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陰天。
    太陽只在剛剛升起的時候露了一面,隨即被厚厚的云層擋住，氣溫都降了下來。
    姜曜打著哈欠，睡過回籠覺后的腦袋炸了毛,也沒梳子可以梳，只能放任不管。她起得晚,坐上車的時候眼睛還半瞇著,多比不甘寂寞地從后座擠到前面,爬到她腿上窩著。
    邊牧瞅瞅人,再瞅瞅狗,似乎對這一幕非常不滿意,搖搖頭趴回去。
    “早餐。”
    駕駛座上的人遞過去一瓶牛奶一袋面包，姜曜下意識用右手去接,右手往前伸到一半被扯住伸不過去了,她完全睜開眼睛,用左手接過早餐。
    放在膝上的右手手腕上套著個銀光閃閃的東西，那東西另一端連著副駕駛座座椅金屬部分,扯一扯發出金屬摩擦特有的刺耳聲音。
    姜曜用手肘推推狗子讓它下去，多比卻揚起腦袋就往面包的方向湊，姜曜立即抬高左邊的胳膊,才免去跟它吃一份面包的命運。
    “下去，不然揍你。”
    姜曜一邊警告，一邊用活動范圍極窄的右手捅了捅它屁股,這才讓多比轉移陣地。不過多比也沒回后面跟邊牧一起,它似乎是有些看不上這個大家伙的,扭頭登上駕駛座,一屁股又坐在傅醒的腿上,還汪了一聲,囂張極了。
    傅醒：“……”
    他一把抓起小狗放到后面，縮短了原本可以讓它滿車廂跑的狗繩，另一端也拴在了副駕駛座上。
    單手打開面包包裝剛咬一口的姜曜看著這一幕，嘲諷道：“連人帶狗栓一起，不愧是傅叔叔。”
    傅醒面不改色，“形勢所逼，迫不得已。”
    車子發動，他目視前方，裸露在外的脖子恢復光潔，幾個小時前留下的淺淺傷痕徹底消失了。
    也不知道手銬這種東西他是從哪兒來的，姜曜稍往深里想了想，要在這個世界拿到象征著國家權力的手銬可不容易，這玩意兒從物品欄里兌出來的可能性比較大，至于他為什么會在物品欄里放手銬……若說不是早有準備蓄謀已久，誰信？
    這個時間正是早高峰，車開的很慢，姜曜都單手吃完早飯了車子還堵在路上。把包裝袋往手套箱里一扔，姜曜索性打開某個軟件，翻一翻玩家群里的信息了解現狀。
    玩家群自然是秦侯拉她進去的，現在群里有六百多人，差不多所有玩家都在里面了。
    由于玩家進本在昨天下午兩點，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和平安小鎮有將近八小時的時差，這個點很多人都在睡覺，群里新消息少，很方便她往上翻記錄。
    ——我好像沒看到我家有狗啊
    ——這么一說我有感覺了，這個世界流浪狗確實蠻多的
    ——哈哈哈哈成功把狗子帶回房間！成功上壘！
    ……
    ——這也太突然了吧
    ——趕緊自查就完事兒了，傅隊可不是會開玩笑的人
    ——瓦特？？？
    ……
    ——各位各位，我是張黎我是張黎，臨時接到傅隊通知，請大家立刻自查副本身份（包括整個家庭）是否豢養寵物（重點排查對象為狗），如有請多注意寵物動態，發現異常及時共享@所有人
    這一條消息發布時間是兩點零九分，姜曜算了算，差不多就是傅醒往北城區趕的時間。
    好了，這下不用自己告訴秦侯他們也都知道了，怪不得都這個點了，秦侯還沒把她要的東西發過來。
    傅醒這慈善做的，把她的合法所得都捐出去了。
    姜曜熄屏，瞥了專心開車的傅醒一眼。
    “傅叔叔，你知不知道你的無私奉獻給我造成了多大的損失？”
    前方的車剛挪出幾米車屁股又亮了紅燈，傅醒踩下剎車，慢慢滑過去直到停下，“獨家發現才有價值。”
