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名最快的方式就是和已有知名度的人同框,最好還是以交惡的方式。
    姜曜一戰(zhàn)成名，本來認識她的人就不少，這一傳播,半個平安小鎮(zhèn)的人都能看她的臉對上號了。
    流言傳著傳著，久而久之竟然分化成了好幾個版本。
    一說新銳玩家姜曜挑釁排行榜第一,已經(jīng)簽下你死我活的生死狀。
    二說有個小女孩神經(jīng)不正常了，到處撒潑，連傅醒的書屋都沒放過。
    三說有個女的相中了傅醒,強行揩油非君不嫁。
    越傳越離譜,知情人聽著都笑了。
    姜曜對這些傳言也有所耳聞,當然對三個版本都嗤之以鼻。
    她也懶得解釋，反正亂說話的她遇見一個記一個，等進副本就讓這些造謠者付出代價！
    由于上一個校園本耗時三天整，消耗的心神多了點,姜曜好好休養(yǎng)了一禮拜,才出門準備下一個副本的保命工具。
    她還是準備再玩兩輪挑戰(zhàn)本,先提升實力再說。
    想想資源本里也不會太平，沒人壓陣應該不行，未免替他人做嫁衣裳,她還得準備準備。
    雜貨店的店員已經(jīng)認識她了,諂媚地迎上來。
    “貴客啊,請問您需要點什么？”
    姜曜回想積分商店里現(xiàn)在有的東西,一袋黑面包,一捆繩子，一把小刀,在面積不大的雜貨店里轉(zhuǎn)了一圈。
    “打火機,汽油,長刀，錄音機，錘子都有嗎？”
    店員回憶一遍商品名，忙點點頭。
    “有有有，您稍等！”
    姜曜便回到柜臺前等著，盤算自己并不算多的積分。
    不到3000積分，就算不計劃存款，她也得為副本里的消耗留夠區(qū)間……
    “陽陽姑奶奶！”
    忽然響起一聲驚喜的呼喚，姜曜眼皮一跳，拳頭握緊。
    她倒要看看是哪個不長眼的，隔了一周還要拿這個嘲笑她！
    來的有兩人，一人相對面善，大概是在尸塊那個本里出現(xiàn)過的路人甲，另一個則全然陌生，瘦得跟竹竿似的，尖嘴猴腮。
    喊她的是那個沒見過的。
    不等姜曜反問，那人就興高采烈地拉著同伴過來了。
    “可算看見您了！您買東西呢？”
    姜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從上到下頭發(fā)絲和腳底皮都在無聲地質(zhì)問他——你誰啊。
    面善的路人甲有點兒尷尬，拉了竹竿一下，“其實我們就想問問，你手底下還缺人嗎，要是缺人的話……”
    竹竿不甘寂寞地用大嗓門擠掉路人甲的聲音，“我們可以給你當手下，什么雜活我們都能干的！”
    兩雙殷切的眼睛懟到自己面前，姜曜明白過來。
    這是上門求罩要么又是扮豬吃老虎來了。
    她摸了摸下巴，饒有興致道：“那你們展開說說，具體能為我做什么？”
    路人甲相對木訥，規(guī)規(guī)矩矩道：“在副本里打探消息，賣力氣配合行動，在小鎮(zhèn)跑腿這種我們都能做的。”
    竹竿小嘴抹了蜜，嘿嘿笑道：“捶胳膊捏腿，追帥哥氣您仇家這些事我們也能做的，唯命是從！”
    兩人的態(tài)度現(xiàn)在看著是相當誠懇。
    若是以后真準備打資源本，那肯定得有搬運團隊，這兩人要是能用，倒也算是個儲備力量。
    姜曜心思飛轉(zhuǎn)，點了頭。
    “行吧，我看看這兩天有沒有合適的副本，帶你們進去。”
    然而求上門的是他們，聽到她的答復卻好像也沒有很高興。
    路人甲支吾道：“可……可以月底嗎？”
    姜曜已經(jīng)是個成熟的社會人了，空頭支票信手拈來，“不用月底，帶飛，保你不死。”
    “唉呀不是……”竹竿的聲音也小了，視線游移間靈光一閃，拽著路人甲就跑，“我們這段時間狀態(tài)還不太好怕拖您后腿！我們過兩周再來投奔您！”
    這是什么托詞。
    姜曜莫名，蹙了蹙眉頭。
    一個陰暗的念頭緊跟著冒了出來。
    這倆人不會是她李正濤他們找來的托吧，就是為了耍她玩兒？
    正在逐一排查可能惡意消遣她的對象時，門口傳來噗嗤一聲，有個靠在墻外聽了熱鬧的人笑出聲來。
