,魏時李氏魏年陳萱帶著魏杰魏明到親戚朋友家拜年,魏家兩房也有趣,魏時李氏是長袍馬褂棉旗袍的舊式打扮,魏年陳萱是西裝大衣的西式穿戴,到親戚朋友家拜年,人家都覺有趣。這是陳萱第一年跟著魏年出門拜年,出門的時候,看到魏杰魏明兄弟,陳萱就覺著大事不妙,想著這出門拜年,自家帶了孩子,別人家也是有孩子的,要不要給壓歲錢啊?陳萱習慣性的想找魏年商量,又有些拉不下面子。
魏年一看陳萱那張坦白面孔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口袋里悄悄拿了一疊零錢塞到陳萱的口袋,這是魏年提前到銀行換好的,一張張的,都是嶄新的鈔票,五毛一張。
塞過鈔票,魏年很自然的走到陳萱身邊,低聲說,“等會兒你就跟著大嫂就成了。”???.??Qúbu.net
陳萱低聲應了。
魏家在北京城能稱得上親戚的就是魏金的婆家趙家,魏金是魏杰魏明嫡嫡親的大姑,魏杰魏明要給大姑拜年,魏金家的趙豐趙裕,也要給大舅二舅大舅媽二舅媽拜年,還有趙家二房的孩子們,孩子們都是在一處,也不能只給趙豐趙裕壓歲錢,不給趙家二房的孩子。別看魏老太太摳兒,魏明魏年都不是那樣的人,李氏陳萱也不會那般,所以,孩子們都一視同仁,每個孩子五毛錢。
趙家太爺趙老太太留魏家人說話,拿了瓜子花生糖給大家伙吃,拿出哈德門的香煙讓魏家兄弟,大家說著話,又來了一群趙老太爺家親戚,陸家三位爺以及陸家的幾位小爺,既是見著了,說起話論一論親,又是一通兄弟姐妹、叔叔嬸嬸的熱鬧,陸家幾位小爺還給魏時魏年李氏陳萱拜了年,壓歲錢自然都有一份兒。當然,魏杰魏明也是一樣的。
這年,就是過得這個熱鬧。
倒是陸家人大手筆,給孩子們的壓歲錢,每人都是一塊現大洋。讓陳萱看得有些咂舌。
從趙家出來,又轉了幾家相近的朋友家,魏時就準備回家了。魏年想了想,說,“大哥,我跟阿萱再去文先生府上走一趟。”
“嗯,去吧。”魏時對于文化界的事情興趣不大,又叮囑了魏年幾句,“如今天兒冷,叫車過去吧。早去早回。”
“大哥大嫂也坐車回去吧,還有孩子們哪。”
魏時魏年不是魏老太爺白手起家的那一代了,魏年先叫了一輛車,讓大哥大嫂帶著孩子們回家,然后又叫了一輛,與陳萱同坐。文先生家里熱鬧的緊,滿滿的一屋子人,難得還見到了文太太,容揚既與文太太是姑侄,相貌的確有幾分想像,都是那一等難見的斯文俊俏,不過,容揚的相貌線條偏硬郎些,文太太則透著一種大家閨秀才有的溫婉清秀。
文先生家人太多,夫妻兩個也只是說上幾句拜年的話,鞠個躬就告辭了。之后,又往焦先生家走了一趟,回家時,往許先生家坐一坐,也就到晌午了。
過年都是大魚大肉,以待新一年的好年景兒。
新年不講究做針線,十五之前,女人動針不吉,所以,午飯后也沒什么事,魏老太太干脆各打發他們回房歇著了。
自昨日哭過后,陳萱的話就少了。魏年卻是有些后悔,把話說開的太早,陳萱沒心理準備,又想到前事,倒叫陳萱一場傷心。至于做夫妻的事,更不必提,就是再提,估計陳萱也不會應。
魏年給陳萱倒了杯水,說,“咱們以后是不是就不說話了?”
陳萱道,“我可沒有不說話。”
“以前是我不對,可就是有罪的人,也得給個改過的機會,是不是?”
陳萱喝口水,心情安寧,她說,“我也沒說你有不對,以前我自己那樣兒,我都瞧不上自己個兒,那也不能怪你。”魏年連忙道,“阿萱你這樣說,我越是愧悔。”
陳萱嘆口氣,“將心比心,若我是阿年哥,我也不喜歡以前的自己個兒。阿年哥你曾對我不好,可你也對我好過,你還教了我許多洋文,教我認字。我心里,記住你的好,不記你的不好。只是,那事你也不要再提了。不是阿年哥你不好,是你以后會有別的喜歡的人。”
要是陳萱因著先前的事不同意,魏年認為,情有可原。當時陳萱剛進門兒,他是待陳萱不大好,可后來,倆人把話說開,關系就開始和緩了。但,陳萱這是什么理由,他以后會有別的喜歡的人!魏年真是冤死了,同陳萱道,“我見天回家,平時也就是忙鋪子里的生決,哪里有什么別的人?我這一年的心,都在你身上。你要不樂意就說不樂意,也不要拿這話污蔑我。我豈是嘴上跟你好,心里想著別人的人!”