    他還理直氣壯了？
    不過姜曜本來也沒想和他講道理，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似的，自顧自道：“為了彌補我的損失，我們打個商量怎么樣，你把我銬起來是為了得到徐行不能再栽贓嫁禍我的結果對吧？那你去跟著徐行也是一樣的，不如放過我？”
    “不行。”傅醒想都沒想立即拒絕，口吻強硬沒得商量。
    姜曜氣笑了，“你別后悔！”
    “不后悔。”
    “行。”
    姜曜看著周邊密密麻麻的車，再看傅醒的方向盤，左手閃電般探出狂摁喇叭！
    “嘟嘟嘟——”
    早高峰的喇叭最讓人心浮氣躁，前面的司機降下車窗對著后頭就罵：“摁個屁啊摁！沒看見走不了嗎？！會不會開車？！”
    傅醒無動于衷，這點小孩子把戲還影響不到他。
    誰料姜曜也把自己那邊車窗降下來，對著前頭就是一陣嚷嚷：“大哥，他說你腦子有問題，不是沖你摁的喇叭你上趕著討罵！”
    前頭司機一聽腦門都氣冒煙了，罵罵咧咧下車沖過來。
    “你他媽下車！你給老子說清楚！”
    傅醒：“……”
    自家理虧，他只能好聲好氣跟對方解釋是小孩惡作劇，又是道歉又是給錢，后來那司機也反應過來了，看看姜曜還是選擇繼續罵他，只不過這次說的是“會不會教小孩”，唾沫星子亂飛，又是一波精神與□□上雙重折磨的強力輸出。
    好不容易把人打發走，傅醒看著在座位上笑得直不起腰來的姜曜，閉上眼睛重重揉了揉太陽穴。
    姜曜一臉得意。
    雖然不能直接借助路人脫身，但給傅醒添點堵還不是輕而易舉？
    傅醒讀到姜曜沒有遮掩的潛臺詞，沒發脾氣也沒急著說什么，發動車子繼續往前，開出很長一段路才淡淡說了一句：“沒關系，反正臉是一起丟的。”
    “……”
    姜曜安分了。
    也對，還是另謀出路吧。
    進入繁華的南城區后，傅醒詢問姜曜的意向。
    “你想從哪里查起？”
    姜曜正在看手機地圖，選了離這里最近的寵物店，把導航打開。
    她本來是想先去寵物醫院看看，可惜這里沒有，倒是寵物店比比皆是，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傅醒按照導航開，沒過兩分鐘抵達目的地，把車停進寵物店門口的車位里。
    他先下車，又將兩只狗牽出來，才打開副駕駛座的門，用貼身存放的鑰匙打開手銬，先收好手銬，再去牽姜曜的手。
    姜曜手指細長，捏在掌中卻是小小的一團，也很柔軟，完全沒有大力氣的堅硬感。
    “誒，傅叔叔。”姜曜還坐在車里，仰著腦袋看他，頂著天真無辜的樣貌，神情語氣卻充滿惡意，“你是不是第一次有機會牽女孩子的手呀？”
    傅醒八風不動，穩穩地把她從車里拉出來，甚至調整姿勢五指穿插扣入她的指縫，牢牢鎖住。
    “……不是。”
    “真的嗎？可是你臉紅了耶。”姜曜看著他耳根變紅的全過程都能想象到口罩下那張臉漲得多紅，繼續攻擊，“實話實說我也不會嘲笑你的，畢竟你這么不討人喜歡我也猜得到……”
    傅醒砰的一聲關上車門，低頭看她滿是嘲弄的臉。
    “或許你更喜歡在警察局里待著？”
    “……”
    姜曜立刻移開視線，沒事人一般唱著歌踮著腳蹦跳往前。
    “hello好朋友~我們一起拉拉手~”
    “行個禮來點點頭一起向前走——”
    傅醒：“……”