    姜曜回過頭，對上沒穿圍裙的雞腿攤攤主莫可奈何的臉。
    “你還真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新人啊。”
    王函西日常穿的人模狗樣，九分褲露出腳踝，搭一件休閑風的西裝外套，下巴的小胡子在青天白日里有種大叔的滄桑韻味。
    姜曜一時間看不出他到底是二十多歲還是三十多歲。
    反正賣雞腿的時候像四十多歲。
    正好店員抱著姜曜需要的一大堆東西出來了，一樣一樣攤在柜臺上給她結算。
    “打火機5積分，汽油5升裝30積分，錄音機有大小兩種，大的20積分，小巧便攜的50積分，長刀和錘子種類較多，根據(jù)長度和厚度50積分到100積分不等，您看看需要哪種？”
    他一口氣報完價格，一抬頭看見王函西，眼睛一彎。
    “哎呀王老板也在啊，今天來點什么？”
    他和王函西很是熟稔的樣子，說話語氣相對隨性但不失恭敬。
    姜曜的視線在兩人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問：“王老板全名是什么？”
    店員一愣，看向王函西。
    這他可不敢隨便替人報上姓名……
    王函西聳聳肩，換了衣服整個人的市儈勁兒都收起來了，淡淡道：“王函西。”
    姜曜啊了一聲。
    “四個mvp隊列里的第一位？”
    王函西還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你記這個有什么意思？不管第幾不都只有四個mvp嗎？”
    姜曜轉(zhuǎn)回柜臺挑了長刀和錘子，又選出了小錄音機，“也沒有特意去記，記住了名字自然就記住了順序呀。”
    王函西：“……”
    罷了，天才的事情不該多問。
    姜曜付了款，拎起店員被她包好的一袋東西，回頭又問了王函西一句。
    “那你為什么要賣雞腿呀，成本很低嗎？”
    一提到生意，風輕云淡的王函西立刻警惕起來，“你打聽什么，想跟我搶生意？！我一晚營業(yè)額兩百積分的大生意是你能肖想的嗎？你就乖乖來我這里買雞腿吃就好了！”
    姜曜：“……誰稀罕！我是要開店的人！”
    王函西安心了。
    他可不管別的什么生意，只要沒人搶著賣雞腿就行。
    他一路跟著姜曜出門，接上最開始的話題，“你知道你原本可能擁有的屬下為什么跑路不？”
    姜曜看他一眼，虛心求教：“為什么？”
    王函西又問：“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不？”
    “地球公歷5月15日……哦。”姜曜反應過來，“今天是新人進來的日子。”
    王函西欣慰地點點頭，“他們跑路的關鍵點就在這兒了，明天開始，南區(qū)那些人又要開始帶新人了，那副本就是他們的地盤兒。”
    姜曜皺眉，“為什么要讓給他們？”
    “也不是讓。”王函西解釋，“新人事兒多，不懂規(guī)矩，那到時候起沖突了怎么辦，咱們和南區(qū)一般來說又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tài)，沒必要打破這種局面，白惹一身腥。反正也就一周左右功夫，讓了也就讓了。”
    “那我當時就和北區(qū)其他兩個玩家在南區(qū)帶新人的時候進本了呀，也沒發(fā)生什么事。”
    “你那會兒不也是新人嗎，我們老玩家一般不跟新人隊計較的。咱們這兒呢，潛規(guī)則說多不多，說少不少，你慢慢就知道了。”
    雜貨店就開在廣場邊上，距離交易屋沒多遠。
    剛過中午，廣場上人來人往，交易屋前倒是沒人。
    姜曜把東西送進去，查看自己的積分商城。
    還剩一個空格。
    她收了面板，面向火熱的太陽瞇了瞇眼睛。
    王函西還在她身邊，雙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又頹又喪的樣子。
    “我偏要進去。”姜曜說。
    “……我可警告你啊，新人進來了你就不是新人了，再加上你現(xiàn)在這么多mvp，會有麻煩的。”王函西苦口婆心。