陳萱嚴肅道,“不是說現在,七八年之后,就有了。”
魏年覺著自己受到了報應,他簡直頭疼,“你不如再預言七八十年后,我還得入土哪!”
“七八十年后,我也得入土啊。”自被魏年喚醒前世的傷心,陳萱就點亮了噎人技能。
“行啦,大過年的,別說這些入不入土的話,不吉利。”魏年與陳萱道,“我跟你說兩件事,第一,我就相中你了,從沒有別的人,七八年后就是有,也只能是你。第二,咱們把話說開,你不樂意,該難受的也是我啊。你不用別扭,咱們還如以前那樣就好,成不?”
陳萱點頭,“成。”
魏年笑,“我這輩子第一次跟人求婚,就叫人拒絕了。”
陳萱不自在的扭起手指,魏年格外大方,將手一擺,與陳萱道,“把容先生給你的那兩張書單拿出來。”
“做什么?”
“我瞅瞅,不成啊。”因為被陳萱預言七八年以后有別個女人,這不是詛咒他跟阿萱做不了夫妻么?魏年心情受影響,態度就不大好了。
陳萱從小抽屜里拿出容先生擬的兩張書單,魏年拿著鋼筆,先把第一張書單上的初級課程勾劃出來,然后在第二本書單上選了一本英文讀本,與陳萱道,“現在過年,書鋪子也沒開張,過了燈節,咱們把這些初級課本買了。這本英文讀本不用買,大學圖書館里應該有。”
陳萱小聲說,“阿年哥你不用這樣。”
“你可別給自己個兒臉上貼金了。”魏年無奈的掖揄一句,“我不是為了你,我是自己念書,以后考大學,讀個碩士博士的,叫你眼饞。”
陳萱一聽魏年要念書考大學,心情從谷底咻的便攀到了高峰,連聲問,“真的?那正月十六我跟阿年哥你去書鋪子買書!”她把買書的時間都安排好了。魏年見陳萱抖的這小機伶,只望著她笑,就是不說話,既不點頭也不搖頭,你說把陳萱急的。陳萱說,“阿年哥,你看你勾了這五六本的書,拿拿也很累的啊,我去能幫著阿年哥你拿書,出力氣。”
“也成吧。”魏年“勉強”應了。陳萱又給阿年哥倒了杯水,遞到阿年哥的跟前,道,“阿年哥,等你學完了這些書,能借我學習不?”
“看你表現吧。你要是還像以前那樣待我好,非但給你看,你哪里有不明白的,我還能教你哪。”
陳萱先說,“像以前那樣關心阿年哥,那絕對沒問題啊。不過,我可是正經人,別的事可不能做。咱們清清白白的,我不是亂來的人,阿年哥你也不能亂來啊。”
“行啦行啦,你什么時候見我亂來了。”
倆人商量好以后的相處模式,陳萱因為魏年肯上進念書,待魏年的態度又恢復了從來。非但如此,陳萱也愿意同魏年多說幾句話了。陳萱跟魏年打聽,“阿年哥,那個陸家,是不是很有錢?咱們去大姑姐家拜年,陸家人給孩子壓歲錢怎么給那么多啊?”
魏年喝口熱水,見陳萱精神如常,心下也寬慰不少,“趙家是陸老太太的娘家,陸老太爺在軍需處任職,這可是肥差中的肥差。趙家以前做生意的本錢,就是陸老太太給娘家拿的。”
“哎喲,那可不是一般的有錢。”軍需處聽說是管著軍隊吃喝的地方,陳萱還十分靈光地問魏年,“阿年哥,這么說,大姑姐家的鋪子是在做軍中的生意啊?”
