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宸拉起她的手,讓她指尖在黑白鍵上輕觸,陌笙簫不由退縮,“我們回去吧。”</br> “笙簫,你放心,我會做好你的另一只手。”</br> 這句話,似曾耳熟。</br> 笙簫望著琴譜發怔,別人真的能充當她的另一只手嗎?那種手指隨心所欲的靈活,別人能駕馭嗎?</br> 陌笙簫左手按住琴鍵,她一再逃避,一再說沒了鋼琴照樣能活的很好,可當真正直面時,那種割舍不下的痛依舊在胸口蔓延,陶宸覆住笙簫的手背,“笙簫,試試。”</br> 陌笙簫躍然輕奏,他很快跟上她的步子,盡管曲調前后并不和諧,但畢竟是第一次。</br> “總有一天,我會和你配合的就像你自己的雙手在彈奏。”</br> 笙簫松開手,“可是,我并沒有過多時間再去花在鋼琴上。”如今的她要想接觸到鋼琴,更是不可能的。</br> 陶宸同她走出教室,將門鎖上。</br> 笙簫一大早來到公司,老板剛到,就面色鐵青的將她喊進去。</br> 一打預算材料啪地摔過去,砸在陌笙簫肩上。</br> “這就是你做的預算?幾件小廠房就比正常超出一百多萬,幸虧我找人再做了份,要不然拿著你的去競標,我還有戲嗎?陌笙簫啊陌笙簫,你說你好好的文職不做,偏要羨慕別人做造價,你以為是玩呢?沒有那金剛鉆就別攬這些瓷器活,看把這攪和成什么樣。”</br> 經理大為光火,兩手插腰不停在辦公室踱步。</br> 陌笙簫將預算書拿在手里,“經理,對不起。”</br> “對不起能值幾個錢?”經理氣不打一處來,拍了下辦公桌,“你說我還能放心把大的項目交在你手里嗎?本來也是的,你學的又不是這方面的專業……”</br> 王姐才到辦公室就聽到里面的怒喝聲,她推開門進來,“經理,出什么事了?”</br> “王工,你來的正好,要不是你帶的徒弟,我早讓她卷鋪蓋走人了。”</br> 笙簫強咽下委屈,這種時候也不適合意氣用事,她做錯事受到責罵更是無可厚非。</br> “經理,你也不看笙簫學造價才幾個月,要一般來說,別人都才上手,她能獨立完成更不容易。這廠房是我讓她練手的,你看看外面那些小姑娘,成天不是聊天就是上網,哪個肯好好干活的?更別說上工地這種苦差事,我和你說,你就偷著樂吧,等笙簫學出師,定是你的得力干將,行了行了,成天擺著張撲克臉給誰看,在家又受老婆氣了?”王姐拍拍陌笙簫的肩膀,示意她別往心里去。</br> “老同學,你就專門在別人面前抹黑我。”</br> “誰讓你成天掛著張臉,看吧人小姑娘嚇得。”</br> 經理經過王姐三兩句話,氣也消去大半,“好了,出去吧出去吧,自己找找原因。”</br> “謝謝經理。”陌笙簫朝著身側的王姐揚下眉角,在外做事看人臉色是最尋常不過的事,若一昧只知自怨自艾,還不如關在家里別出來。笙簫呼出口氣,走出經理室。</br> 回到辦公桌前,她出神地盯著那份預算看。</br> “喂,笙簫,經理在里面發什么火呢?”旁邊座位的同事湊過來。</br> “笙簫,你也是的,上班混混日子得了,何必這么拼呢?”</br> 陌笙簫打開邊上的圖紙,“我想多學些東西。”</br> “你是華爾畢業的吧?怎會到建筑公司來,彈彈琴多好,賺錢還省力。”</br> 笙簫不自覺握住右手,女同事指指邊上的行政助理,“看見沒,公司新招來的,建筑系本科畢業,人家都不高興往工地跑,三兩年下來,非曬脫層皮不可。”</br> 王姐正好出來,她最看不慣的就是那些吃不起苦的小年輕,“笙簫,三兩年后,你能開著小車上班,同樣的人卻只能擠公車,建筑這行業,越到后面沉淀的經驗越多,回報也會越大的。”</br> 陌笙簫面露感激,“王姐,我知道的。”</br> 女同事見狀,只得悻悻回到座位。</br> “怎么樣,要不要我幫你看看問題出在哪?”</br> “王姐,您先忙吧,我若不是自己找出來原因,恐怕下次又會不長記性的。”</br> 王姐面露賞析,她拍拍笙簫的肩頭,“好好干。”</br> 陌笙簫埋頭進去,一整天都看著那套復雜的圖紙,直到臨近下班,才找出原來是漏算了一道工序。她疲憊不堪,又將預算做準確后才下班。</br> 坐在公車最后一排,笙簫累極,她側臉靠向車窗,隨著顛簸,差點睡過去。m.</br> 陌笙簫掏出手機,她換了號碼,但舒恬的,她一早就存著。</br> 笙簫想,她也該告訴舒恬了。</br> 至少她沒有剛離開時那么狼狽了。</br> 陌笙簫猶豫再三,最終按下撥通鍵。</br> 電話很快接通,“喂?”</br> “喂,舒恬。”</br> “笙簫?”對面傳來舒恬難以置信地驚呼,幾乎是同時,她喜極而泣,“陌笙簫你這個死女人,你去哪了你?”</br> “舒恬,你別氣。”</br> “我都快被你氣炸肺了,你算算你失蹤多久了?陌笙簫,你……”舒恬抬起袖子捂住雙眼,“嗚嗚……”</br> “舒恬,你不要哭,對不起,對不起……”</br> “對不起你個頭,嗚嗚……”舒恬激動的直跺腳,“快告訴我你現在在哪,我去找你!”</br> “我在臨水鎮,舒恬,我待會把具體地址發你手機上,我明天休息,到時候我們聚聚。”陌笙簫也是熱淚盈眶,她有些后悔,離婚的事應該早些告訴舒恬,也不用她擔心到現在。</br> “好,你都不知道,我都要把白沙市翻個底朝天去,笙簫,你干嘛不早些告訴我,你過得好嗎?”</br> “舒恬,別擔心,我很好……”</br> 兩人在電話中說了許久,笙簫下車,和舒恬道完別,這才合上手機。</br> 經過小區幼兒園,陶宸竟站在門口,“你怎么在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