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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章 荊棘鳥的歸宿(11)

    兩人詭異的對話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眾人忙著搗碎荊棘療傷止痛,根本無暇他顧。
    等所有人輪了個遍,大家的痛楚都有所減輕,血也都止住了,房間里漸漸熱鬧起來。
    大家圍著蠟燭坐成一圈,開始訴苦。
    “我從來沒想過會有這么一天,從那輛車上下來的時候我以為我已經度過了這輩子最難過的坎兒,沒想到它只是一個開始……”
    “可不是么,我兒子才剛剛出生,我好不容易生出了兒子,我只抱了他一次!”
    “那你也沒什么遺憾了,你都有后了。”偷拍男給自己胳膊上的傷吹了幾口氣,一貫囂張臉上出現幾分黯然,“我女朋友死在車上了,我追了她兩年,那天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結果是這樣的下場。”
    聞人珍道:“我連戀愛都還沒談過呢,母胎solo二十五年,早知今日,我大學的時候一定去追校草,哪怕被拒絕呢。”
    四人說完,房間里沉默下來。
    聞人珍碰了碰姜曜,“陽陽,你呢?有沒有什么遺憾的事情。”
    姜曜想了想,眉眼染上幾分難過,緩緩道:“我爸爸媽媽是很堅強的,可我奶奶身體不好,上個月我二哥在澳洲失蹤就讓她臥床了一個月才緩過來,她又最寵我,現在連我也不見了,我好擔心她受不了……”
    還有爺爺和外公外婆他們,年紀都那么大了,要是承受不住這個打擊,那她的爸爸媽媽又怎么辦呢?
    聞人珍安慰她:“沒事的,不要小看活了那么大歲數的老人家,他們比你想的堅強。”
    姜曜朝她感激一笑,換了個不那么沉重的話題:“我馬上就要高考了,原本我爺爺答應我,只要我拿到省狀元他就給我弄一套科研級的天文望遠鏡,現在也泡湯了。”
    眾人:“……”
    聽不懂,夠不著,理解不了。
    大家坐了一會兒,有人想起身活動活動,一牽扯到身上的傷口,舒坦了的身體就有點兒受不了。
    那人磨了磨牙,“我們就不應該出來的,白費力氣,除了一身傷什么也沒得到!”
    “你……”有人幽幽贊成,“簡直說出了我的心聲,我們也不是怕受傷,可無用功誰也不樂意吧,都沒搞清楚就讓大家出去莽……有必要嗎?”
    偷拍男聞言,數次被傅醒打壓呵斥的舊恨涌上心頭,壯著膽子道:“就是!我看啊,第一名也不過如此么,要不是他決策失誤,我們能淪落到這個下場嗎?他們這些老手一個個自視甚高,結果怎么地,一個失蹤一個倒地,還不如我們新人呢!”
    這番言論就有些好笑了,原本還算和諧的氣氛煙消云散。
    聞人珍氣急:“你要臉嗎?!閔隊若不是為了保護我們,她能傷成這樣?傅隊如果不是自己承擔了最危險的任務,他能消失嗎?!我以為一個人但凡有點良知,都說不出這種天打雷劈的話來!”
    偷拍男:“一個昏迷一個失蹤,你用不著討好他們了,也不用裝什么好人了!難道你就沒有埋怨過傅醒的決定嗎?”
    他以己度人,說的理直氣壯。
    姜曜低下頭,摸到特意留下的那根荊棘。
    “你……”聞人珍氣惱,“你以為誰都跟你們這些人渣一樣嗎?難道傅隊他們就活該自己一個人踩雷,自己把所有的危險扛過去了,然后再鋪上紅地毯邀請你們這些渣滓上路嗎?!”
    偷拍男呸道:“他們是老手,我們是新人,老手帶新人,難道還要新人當炮……”
    刷拉。
    一陣勁風掃過,一道長長的血痕出現在偷拍男的臉上,自眉心到嘴唇豎直貫穿整張面部。
    “啊——”
    他慘叫起來。
    其余人渾身一抖,恐懼地看著動手的姜曜。
    姜曜手執荊棘,匆忙間她只是拉出袖子包住手,仍有幾根長刺刺破衣服劃破手掌,而荊棘的另一端,則剛剛從偷拍男的臉上離開。
    “我剛才就不應該讓你進來。”姜曜輕聲道,“你跟那些殺人放火的罪犯一樣壞。”
    偷拍男痛得哭叫不止:“又是你,剛才我還沒跟你算賬,我殺了你,我殺了你——”
    他撲上來,姜曜抬手又是一下。
    這次打在他的腿上,專挑他的傷口落下不遺余力的一記。
    “啊——痛,痛死我了——”
    聞人珍呆呆地看了一會兒,才解氣地說:“打得好!就該打死這種沒良心的東西!”
    剩下兩個男人什么話都不敢說,裝作于己無關的樣子,偷偷往后退了幾步。
    咚咚咚。
    遠處傳來一陣砸門聲,三下加兩下,一共五下。
    信號!
    姜曜眼睛一亮,抽回鞭打偷拍男的荊條跑到門邊,握緊拳頭用最大的力氣回著砸了五下。
    “珍珍姐準備開門,傅醒哥哥回來了!”
