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彈著鋼琴，時不時抬頭望向旁邊的丈夫，他們的兒子好奇地轉過頭，卻也只是冷冷瞅著男孩挨打。</br> 郭勝把他拖走的時候，他已奄奄一息。</br> 男孩吃力地睜開眼睛，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畫面在他眼里逐漸模糊，走遠，他記住他們的臉，一張張，都深刻在心里面，哪怕化成灰，他長大后，也要找他們報仇！</br> 男孩丟失了以往的性格，他本就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他學什么都很快。</br> 慢慢的，他逼著自己適應這種環境，他不倔強，不再說不，他學會廝殺，學會主動出擊。</br> 他們在基地學習的東西，很多很多，郭勝說過，他們將來會是頂尖的殺人機器。</br> 上百名孩子被載上游艇，寒風凜冽刮來，誰也不知道會被帶去哪。</br> 郭勝站在甲板上，到了海中央，奮力前行的游艇慢慢停緩，原先在船艙內打牌的一幫大漢出來，不由分說，把分站在船沿的孩子們一個個推入水中。</br> “啊——”</br> 尖叫聲此起彼伏。</br> 男孩后背一股力道推著他掉入海里面，不出幾分鐘，上百名孩子全部落水。</br> 郭勝朝著垂死掙扎的他們說道，“救生圈只有十個，要想活命，給我拿出喝奶的勁來！”他話語還未落定，游艇便向前方駛去，到了一定得距離后，十個橘黃色救生圈拋出來，系著的繩子一頭綁在甲板上。</br> 孩子們爭先恐后朝救生圈游去，他們沒別的辦法，任他們怎么游都游不到盡頭的時候，才會知道什么叫做瀕臨死亡的絕望。</br> 這時候的廝殺，比籠子內的更血腥，更殘酷，更想置對手于死地。</br> 基地平時會訓練他們的水性，沒想到，竟會以此種方式來驗收。</br> 男孩灌到幾口水，他揮舞雙臂，身后陡地一股力氣抱住他，按住他的頸間把他往下壓，他手肘猛地后擊，一聲痛呼傳來，男孩屏住呼吸潛入水下，拳頭對著同伴的腹部猛擊幾拳。</br> 等他重新浮出水面的時候，就看到對方的身子正在慢慢往下沉。</br> 那孩子不甘心地把雙手伸出水面，“救救我，救救我——”</br> 男孩眼里閃過猶豫，但很快，又有人再度纏上來。</br> 他瞬間清醒，他不想成為死的那一個！</br> 男孩面容露出與這種年齡極為不符合的狠戾，他憑著一己之力沖出重圍，眼睛瞥到左前方的一抹身影。</br> 869被兩名孩子抱住肩膀，身子正在往下沉。</br> 小女孩身單力薄，本來就吃虧，更何況要對付兩個。</br> 男孩快速游過去，他手臂緊勒住同伴的脖子，另一手拽著他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浸入海水內。</br> 不少孩子正在搶奪救生圈，平靜廣闊的海域內，慘叫聲連天。</br> 等男孩和869游到救生圈前時才發現，十個人已滿。</br> 953抱著個救生圈，朝男孩冷笑道，“去死吧！”</br> 郭勝站在船沿的位子，手里習慣地拿著那條鞭子，“蠢貨，要想置別人于死地都來不及，你還去救人，你以為你是什么，王子嗎？”</br> 男孩旁邊的869體力不支，小手撲騰幾下，往下沉。</br> 男孩忙拽著她的胳膊，她的重力瞬時壓在他肩上，男孩揚起下巴，還是擋不住灌進嘴里面的海水，眼看淹過鼻息。</br> “去，再扔一個救生圈下去。”</br> “是。”旁邊男子照做。</br> 一個救生圈丟到男孩跟前，他忙伸出手，把869也掛上去。</br> “這是最后一次，給我記住！”要不是他舍不得男孩這塊料，早就令人開船走人。</br> 旁邊的953冷哼，別過臉。</br> 海面上，他親眼看著自己的同伴一個個因體力不支而葬身在海里，剛開始地垂死掙扎慢慢只剩下被淹沒的腦袋，以及胡亂揮舞的雙手，人的本能促使他們將希望伸向別的同伴，更多的人，便因此被拉下水，最后平靜如死水的海面上，只剩下一圈圈漾起的漣漪。</br> 誰都希望養尊處優的長大，可面臨著生，或是死的時候，沒有人愿意選擇去死。</br> 869忍著哭腔，她知道有些話不能說，可心里的恐懼滿滿占滿心房，“我好想回家。”</br> 男孩伸出手，抹了把臉上的水漬，沒有開口。</br> “我真的想回家。”</br> “也許，我們長大了才能回家……”</br> 男孩想快點長大，他還希望爺爺能找到他。</br> 可他并不知道，就在爸爸媽媽失蹤后，他的家就沒了。</br> 等他真正長大的時候才知道，外公和外婆接受不了愛女失蹤的打擊，已雙雙病逝，能獨攬一方的聿老爺子，在車禍中喪生，外界的報道傳得沸沸揚揚，因為誰都沒看到老爺子的遺體。</br> 只是透過大灘的血漬和證人口供證明，出事的是聿老爺子。</br> 負責搶救的醫院也站出來說，他死了，死于車禍。</br> 財團股份迅速被瓜分，聿家名下的財產全部遭到拍賣，因為財團內的另一名董事手里竟持有聿老爺子親筆簽名的股份轉讓授權書。</br> 男孩平靜地收回視線。</br> 他要活下去，活著回到爺爺身邊的那天。</br> 869斂起哭聲，她怕挨鞭子。</br> “謝謝你救我。”</br> “我不是在救你，”男孩冷冷說道，他記著869上次在房間幫過他的事，“如果下次換成我們打的話，我不會對你留情。”</br> 兩個只能活一個的話，要活的人，只能是他。</br> 869愕然，小臉煞白，“不管怎樣，我還是要謝謝你。”</br> 男孩沒再搭理，扭頭望向另一邊。</br> 站在船沿的人收起救生圈，一個個把他們拉回去。</br> 869望向身后，男孩手掌按住她的頭，“別看。”</br> 她點點頭，聽話地別回去。</br> 男孩被拎上甲板，他知道，回去后免不了又是一頓鞭子。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