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大瞥了她一眼。
姜曜穩(wěn)住神色,沒露出一分不自信。
異次元短短幾天時間,已經(jīng)把她從一個什么都寫在臉上的小女孩□□成了如今有所保留的模樣。
姜曜想,她明白為什么傅醒要戴一個面具了。
有了面具的遮擋,就不用費神就管理自己的表情,不怕泄底。
“說說看,我洗耳恭聽。”
姜曜望向門外,透過層層障礙物看到那五支威脅了他們生命的槍支。
“要想翻身做主,首先必須除掉那五個持槍的人。”
金老大的耐性一般,聽到這里便插話冷笑:“這種誰都知道的話就不用說了,直接告訴我,你打算怎么除掉那五個人,我不想聽廢話。”
姜曜從善如流,言簡意賅道:“我們可以里應(yīng)外合,聯(lián)合村長除掉他們。”
金老大翹著腿一抖,放下來,擰著眉頭看她。
“村長?你沒睡醒嗎,他能跟我們里應(yīng)外合?”
姜曜反問他:“你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要不要聽廢話?”
信息差壓制了金老大,他眉頭聳動數(shù)下,最終忍了下來,“說。”
“你就沒有想過為什么在全員都是青壯年或者一身兩命孕婦的情況下,村長和他的孫子跟例外一樣活著的原因嗎?”
金老大被點醒,“你是說,他手里有別人沒有的東西!”
“沒錯。”姜曜點頭,繼續(xù)道:“這個東西就是我們昨天晚上在紀(jì)宇筆記本中找到的許愿方法。”
姜曜其實并不完全確定村長限制持槍人的東西這是這個,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別的了,只能硬著頭皮賭上一把,不在金老大面前露怯。
“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要挾他站到我們這一邊。”
“只要我們搶到了那五把槍,局勢就反轉(zhuǎn)了。”
金老大沒有立刻接話,而是深深地思索起來。
這個方法毫無疑問值得一試,但如何跟村長單獨相處也是一個問題。
他不擅長想這種事情,思索幾秒后便放棄了,直接問道:“你有辦法創(chuàng)造和村長獨處的機會?”
姜曜早有準(zhǔn)備:“找個除了你和林開哥哥外的人給看守我們的人遞紙條,以林開哥哥的名義提出單獨見村長的要求,制造內(nèi)訌的假象。談判者和遞紙條的人分開則可以讓他們投鼠忌器,不敢傷害單獨出去談判的林開哥哥。”
“那要是他們有人寸步不離跟著村長呢?”
“那讓林開哥哥找機會直接控制住村長,把他們逼退就行,他們承受不起村長死亡的風(fēng)險,一定會聽從的。”
金老大眉頭一皺,抬手打斷:“等一下,那我們?yōu)槭裁床恢苯訏冻执彘L,直接達到繳械的目的呢?”
“那就從談判升級成對抗了。”姜曜擰眉,“風(fēng)險大了不止十倍。”
“就按她說的做。”林開不知道什么時候從里屋出來,走到他們面前,“我有信心。”
金老大聽他都這么說了,便聳聳肩。
“行吧,賭了。”
姜曜松了口氣,道:“那你們答應(yīng)我的事情,要做到。”
“行。”金老大咧開嘴。
姜曜不想再看他們,低下頭,打算回到姜明身邊,和林開錯身而過時,后者深深看了她一眼。
“昨天的提議,你可以再考慮一下。”
“不要。”
姜曜沒有看他,答得毫不猶豫。
突破黑暗的陽光灑入門內(nèi),險險抓住她的腳后跟。
而她渾然不覺,加快的腳步無意間把陽光甩在身后。
姜曜剛走到“床鋪”邊上,姜明就用雙手撐著被子坐了起來。
“哥哥,你現(xiàn)在感覺怎么樣?”
看著妹妹關(guān)切的面容,姜明笑了笑,像小時候那樣,費力地摸了摸她的頭。
“好多了,年輕就是好。”
他還能開玩笑,看來卻是舒服多了。
姜曜的貓兒眼彎成月牙,故意用很輕松的語氣道:“哥哥,今天你也可以好好休息,事情很快都會被解決的。”
她注意著四周的動靜,見大家的注意力都不在他們這邊,壓低聲音飛快地補了一句:“如果今天不能解決,我會想辦法拖延時間到臨近十二點,你只管把我交出去,你知道,我沒關(guān)系的。”
她留的是假名,契約在理論上不能實現(xiàn)……能拖一晚是一晚。
姜明眼神閃了閃,抓住她的手腕,聲音很低:“陽陽,我不知道你想出了什么辦法,可要是真的把你交出去,還是有風(fēng)險的……”
姜曜拍拍他的手,語氣輕快,理所當(dāng)然:“那肯定呀,但我是很厲害,能應(yīng)付啦。只是到時候你這邊就只能靠你自己了,哥哥,你也要好好的,可以嗎?”
“……嗯。”
姜明很輕,又很用力地回應(yīng)了她。
八點多的時候,外面的門被敲響。
“出來拿你們的早飯,別耍花樣!”