    姜曜沖他露出雪白的牙齒，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樣子。
    “函西哥哥，廢物才要接受潛規(guī)則。”
    王函西：“……”
    艸，這丫太狂了！
    姜曜說這話時聲音沒有收斂，四周來去的人都聽到了她的厥詞，好些人停下腳步，朝她投去神色各異的一眼。
    “對了，你干嘛跟著我呀。”姜曜睜著明亮的大眼睛，“你還有事兒嗎？”
    王函西還真沒什么事兒。
    “我消食，也打發(fā)打發(fā)時間等新人來呢。”
    “跟你有什么關系，不挑剩下來的又輪不到你。”
    “誰要挑人，我就是來回憶下過往，不忘初衷。”王函西嗤笑，“我提醒提醒我自己，省得在這爛泥潭里掙扎到面目全非。”
    這話有點高深，聽著還有種傅醒式的惡心感。
    姜曜甜甜地問：“函西哥哥你這么懂得自省，南區(qū)為什么不要你呀？”
    一下戳到王函西痛腳，他痛心疾首道：“胡說八道明明是老子不要那個傻逼南區(qū)！老子現(xiàn)在隨便賣個雞腿都比在南區(qū)累死累活賺得多！”
    有故事。
    姜曜搬好小板凳，坐等他和南區(qū)的恩怨情仇。
    她故意挑事：“除了南區(qū)叛徒，其他人再怎么樣都比北區(qū)的壞蛋們好相處吧？”
    “一碼歸一碼。”王函西甩手，“你是不知道，南區(qū)那些人要么活脫脫就是以前我們公司唯領導是從的馬屁精，要么就是只要卷不死就往死了卷的執(zhí)行機器人，一個兩個特別下頭。”
    他吐槽勁兒上來了剎不住車，“領導也下頭，一個勾心斗角管人一流管事不行，一個自閉沉默管事一流管人廢物……就是營銷總監(jiān)和技術總工那種感覺你知道吧？”
    姜曜不太知道，她家里有礦但公司內(nèi)部的事情她還是知之甚少，不過從王函西的前半句判斷，這兩人不應該是互補的么。
    她如實表達自己的想法后，王函西給了她一個一言難盡的眼神。
    “跟你說不通，總之就是這兩個人還得有個總經(jīng)理壓著，才能相互忍讓共創(chuàng)輝煌。”
    姜曜還是不太懂，“我聽說南區(qū)就是他們兩個成立的，這不是相互忍讓了嗎？”
    王函西搖搖頭，“不不不，你怎么像個傻瓜，你都不會看局勢的嗎？傅隊都被壓成什么樣了……害，你別看傅隊那個人冷冰冰的，好像很難對付的樣子，實際上他完全不行，根本不是徐行的對手，這些年都是他單方面忍讓啊！”
    類似的話姜曜當初在酒館也聽人說過，那會兒沒有感覺，現(xiàn)在頗認同地點點頭。
    趁機罵人。
    “沒錯，傅醒就是個大傻逼。”
    王函西：“……那我倒也不是這個意思，傅隊是人太老實了，才干不過徐行那個大賤種的。”
    姜曜斜了他一眼，“函西哥哥，你的稱呼好有趣哦？”
    王函西一愣，不自在地撓了撓臉，“害，對好人的基本尊重還是要有的，你別看傅隊現(xiàn)在這樣，早些年的時候，是個人他都會救，我離開南區(qū)后還被他救過。”
    是個人他都會救。
    姜曜垂下眼瞼，沒說話了。
    王函西沒聽到她的聲音有點不習慣，伸出胳膊肘搡了她一下。
    姜曜立刻露出笑容，語氣有些漫不經(jīng)心。
    “那他就更不行了啊，救過那么多人還混成這個鬼樣子，也是絕無僅有了。”
    王函西：“……我就不應該跟你說這個，小屁孩什么都不懂。”
    姜曜還不想陪他這個傅醒腦殘粉呢，拍拍屁股走人。
    “我只知道錯了就改，不行就變，確實不懂你們狗屁不通的信念。”
    少女毅然離開的身形越走越遠。
    王函西笑了，也不生氣，沖她的背影喊：“年輕人別太狂妄，說真的，我還想多賣你幾年雞腿——”
    姜曜擺擺手，沒有回頭。
    交易屋另一側。
    三個人視線交流，其中一個笑出聲來。
    “廢物才要遵守潛規(guī)則？好厲害的腔調(diào)……”
    “不過她說的也有道理，那就在她的下個本試試好了，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