    跟著往前小跑，看著迎風亂翹的頭發，聽著曲調活潑的兒歌，腳步往上跳，掩埋在胸腔里的心臟也跟著高高地往上跳。
    風吹動寵物店門口的小鈴鐺，叮鈴叮鈴地響。
    緊閉的門被推開。
    “歡迎光臨。”
    早上八點多，寵物店也才開門，年約三十兼任店員的男老板迎上來，熱情地接待他們。
    “兩位需要點什么？”他看了跟進來的兩只狗子一眼，立刻放棄給他們介紹關在籠子里各種寵物狗，只往狗糧玩具和其他寵物用品的方向指，“隨便看看哈，沒看到的話問我一聲，可能也有的。”
    姜曜假模假式的在他指的位置轉了一圈，隨意撿了狗咬膠，帶著傅醒晃悠到狗籠旁逗弄它們。
    傅醒則對一直看著他們的老板道：“我們今天是來給家里的兩只狗再挑個伴兒的。”
    老板臉上狐疑褪去，喜笑顏開越發熱情地介紹起來：“那你們是想再帶一只大型犬還是中小型犬呢？我看二位的狗狗都很乖哈，顏值都是偏俊美的，要不要嘗試一下不一樣的風格？”
    說著他提起一只很小的籠子，指著上面那只并非剛出生卻只有巴掌大的純白色小狗道：“這種可可愛愛，能夠一手捧起的怎么樣呢？”
    手中的狗咬膠停止晃動，姜曜側目望去。
    “哦~”她一臉感興趣的樣子，回應老板，“看起來還不錯欸。”
    與此同時，半個小時前還很安靜的玩家群又沸騰了。
    數張不同場景不同主人公同樣凄慘的照片被發送到群里，驚得所有看到照片的人激情評論轉發。
    北燃：臥槽臥槽臥槽！
    SOS：怎么回事，發生什么事了！
    煞：我這邊風平浪靜啊
    果子貍：樓上的都看不見他們說是被攻擊了嗎
    盒馬：我們本來不敢聲張的，因為我們不知道姜曜是不是在群里，發出這種照片又會有什么樣的后果，我們怕承擔不起遭到二次報復。但是我們找到了另外兩支受害隊伍，這給了我們勇氣，我們決定勇敢地說出我們的遭遇！
    茉莉花：？？？
    煞：剛想說會不會不是副本危機是姜曜危機，這就來了……
    盒馬：是的，昨天晚上我們被姜曜攻擊了，我的兩個隊員不但被她打了半死，臉上還被刻了兩個侮辱性極強的英文字母！
    盒馬：[圖片]
    素心糖：臥槽這個詞我都要說厭了
    天秤座：這次又是為啥啊
    盒馬：我們是目前發現最早的受害者，按圖片順序，第三張第四張照片是凌晨三點左右，睡不著出來吃燒烤的隊伍被攻擊，一傷一死！第四張是今天早上七點左右，獨自出門買早餐的玩家被攻擊，目前重傷在醫院治療！
    哇塞：！！！
    煞：傅隊！傅隊——
    紅：不會吧，這個時間姜曜不睡覺嗎
    膠帶狗：有時差，天亮才睡不奇怪，主要這種法治社會她白天不好下手的嗎，當然要趁夜行動
    茉莉花：等等，你們出來指控姜曜，卻連一張姜曜的影子都沒拍到，這不能算證據吧
    登月成功：樓上姜曜親媽別逗了，遇上姜曜誰來得及拍照啊，光逃命都夠夠的了
    盒馬：我們有必要誣陷姜曜給自己惹麻煩嗎？！@茉莉花
    琳琳呀：道理是這個道理……
    新圍：所以受害者可能不止這三支隊伍？？？
    茉莉花：那徐行腦子有問題，都怪他昨天把人放出來
    煞：搞笑，這也能怪徐行？昨天那一出讓他懷疑姜曜的兇手身份，為了不讓可能存在的第三人漁翁得利他放人有錯？
    王八：你們不要這樣我好怕啊
    ……
    群里吵得不可開交，半天終于有人想起來，戳屏幕喊人。
    牛吹大了：在嗎，呼喚下傅隊出來控場啊@張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