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祖父仔仔細細地看著這個證人:“我見過你,那天在陳家你和景銜在一起,你叫什么名字?”
安靜其實只有三十秒。
這個時間短到連院子里的小橋流水景觀都沒能循環一周。
只是有心人在等答案,這三十秒就好像過去了幾個春秋。
“計云。”
……
陳景銜慢慢直起腰,將一次性紙杯放下,甩掉手上的水,然后轉身。
屋檐下每一米就掛上一盞燈籠,亮度足夠將站在院子里的人照清楚。
她身上的杏色孕婦裙是數月前他抽空陪她逛街,在母嬰服飾店買的。
當時她衣服試穿到一半,突然急匆匆地跑出來:“男朋友!男朋友!”
他還以為她是摔了或是怎么了,連忙迎上去,當時心跳陡然加速,過后還有點難受,緩了一會兒才好。
結果她一臉驚喜地抓著他的手去摸她的肚子:“他剛才踢了我一下,你感受感受,他真的有反應!他動了!”
他松了口氣,看她驚奇不已的樣子,只想笑話她是個真小孩兒。
陳景銜很喜歡喊她小孩兒,她也很喜歡喊他男朋友,哪怕他們是合法夫妻,但這稱呼就像綽號,一直都改不掉,當然,也不想改。
不過現在,她有個新“綽號”了。
證人。
陳景銜收起所有情緒的臉色冷清,深潭似的眼睛映出計云的倒影,無比清晰。
計云卻沒有看他。明明是平視向前,但就是能看出她眼里沒有他。
陳景銜一字一字地重復問:“錢在她的賬戶里?”
“是,在她的賬戶里。”陳遠瀟雙手插在口袋里,微微一笑,“堂哥和她的關系應該匪淺吧?她懷的還是你的孩子。”
頓了頓,他自以為未雨綢繆地說,“我們已經抽了她的羊水做親子鑒定,有鑒定報告,是你的孩子,她是你的女人。”
陳景銜面無表情:“她是我的人。”
承認就好。陳遠瀟微笑,就是要他承認計云的身份,承認才好做事。
三叔陰惻惻地說:“叔父,景銜對這個女人好得不得了,為了她跑到我家打了儲煜一頓,試問這種關系,她怎么可能會人收買?”
陳景銜聽著,點頭——沒錯,他的妻子,懷著他的孩子的妻子,怎么可能會被別人收買來污蔑他?
但凡智商超過六十的人都能想出來,如果他出事,計云和她懷著的孩子就沒有好日子,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種綁定的關系下,她怎么可能幫別人害他?
正是因為不可能,所以如果是她來指控他,說出的話,要比旁人可信十倍。
陳景銜闔上眼睛。
……不是不知道她蹊蹺……也不是沒有察覺到她異樣……也有心理準備她會出現……
但心臟還是像那日突然驚慌加速跳動一樣,超出了負荷,隱隱作痛。
“這個人證找得好。”
計云垂在身側的手,動了一下。
陳遠瀟窮追不舍:“堂哥這話,承認貪了公司六個億?”
陳景銜沒有理他,只看著計云,朝計云走去:“我要聽你親口說,我是怎么把錢交給你的?”
計云一直不看他,但他都走到她面前了,她再無視他也不行,她直直的目光落在他的喉結上,過了陣子,道:“你說,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里,所以就分出一半,放在我那里,比較妥當。”
“那你現在為什么要出來指認我?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所以想棄暗投明?”
計云還是沒有去看他的臉:“不是。”
陳景銜則盯著她的眼睫毛:“那是什么?”
計云手指蜷縮了起來。
“總要有個原因吧。為什么?”
計云還是沒有回答。
陳景銜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聲音更低,每個字都似從喉嚨底滾出:“計云,抬頭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