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上是修長的雙腿,熨帖的西服,纖細的身材,以及一頭齊肩的短發(fā),海風吹來她隨意地將凌亂的頭發(fā)別到耳后,露出的鉆石耳線在陽光下熠熠發(fā)光。
——對,就是一個女人。
敢這樣開車的,竟然是一個女人。
還是一個稱得上十分漂亮的女人。
生得極好的五官又畫了精致的妝,整體呈橘色系,宛如這初冬一抹暖陽,驕縱而清透地從蒼穹之巔落入眾人眼底,橋下人抬頭,橋上人抬眸,一時間目光都沒能從她的身上轉(zhuǎn)開,像被她鼻梁上那顆小痣迷惑住心神一樣,都怔怔地看著她。
本來想去教訓她的黎屹,甚至忘記該怎么往前一步,這當真是他擔任總裁助理以來,最失態(tài)的一天。
“少……”
下意識喊出一個字,就不知道如何繼續(xù)說下去,黎屹轉(zhuǎn)身,才發(fā)現(xiàn)尉遲早已經(jīng)從車上下來,立在車邊。
晉城的冬天總是多雪,今天難得是個艷陽天,大概就是這日光太烈,照得人的臉上隱約多出幾分虛白。
他將唇抿成一片柳葉,每一條脈絡都清楚可見,定定地看著她。
三年有多長?
可以是一千多個日夜,也可以是現(xiàn)在腳下不到十米的距離。
三年有多遠?
可以是亞洲到歐洲的距離,也可以是現(xiàn)在對視眼底的疏離。
因為走得近,所以能把她看得很清楚,她好像沒有任何變化,足夠驚艷的容貌,眉目上揚的驕矜,和當年一模一樣,此刻眼中的疏離也算不上什么具體情緒,就只是平平淡淡地看著一個人僅此而已。
尉遲想起當年她雨中的哭喊,還有毅然跳河的絕望,再看眼前這個人,同一張臉,卻是有些重疊不了。
四下鴉雀無聲,只剩下海風帶起海浪嘩嘩作響,有人是因為認出這個女人是誰露出白日見鬼的表情,有人是因為她挑釁尉遲的舉動想看她最后怎么收場,也有人是因為太過驚喜不知道該怎么開口說第一句話,當然,也有人是在這三者之外,各懷心事就形成了偌大的港口短時間里的安靜。
就在這時,一道溫潤的男聲由遠至近傳來:“舍妹剛從國外回來,還不習慣駕駛座在左邊,開得有些莽撞,冒犯到尉總,我代她道歉。”
陳景銜一身正裝,帶著陳家下屬信步而來,自然地將人擋在身后,隔開男人那墮入無盡深淵的目光。
尉遲視線沒有轉(zhuǎn)開一分一毫,越過陳景銜去看那個女人的臉,慢慢地說:“誰做錯事誰道歉,何須陳總代勞。”
這是要她親自道歉。
旁觀的賓客一副意料之中的樣子。
就是嘛,那樣放肆地挑釁尉總,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揭過。
那邊的女人倒是很快接了話:“說得是,做錯事情就要賠罪。”
她的嗓音悅耳,尾音上揚,尉遲凝著她,她將手搭在后視鏡上:“是這輛車差點撞到尉總,就拿這輛車賠給尉總吧。”
大家以為“拿這輛車賠給尉總”就是字面意思,還心說挺大方的,明明一句對不起就可以,居然要賠一輛車,結(jié)果她從口袋里拿出一個打火機,咔嚓一聲點燃:“我們現(xiàn)在就把它炸了怎么樣?”
炸車??
馬上就有人驚呼:“不——”
再快也快不過她隨手一拋,打火機丟進車窗里,旋即“砰——”的一聲巨響。
眾人下意識抱頭蹲下-身,以為是真的爆炸,一片慌亂里就只有陳景銜和尉遲這幾人還站著不動,結(jié)果是一個煙花從變成敞篷的車里飛出來,在半空中炸成一朵盛大的花卉,哪怕還是白天,也將半個天空照得大亮。
一片目瞪口呆里,她收起散漫,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說:“今天是尉氏和爾東聯(lián)合制作的巨輪下水的日子,我代表HMVL集團帶來這份禮物,表達祝賀。”
所以她全部所作所為,就是為了送這個禮物?送這個驚喜??
尉遲的眸色加深:“多謝。”
她含笑:“應該。”
一個多謝一個應該,事情一揭而過,其他人都還沒反應過來,陳景銜一個示意,陳家那邊就有人站出來,提醒道:“吉時快到了,陳總,尉總,該去準備剪彩了。”
陳景銜做了個手勢:“請。”
尉遲頷首,眸子一錯看到那個女人先一步轉(zhuǎn)身離開,背影削瘦挺直,融進混雜的人群里,也那么顯眼。
……
剪彩儀式由尉氏總裁尉遲,和爾東總裁陳景銜一起完成,那塊紅綢被剪斷的同時,幕布也從巨輪身上揭開,已經(jīng)鑲嵌上去的三個金字倒映在海面之上。
馳騁號。
伴隨著熱烈的掌聲,尉遲和陳景銜雙手相握,對特約來的媒體微笑,留下一張注定會席卷網(wǎng)絡的照片。
之后就是眾賓客登船,傍晚六點鐘整,船緩緩從港口駛離,開始它誕生以來第一段真正航行。
……
說了是廣邀各界人士赴宴,像風南集團、楊氏集團這樣大名鼎鼎又與尉遲私交甚篤的,自然也都行列。
楊烔剛才雖然是在橋下,但是他清清楚楚地看到那個女人的樣子,太驚訝了,以至于到登船還沒回神:“我沒有看錯吧?是她吧?”
陸初北腳步不疾不徐,在心里算了一下時間,離開三年,消失兩年,低聲道:“她終于露面了。”
自從兩年前她被HMVL集團下放,就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甚至一點消息都探聽不出,險些以為她會這樣消聲覓跡一輩子,哪知道,她就在今天突然出現(xiàn),這樣高調(diào),這樣猝不及防。
楊烔往四處看看:“她又去哪里了?我剛才一直在找她沒找到,她有一起上船嗎?”
陸初北望向窗外,這里還不是頂層,已經(jīng)離地六十幾米,這艘巨輪實在太高了,以至于有些不真實感,他微微瞇起眸:“誰知道呢。”
楊烔還在喋喋不休:“北哥,你說她那個出場是什么意思?挑釁遲哥嗎?她回來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她不會是來找遲哥報仇的吧?”
是不是報仇不知道,但她在那么多貴客面前炸出的那朵煙花,會讓她從今以后,在商圈里揚名。
誰都不會忘記她。
……
巨輪很穩(wěn),完全感覺不到顛簸,她緩步走在走廊里,地板鋪滿瓷磚,皮鞋的后腳跟踩在身上,都會又細微的回響。
海風從兩邊大開的窗戶涌入,吹得她的頭發(fā)飛舞,她低頭要將頭發(fā)別到耳后。
突然之間,旁邊伸出來一只手,直接抓住她按在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