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林小君的攙扶下,我來到了院子的角落處。
這里是葡萄架與陽光房的間隙,平日里堆著一些工具,看上去并不起眼。
隨后在林小姐的動手下,撬開地磚,從下面刨出了一個塑料布包裹的紅桶來……
這是一個很普通的紅桶,就是大家經常說“提桶跑路”的那種,解開塑料布之后,上面還有蓋子,林小君晃了晃,發現里面很輕。
桶蓋上面,寫著“許秀親啟,旁人回避”八個楷體。
是老范的筆跡。
這老頭兒別的不說,一手小楷絕對一流,一看就知道是飽讀詩書的那種。
事實上,別看老范平日里總是貪杯好酒,葷段子不斷,但他給虎子、小萱寶上課的時候,我曾經旁聽過,知道這位大爺,引經據典、舉一反三,也是滿腹才華,至少在古詩文和歷史這一方面,絕對是很厲害的那種。
一個人有很多面。
只不過他愿不愿意展露給你瞧而已。
瞧見老范的筆跡,湊過來的林小君、包子都很識趣的離開。
并且還將小萱寶給拉走了。
我坐在陽光房旁邊的廢墟上,將塑料桶蓋打開。
里面東西不多。
一卷用黑色塑料袋反復包裹的書本狀物品,還有一張折疊方正的信箋紙。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瞇了起來。
隨后我沒有去動那被包裹嚴實的書本,而是拿起了旁邊的信箋紙來。
展開,上面有短短的幾段文字。
一如桶蓋上的字體。
【許秀:】
【很希望你一直不會看到這封信,但如果你瞧見了,說明我應該不在人世了……】
【很抱歉沒有能夠看著萱萱長大,沒有瞧見虎子成材,以及沒辦法跟著你,一起走下去,看到你成為比你爺爺更加優秀的人。】【不過仔細想來,可能這也許就是宿命吧?】
【在當初我們十三兄弟,踏足前往歸云墟的時候,就已經決定了的。】
【相比別人,我遇到你之后的安穩生活,已經算是很不錯了。】
【并且,親眼瞧見你極有可能是我們期待的那個人,也算死而無憾了吧?】
【許秀,接下來的這幾段話,你閱后即焚,不要給任何人知道。】
【首先,不要去找歸云墟,也別去打聽任何關于歸云墟的事情。】
【其次,我從里面帶出來的東西,交到你手——如果你真的是那個人,到了一定的時機,它會帶你過去。】
【最后,不必懷念我,我不是個好人。】
【寧中,范莫問。】……
信箋上的內容不多,我看完之后,閉上了眼睛。
當我將上面的每一顆字,都印入腦海之中,不可磨滅之后,我用那五雷之法,作用在了紙上。
信箋燃燒,很快就變成了飛灰。
隨后我將那黑塑料袋解開,露出了一本發黃封面的書來。
這是一本書,但紙質十分奇特,不像是紙,也不像是絲帛,反而像是某種植物的樹葉,裁剪而成。
除了材質之外,我翻看了一下,發現上面一個字都沒有。
總共九頁,包括封面,上面除了植物一般的紋路之外,一個字都沒有。
當真就“無字天書”了唄?
我左右翻看了一下,然后嘗試著研究那本“書”的材質。
隨后我發現它看上去十分脆弱,但似乎有一種平和穩固的力量在維持著,讓我沒辦法將其撕開。
大概研究了幾分鐘,我什么也沒有發現。
回想起老范紙條上的話,我知道可能是時機未到。
時機未到,它僅僅就只是一片空白。
但什么時候,時機才到?
誰也不知道,或許老范都不知道。
他的留言里,甚至都沒有提到歸云墟,到底是什么,以及在什么地方。
或許是怕我被牽連因果。
沉默了一會兒,我將那本“無字天書”,放進了蟠龍佩,扔進了角落處。
隨后我看著眼前的紅桶,腦海里不由得浮現出了一幅畫面來——某一日的下午,或者黃昏,我不在家的時候,他偷偷摸摸地弄了這一切,然后把線索,告知了看似很被重視,但經常會被眾人忽視的小萱寶……
那是什么時候呢?
或許是在囚徒死后,我把當日發生的事情,告知老范吧?
哼,這個死老頭!
他會不會,早就預料到了會有今天這一幕?
宿命嗎?
……
我閉上眼睛,陷入了沉思。
過了沒多一會兒,包子來到了我身邊。
她敲了敲我抱著的紅桶,然后對我說道:“剛才小明來了一趟,我看你這邊有事,就沒打擾你,把他打發走了……”
小明?
我沉默了一下,這才意識到包子口中的小明是誰。
茅山掌教,蕭克明。
我放下紅桶,左右張望,說:“蕭掌教在哪兒呢?”
包子說:“想啥呢?他在千里之外呢,哪來得這么快?剛才是差遣了一只紙鶴過來,查看情況……”
原來如此。
我嘆了一口氣,說:“代我向蕭掌教表示一下感謝……”
包子揮了揮手,說:“他倒不用這么客氣,不過你這邊的事兒,的確有些棘手,我讓他留意一下歸云墟這玩意,到底是啥情況……”
我想起老范的叮囑,趕忙說道:“那倒不必……”
包子斜眼看我,說:“咋滴?你這是怕我們把你的那點小地盤給研究透了,讓你斷了上升途徑?別著急啊,我們又不是瘟疫之母那幫邪魔外道,不會對你不利的……”
我聽她這般說著,苦笑一聲:“倒也不是。”
當發現解釋無果之后,我也不去多說。
有的事情,順其自然吧?
包子看著疲倦的我,用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說:“別總是嘆氣。今天晚上,你可以好好睡一覺,等到了明天,還有許多的事情要做呢,懂嗎?”
我點頭,說:“多謝。”
包子離開,沒過一會兒,小顧帶著鋼局趕來了。
“許秀……”
鋼局喊了我一聲,然后問道:“你沒事吧?”
我看了鋼局一眼,搖了搖頭。
鋼局這邊指揮著手下過來,接手那三個被俘的瘟疫教徒,然后過來,蹲坐在了我的對面,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放走剛比斯的人,剛才已經被逮捕了,后面的事情,我……”
我搖頭,說:“鋼局,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后續打擊這幫人的行動,能加上我一個嗎?”
鋼局愣了一下,看著我。
過了一會兒,他點頭,一字一句地說:“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