    正在翻滾的偷拍男翻不動了,另外兩個男的臉色煞白。
    聞人珍提前開了鎖,約莫兩分鐘后,傅醒的聲音出現在門外。
    “開。”
    聞人珍忙按下把手,放人進來。
    一陣清風掠過,門板與門框鑲嵌,嚴絲合縫。
    傅醒倚靠在墻壁上,難得有些氣喘。
    垂在身側的兩只手一手拿著小提琴,一手握著荊棘,衣服上有破損有血痕,裸露出來的肌膚卻是完好的。
    “傅隊,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對啊對啊,可把我們急死了。”
    之前還說他壞話的兩個男人爭先恐后表達關心,好像剛才什么也沒說一般。
    姜曜瞧不起他們。
    傅醒微微垂著頭,短暫地休息了半分鐘才抬眸打量房間的現狀。
    九個人,截止目前只減員一人。
    他看著地上四處散落的荊棘碎段,看向手執荊條的姜曜,“你發現的?”
    姜曜點點頭,“嗯,因為閔秋姐姐的傷太嚴重了,我想給她止血的時候想到的。傅醒哥哥,卡羅拉把你轉移到哪里去了,大廳嗎?”
    “是的。”傅醒把小提琴和琴弓一起遞給她,沒急著解釋,而是看向已經坐起來,頂著臉上明顯的傷痕大氣也不敢出的偷拍男,“怎么回事,為什么用荊條打他?”
    姜曜不想復述偷拍男他們的話讓他心寒,只道:“他該打,我就打了。他要是再惹我,我還打他。”
    聽起來頗為任性。
    傅醒斷定里面另有玄機,不過如果不是與副本有關的問題,他也無意理會。
    他抽出藏在腰上的琴譜,面具下的眉毛皺起。
    “我到你的房間找琴譜花了一點時間,還記得你跟我說過,最后一首曲子《崩塌》嗎?”他把琴譜翻到最后,“那首曲子被撕掉了,我又返回到大廳去找,還是沒找到。”
    這來回往返,他身上的傷基本都是為了找琴譜得的。
    “你把它放……”
    話說到一半,他看到姜曜臉上又出現了之前數次傷到自己時露出的那種心虛的神情,心中升起一絲荒誕的預感。
    姜曜放下荊條,慢吞吞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沒好意思把頭抬起來。
    “我覺得這個很重要,但琴譜太大了不好拿,我就把它撕下來……”
    揣兜里了。
    傅醒:“……”
    太尷尬了。
    姜曜不去深想他為了找這張琴譜多費多少周折,趕緊轉移話題:“傅醒哥哥你把小提琴帶給我,是想讓我拉最后一首曲子嗎?”
    “是。”傅醒道,“女主人說過,音樂就是卡羅拉的聲音,那就用音樂告訴卡羅拉。”
    姜曜串起來一想,雙眼放光。
    “是這樣的!”
    她把那張紙交給傅醒,“你幫我拿一下這個譜子,蠟燭過來點,我試試。”
    其他人聽得一頭霧水,但聽他們好像有重大突破的樣子,趕緊配合地把蠟燭移過來給姜曜照明。
    姜曜站好,琴弓搭在琴弦上,正要開拉,又想起一件事。
    “不對,不是每個人都會學樂器的,如果這次進來的玩家里大家都不會玩音樂呢?這作為游戲條件不合理。”
    傅醒道:“可以利用白天的時間現學,安全房間的存在正是給不會音樂的玩家提供學習的時間。”
    姜曜若有所思,手腕輕輕一動,手臂后推。
    長長的琴弓優雅地來回推拉,小提琴純正的音色瞬間充滿整個房間。
    姜曜垂著眼睛,只偶爾看琴譜一眼,姿勢挺拔,脖頸隨著樂聲起伏輕輕搖晃。
    悠揚的樂聲蘊含痛與悲,憤恨與掙扎,令人潸然淚下。
    她全神投入拉著并不熟悉的曲子,渾然不覺拿琴譜的人已經換成聞人珍。
    而她身后的門不知何時直接消失,女仆和莊園主一家潮水般朝他們撲來。
    姜曜的心隨著音樂的起伏來回跌宕,心頭的那朵浪花越翻越大,嘭的拍岸碎成一地銀白的沙礫。
    周圍驚恐的叫聲如此應景,告訴她不止她一個人驚慌痛苦,所有的一切都在悲哀的情緒里粉身碎骨。
    瘟疫爆發,荊棘莊園未能幸免于難,只有年僅六歲的卡羅拉逃過一劫。
    她接受不了父母兄長的離世,便在幻想中重新筑造新的荊棘莊園,于是普通的荊棘成了莊園的守護神,可以驅趕瘟疫,拯救她已經亡故的家人。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這是她的美夢,她不想醒來。
    一曲終了,房間開始抖動。
    青白色的薄霧吹過,華麗的主屋露出原本的樣貌。
    門窗早已破舊難支,繁復精致的墻紙剝落,木質地板四處翹起,灰塵與蛛網結滿四壁。
    小女孩細聲細氣的哭叫聲從不遠處傳來,宛如噩夢驚醒。
    “拿著。”
    一根荊條拋過來,姜曜伸手接住。
    幾步外傅醒扶著閔秋,手中荊棘如劍劈砍挑刺,所過之處異化拔除,女仆們紛紛碎裂成白骨。
    越發粗壯的荊棘自窗口倒灌入內,瞬間占領整棟房屋。
    “注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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