外面的男聲粗啞低沉,話語里帶著濃濃的警告意味。
金老大和林開對視一眼,對安排好的小弟點點頭。
那個小弟便拔高聲音大喊著沖了出去,“我去拿我去拿,哪還用老大您親自動手——”
他深吸一口氣,直接把門打開。
兩個菜籃子就放在院門的正中間,兩個黑洞洞的槍口直指他的人頭。
小弟訕笑著,雙手拎籃子之前手心一抖,在兩位持槍者的凝視下抖出一個指甲蓋大的小紙團,然后才抓住籃子。
他朝兩位持槍者飛快地眨了下眼睛,躬身提走籃子。
門關(guān)上后,兩位持槍者疑惑地對視一眼,過了幾秒,其中一位撿起紙團。
門內(nèi),小弟放下兩個籃子,擦了擦過度緊張滲出的汗水。
“老大,我盡力了,應(yīng)該還算逼真。”
金老大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了,接下來……就只能等著了。”
為了防止村民給他們下安眠藥或者瀉藥之類的,玩家們謹慎的分成兩批吃早飯,第一批自然是姜曜和姜明,所幸吃下去沒有什么反應(yīng),其余人等了一個小時,也囫圇吃了。
太陽越升越高,姜曜找了把扇子給姜明扇風(fēng),原本還算坦然的心也緊張了起來。
屋里越來越多的人開始踱步,大家的心跟著攀升的氣溫越發(fā)急躁,望眼欲穿。
臨近十二點,村長和午飯一起到了。
當(dāng)林開被叫出去的時候,金老大和小弟們當(dāng)場上演了一出兄弟鬩墻,做足了戲份。
等門重新關(guān)上,金老大嘖了一聲,露出笑容。
“看來幸運女神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之后又開始了漫長的等待,姜曜在紀(jì)宇的房間找了兩本書,和姜明一人一本打發(fā)時間。
密密麻麻的印刷體排成行,在眼前不停跳動。
姜曜一行一行讀著,平心靜氣的樣子惹得一群人頻頻張望。
姜明拿了一會兒書,書頁都被他的指腹摩挲到泛起了毛邊,才緩緩地翻過一頁。
過了不知道多久,勉強翻了幾頁的姜明忍不住探頭看了看姜曜的書,只看兩行就被不太白話的文字打敗。
他的視線流轉(zhuǎn)到姜曜身上,“陽陽,你不是向來不喜歡看這些文縐縐的東西嗎?你說過你喜歡數(shù)字,喜歡圖像,但不喜歡文字,怎么現(xiàn)在好像看得還挺高興的?”
姜曜這會兒正在興頭上,沒注意到他微妙的語氣,聞言只顧給他展示書名。
“是古人的星象學(xué),寫得很有意思,沒想到紀(jì)宇對這個也感興趣!”
緊張的等待氣氛在她興奮的語氣下變得不倫不類。
金老大眉頭一聳,奪過她手里的書翻了翻,發(fā)現(xiàn)真的就是本普通的書后扔還給她。
“什么星象學(xué),你覺得這種東西有意思?還有,你現(xiàn)在還看得進去這種東西?”
姜曜小心地接住那本書,愛惜地摸了摸書脊,“星星是世界上最有趣的東西,我以后是要成為……”
她說到一半,眼神黯然,改口道:“我原本是要成為一個偉大的天文學(xué)家的。”
此話一出,屋里緊張的氣氛徹底被破壞了。
以金老大為首的北區(qū)眾人哈哈大笑,仿佛聽到了人世間最好笑的笑話。
姜曜不知道他們笑什么,只能理解為不是每個人都有理想,并不計較他們這些膚淺人士的嘲笑,低頭爭分奪秒地往下閱讀。
而不止一次聽過姜曜理想的姜明很清楚明白他們發(fā)笑的原因,但他沒有說出來。
因為即便他告訴姜曜自己給自己的未來加上偉大兩個字很好笑,姜曜也不會理解。
因為姜曜是真的可以成為一個偉大的天文學(xué)家。
林開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個緊張感蕩然無存的團隊。
就連老搭檔金老大,臉上都有了點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懷和真心實意的嘲弄。
眾人見到他,心弦才重新繃緊。
姜曜也合起書,無意識地前傾身體。
她和哥哥的命運,就寄托在這里了。
“怎么樣?”
林開點點頭,“我們預(yù)料的最差的情況沒有發(fā)生,村長和我單獨會面的。但還是有些周折,我勉強應(yīng)付過去了。”
眾人的心懸得更高了,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等待宣判。
“我說穿許愿方法后,老家伙比我想的鎮(zhèn)定,可能他在知道我要單獨跟他見面的時候,就猜到了我的目的。”
“他答應(yīng)我了。”
金老大喜形于色,狠狠地揮了下拳頭。
姜曜也是松了一口氣,親了親星象書。
星星果然能帶來好運!
“那他打算怎么做,這個商量好了嗎?”
林開點點頭,“就以我們內(nèi)訌的名義,村長會告訴那五個人,我跟他談的內(nèi)容是,如果不放了我‘小團體’中的三個人,我們會找機會殺了其他六個人,讓他們竹籃打水一場空。然后為了穩(wěn)住我的‘小團體’,村長會建議五人佯裝答應(yīng)我們,把槍放在稍遠一些的地方,清空所有守備,然后讓人埋伏在村口重新捕獲。”
“而五人把槍放遠,槍支離手這段時間,就是他能為我們創(chuàng)造的機會。”
金老大雙眼放光,“姜還是老的辣,他想得倒是周全……什么時候動手?”
林開一頓,道:“明天。他要把自己干干凈凈的摘出去,也要在持槍者面前展現(xiàn)自己的價值,需要我這個‘小團體’先給他們一個祭品以示誠意。”
所有人的目光落到姜家兄妹倆身上。
“所以我們今天,必須交出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