“你想的倒是挺美,陸老太爺在軍需處也只是個小小的科長,大事哪里輪得到他說了算?”魏年道,“不過,軍需是肥差,就是個小科長,也有的是人巴結,所以,陸家日子比旁人家都要好過的多。”
陳萱一幅原來如此的神色,陳萱道,“做官就是好啊。”
魏年笑,“那是,士農工商,老話都這么說。”
陳萱想了想,點頭,“別說,這話還是有道理的,陸家就知道了。”陳萱平時過日子節儉,她并不貪財,但從賬目清晰度來看,就知道,陳萱也并非不看重錢財。不過,陳萱卻是半點不羨慕當官的,陳萱道,“做官雖然好,可是我覺著,不如念書。阿年哥你想,文先生是什么樣的聲望,陸家太爺是什么樣的聲望?雖然兩家日子都好過,可我覺著,名聲上是不一樣的。”然后,陳萱得出一結論,“念書雖然發不了大財,貴在穩當啊。而且,我覺著,念書并不是為了發財,嗯,念書的好處是能讓人變得聰明,變得明理,心胸也開闊。念書改變的是人的性格。就是想做官,多念些書也沒什么不好。”
魏年總算是明曉陳萱對于念書這件事的執著了。
原本,陳萱也只是就陸家的財大氣粗多說一句,沒想到,接下來,魏老太太與王老太太的交際倒是多了起來,趙老太太現在有了些打紙牌的癮,常會請魏老太太過去摸紙牌,再加上陸老太太,還有趙家的一個掌柜太太,四位老太太在一處摸紙牌取樂。魏老太太還時常在家設了牌局,請趙老太太、陸老太太過來。
以前,陳萱還以為沒見過陸老太太,結果,陸老太太一來,陳萱就認出來了,當初趙老太太五十大壽時,坐趙老太太身畔的,手上三四個金戒子,十分貴氣逼人的那位,原來就是陸老太太了。
陸老太太非但貴氣逼人,排場上亦有過人之處。在別人家打牌什么樣,陳萱不曉得,但在魏家來打牌,沒一次不帶著兒媳婦的,倆兒媳婦都帶來,不干別的,就是在陸老太太身后站著服侍茶水。陸老太太喝茶,她們就端茶,陸老太太不喝茶,她們就站著。以往,陳萱只覺趙老太太對媳婦刁鉆,如今才算明白,那是沒見過陸老太太的排場。
要命的是,魏老太太瞧著陸老太太趙老太太這樣的排場,她也有樣學樣,讓李氏和陳萱也站她身后服侍,只是,這樣一來,家里飯就沒人做了。于是,魏老太太只得退而求其次,讓李氏陳萱干活,魏銀幫著續續茶水什么的。
魏銀的親事,陳萱還是聽魏年說的,當時一聽王家提親,陳萱的心就沉了下去。陳萱道,“阿銀今年也才十八,我看她這幾天瘦了不少。今年天兒也怪,過年倒下了兩場大雪,要不,還是先給阿銀瞧瞧身體吧。”
“你這都哪兒跟哪兒啊,阿銀好端端的,怎么倒說起瞧身體的話來。”魏年脫了外頭的大衣,搓搓手,哈兩口氣,“陸家日子富裕,我看,這親事不錯。”
陳萱的看法不一樣,陳萱老實的說,“那是阿年哥你沒瞧見王老太太的派頭兒,我這樣說不大好,可阿銀不是外人,我就直接說了。陸家再有錢,陸老太太比趙老太太更會使喚媳婦,阿銀嫁他家,婆婆不好相處。”
魏年不以為然,“到時回娘家住一樣的。”
陳萱奇怪道,“阿年哥,你這樣的新派人,怎么說到阿銀的親事,就不講新派了。你以前還跟我說,倆人成親,要緊的是性情相投。”
魏年給陳萱說的一愣,繼而笑道,“這也有理。”
陳萱都沒急著念書,而是鄭重的望著魏年說,“阿年哥,咱家就阿銀這一個妹妹,阿銀的親事,可得慎重。”
魏年見陳萱為魏銀的事盡心,心下既欣慰又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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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兄!”
“嗯!”
沈長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會打個招呼,或是點頭。
但不管是誰。
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對什么都很是淡漠。
對此。
沈長青已是習以為常。
因為這里是鎮魔司,乃是維護大秦穩定的一個機構,主要的職責就是斬殺妖魔詭怪,當然也有一些別的副業。
可以說。
鎮魔司中,每一個人手上都沾染了許多的鮮血。
當一個人見慣了生死,那么對很多事情,都會變得淡漠。
剛開始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沈長青有些不適應,可久而久之也就習慣了。
鎮魔司很大。
能夠留在鎮魔司的人,都是實力強橫的高手,或者是有成為高手潛質的人。
沈長青屬于后者。
其中鎮魔司一共分為兩個職業,一為鎮守使,一為除魔使。
任何一人進入鎮魔司,都是從最低層次的除魔使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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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一步步晉升,最終有望成為鎮守使。
沈長青的前身,就是鎮魔司中的一個見習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級的那種。
擁有前身的記憶。
他對于鎮魔司的環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沒有用太長時間,沈長青就在一處閣樓面前停下。
跟鎮魔司其他充滿肅殺的地方不同,此處閣樓好像是鶴立雞群一般,在滿是血腥的鎮魔司中,呈現出不一樣的寧靜。
此時閣樓大門敞開,偶爾有人進出。
沈長青僅僅是遲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進去。
進入閣樓。
環境便是徒然一變。
一陣墨香夾雜著微弱的血腥味道撲面而來,讓他眉頭本能的一皺,但又很快舒展。
鎮魔司每個人身上那種血腥的味道,幾乎是沒有辦法清洗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