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刺耳的剎車聲震徹半空,陌笙簫推開車門,腳底打飄,完全不能正常走路,她望向四側,并沒有發現奔奔的身影。</br> 聿尊拉起她的手擠向門口,他手臂環住笙簫,結實的后背抵在她身后,生怕陌笙簫在人群中受傷。</br> “奔奔在哪,奔奔——”</br> 周邊充斥著孩子們的歡聲笑語,陌笙簫眼眶內含淚,奔奔患上孤獨癥,屬于他的歡樂也被無情剝奪,笙簫在平時竭盡所能保護他,她從未想過,要是哪天奔奔離開她,她該怎么辦?</br> “媽媽,寶寶要坐摩天輪。”</br> 旁邊的小男孩圈住媽媽的脖子,正在撒嬌。</br> “你還小,摩天輪那么高,不能坐。”</br> “為什么?”</br> “游樂園還沒開門呢,再說坐摩天輪很危險的,要是不小心掉下來怎么辦?”面對這個好奇寶寶,媽媽只得連哄帶騙。</br> “媽媽,你騙人,我看到有人在坐,我也要嘛——”</br> “你這孩子瞎說什么呢?”媽媽顯得有些不耐煩,扭過頭和旁邊的老公交頭接耳。</br> “就有,就有,”孩子小手臂指向不遠處,“媽媽你看,有個叔叔抱著小弟弟在坐呢——”</br> 陌笙簫順著他的手臂望去,“奔奔——”</br> “哇哇哇——”奔奔嚇得聲嘶力竭,由于隔得距離有些遠,再加上外面人聲鼎沸,很難聽到,陌笙簫雙手緊揪住伸縮門的鐵欄桿,“放開我孩子,奔奔——”</br> “天哪——”</br> “媽媽,看吧,小弟弟都能坐。”</br> 女子趕忙捂住他的眼睛,“怎么會有小孩子在上面?多危險那!”</br> 聿尊情緒難控,抬腿踢向伸縮門,“給我開門!”</br> “奔奔——”陌笙簫癱在他懷里,捂著嘴巴都忍不住哭聲。</br> 摩天輪到達最高點,夜神雙手抱起奔奔,孩子的身體緊貼玻璃窗,嚇得使勁蹬動小腿,“瞧瞧,你爸媽多著急,”大堆人群擠在門口,他卻還是能一眼看到陌笙簫,“你爸下手的時候,可曾想過,我也會傷心難受?”</br> 奔奔聽不懂這些,他只知道害怕,胖嘟嘟的小手敲打玻璃窗,“哇哇哇——”</br> 陌笙簫尖叫著去捶打伸縮門,聿尊折回身,想開車強行闖入。</br> 就在此時,九點三十的鐘聲敲響,游樂園準時開放,伸縮門緩緩拉開,門口的群眾見狀,自發的讓開道,“你們快進去吧,孩子嚇壞了……”</br> 聿尊率先沖進去,陌笙簫腳步趔趄跟在后頭,但由于游樂園是幾個入口同時開場,一大批的人群自不同方向涌入,他們才走一段,就被擠得寸步難行。</br> 摩天輪回到終點停住,夜神抱起奔奔,不顧孩子的哭鬧,大步離開。</br> 陌笙簫使出全身力氣也走不過去,“讓開,快讓開,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br> 幾個人好奇地回頭瞅了眼,徑自離開。</br> “奔奔——”</br> “我的孩子被綁架了,救命——”</br> 人們經過她身邊時,均指指點點,“身上什么東西啊?臟死了,神經病吧。”</br> 陌笙簫站在原地,不住的前后張望,連聿尊去了哪都不知道。她雙手捂住臉,聲音撕裂地哭喊,“有什么事沖我來,把孩子還給我——”</br> 周邊的嘈雜掩去她的聲音,笙簫身子往下沉,一只手臂適時扣住她的肩膀,“走。”</br> 陌笙簫抬頭,手掌握緊聿尊的衣角,“奔奔在哪?”</br> 聿尊一語未發,拉著笙簫疾步離開,陌笙簫磕磕絆絆跟在他身后,二人出了游樂園,聿尊坐進車內,豆大的汗珠順著淌落到方向盤上,他利眸望向遠處,薄唇抿成道直線。</br> 笙簫頭發散亂,兩眼無神,毫無血色的嘴唇哆嗦著,半晌說不出話來。</br> 二人在車上靜坐了十分鐘。</br> 聿尊雙手緊握方向盤,這十分鐘過得比十年還要漫長。</br> 奔奔凄厲的哭聲像是一根根長針,刺得他錐心徹骨的痛。夜神握住他的痛處,一寸寸一道道凌遲他,聿尊哪怕再有周詳的計劃,也因為奔奔被捉而掣肘,夜神這會抵著的是聿尊的命,他唯有送死,也要護住自己的孩子。</br> 陌笙簫心痛難耐,側臉枕著車窗,哭聲隱忍的令人心酸。</br> 手機鈴聲陡然響起。</br> 笙簫驚跳起來,聿尊吐出口氣,接通。</br> 愛麗絲遵照夜神的指使,讓聿尊去往另一個地方。</br> 她掛斷電話,夜神抱著奔奔坐在椅子內,孩子哭累了,蜷著身子縮成一團,眼睛緊閉,在夢里面還在使勁抽噎。</br> 雷絡煩躁地探向窗外,“夜神,我們還是先離開白沙市吧。”</br> “急什么。”夜神篤定地抱起奔奔,手掌在孩子背后輕拍,“我的目的才達到第一步。”</br> “可是……”雷絡觀察四周,“方才在鬧市還好對付,這兒毫無人煙,萬一逼急聿尊,我們縱使有九條命都不夠死的。”</br> “對,”愛麗絲拉開窗子,“難道,你就不怕他舍掉這孩子?”</br> 夜神修長的食指撫過奔奔猶帶淚痕的小臉,“這么可愛的兒子,他舍得嗎?”況且,就算聿尊真的虎毒食子,他也還有后招。</br> 他早在基地時,便想過不下一百種方法去對付聿尊。</br> “難道,您除了這孩子,沒別的后招?”這不等于拿命在賭嗎?</br> 夜神眼睛盯向窗外,他的后招,是保證能活著回到基地。</br> “愛麗絲,我給你最后一個機會。”</br> “你想讓我做什么?”</br> “記住,聽我的指令行事,要不然的話,不止是你,聿尊和陌笙簫都別想活著離開這兒。”</br> 雷絡聞言,手肘輕撞愛麗絲,“為了他值得嗎?你看看,他孩子都這么大了,愛麗絲,別再忤逆夜神。”</br> 她的視線盯向夜神懷里的孩子,半晌后,才點頭,“好,我答應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