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準備了一大桌飯菜，大半還都是在飯店預定了讓人送來的。</br> 嚴父將珍藏多年的紅酒拿出來，一家人坐定，蘇柔雙手握在一起，心里有個疑問始終憋著難受，“湛青……”</br> 嚴湛青面色不錯，顯然恢復的很好，“怎么了？”</br> “當初刺傷你的顧筱西……”</br> 嚴母臉色大變，沒想到蘇柔會提起顧筱西來，“大好的日子，提這么晦氣的名字做什么？”</br> “媽，那件事，難道你不想知道嗎？”</br> “你們在說什么？”</br> “她說，她懷了你的孩子，是真的嗎？”蘇柔屏息凝神，一顆心緊張地躍至嗓子眼。</br> “我沒碰過她，她的孩子是聿尊的，”嚴湛青倒了一杯紅酒，“她現在在哪？”</br> 全家人跟著舒口氣。</br> 嚴母恨恨地想，幸虧那孩子掉了，要不然，指不定她現在還被騙著。</br> “在監獄。”</br> “噢。”嚴湛青輕啜口酒，對于顧筱西，并未放在心上過。</br> 陌笙簫坐在鋼琴前，正彈著一首耳熟能詳的曲子，她眼睛看不見后，湘思也沒有讓她再教琴，她覺得笙簫最近有些怪，很少能從陌笙簫的臉上再看見笑容。具體怪在哪里，湘思也說不上來。</br> 她想，定是上次的事，陌笙簫還未放下。</br> 聿尊走下樓，一襲修身手工西裝襯出其英挺修長的身姿，陌湘思最喜歡看他穿西裝時的樣子。聿尊似要出門，他聽見琴聲，不由放慢了腳步朝這邊走來。</br> 男人一手落在笙簫肩上。</br> “又要出去嗎？”</br> “嗯，公司有些事。”</br> 陌笙簫將手心放在男人手背上，“早些回來，好嗎？”</br> 聿尊彎下腰，在她飽滿的前額親了下，“晚上想吃什么？”</br> “還是在家吃吧，我喜歡何姨做的菜呢。”</br> 聿尊薄唇輕揚，拍了拍笙簫的臉，這才走出門。</br> 皇裔印象外，嚴湛青眼見聿尊的車開出去，這才下了車。</br> 他走過去按了門鈴。</br> 何姨按下大門的遙控健，她雙手擦凈，走到玄關邊，“是不是聿少忘拿東西了？”</br> 一打開門，就看見嚴湛青站在外面。</br> 何姨對這張臉有些印象，“你找誰？”</br> “我找陌笙簫。”他話語落定，人已經走進客廳，儼然一副主子架勢。</br> “哎，你這人……”何姨關了門急忙跟進去。</br> 笙簫正在練琴，聽到門口的動靜便止了聲，陌湘思抬起頭，兩眼吃驚地圓瞪。</br> “何姨，誰啊？”笙簫問道。</br> 嚴湛青走近，她果然沒事，好好的就坐在他面前，“笙簫，是我……”</br> 陌笙簫一下就聽出嚴湛青的聲音，她驚的急忙起身，“你，你，沒事了……”</br> “對，我沒事了。”</br> 笙簫百感交集，情緒復雜，臉上神色既像笑，又有些像哭。</br> “你就這么讓我站著嗎？”</br> 陌笙簫反應過來，“何姨，麻煩你倒杯水。”</br> 她朝著嚴湛青又說道，“坐會吧。”腳剛邁出去，就撞在凳子上，整個人猝不及防朝前撲去。</br> 嚴湛青手一伸，將她扶住，“你……”他雙目對上笙簫，“你的眼睛怎么了？”</br> 陌湘思推著輪椅過來，“你還好意思問？嚴湛青，我妹妹的眼睛就是被你害成這樣的！”</br> “這是怎么回事？”</br> “就是那場車禍，讓我妹妹落下了后遺癥，”湘思滿目憤怒，“還有你的案子，顧筱西不肯認罪，你老婆一口認定笙簫是兇手，要不是笙簫被關在審訊室那么久，她的眼睛也不會這樣。嚴湛青，你害她害的還不夠嗎？”</br> 陌笙簫將手從嚴湛青手里掙出來，“都已經這樣了，我現在正等著能恢復過來。”</br> “笙簫，你別傻了，你的眼睛什么時候能好還是個問題，他老婆當時那樣害你，嚴湛青我告訴你，當時要不是聿尊，笙簫這會說不定已經做了顧筱西的替罪羊。”</br> 陌笙簫小心翼翼走到沙發跟前，又摸索著慢慢坐下來。</br> 嚴湛青盯著笙簫的背影，心里一陣陣抽痛，他大步走過去，“這是怎么回事？”</br> “怎么回事？難道蘇柔沒有告訴你嗎？”湘思跟在他身后，“刀上有笙簫留下的指紋，你老婆作證說聽見電話那頭地爭吵，說是笙簫要殺你，我妹妹出警局的時候，眼睛就瞎了！”</br> 陌湘思哽咽著哭出來，嚴湛青神色震驚，對于昏迷后發生的事全然不知。</br> “我真的不知道……”</br> 湘思沒想到嚴湛青還能醒來，還偏偏選在這種時候，看來又有得熱鬧了。</br> 何姨泡了一杯茶端過來。</br> “笙簫是最無辜的，以后你們的事能不能都別扯上我妹妹？嚴湛青，我知道你們之前有情，可現在你都結婚了，笙簫在這就算過得再怎么不開心，也和你沒有關系。”</br> “姐，你別說了。”陌笙簫出口打斷她的話。</br> “這件事，我一定不會就此罷手的。”</br> 笙簫知道嚴湛青的脾氣，若是被他查出來聿尊從中做的手腳，他要是知道了顧筱西刺他的兩刀，也是聿尊在身后推波助瀾的話……</br> 陌笙簫不敢想，“醫生說我的眼睛藥療能治好，嚴湛青，你當初若是不和聿尊斗，我的眼睛就不會這樣，你醒了，我很高興，很多事能放開就放開吧，再一次的生命，應該更加珍惜才是。”</br> “笙簫，你總是這樣，有委屈……”陌湘思頗為不滿。</br> “姐。”陌笙簫再次打斷她的話，笙簫只想平息，不想挑起什么事端。</br> 嚴湛青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他環顧四周，視線一下就落在笙簫之前彈奏的那架施坦威上。</br> “汪汪——”海貝不知從哪竄出來，朝著嚴湛青一個勁地叫。笙簫彎下腰圈住它的脖子，“海貝不兇，快些回去睡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