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一年前，或者更近一些的時間，我回到江城，跟人聊天時，曾經得到過一個消息。
    說那個時候，柳眉曾經在山城出現過一次，并且招攬了不少對現實充滿了不滿，又渴望著在修行上更進一步的年輕人們，打著去往靈氣充裕之地進修的旗號，將他們給帶走了。
    據說目的地，正是傳說中的西方極樂世界碎片所化的……
    蒲林山。
    那個時候的山城，已經不再是我剛剛踏入這個行當，被所謂的“四大家族”所壟斷的時代了……
    什么蘇黃劉柳，都已經成了過往云煙。
    因為假白蓮的秘密傳播和盛行，以至于四大家族也被連累到，一時間分崩離析、魚龍復雜。
    也正是在這個背景之下，曾經作為四大家族之一、背地里身份卻是“紅塵菩薩”的柳眉柳小姐，最終招攬了不少天資聰穎、對于生活又有著太多不滿的年輕人，離開了山城。
    那些人，據說是去往了蒲林山。
    而事實上，那里面的佼佼者，卻也出現在了河曲羅漢身后那僧兵大軍的隊伍之中。
    我在里面，瞧見了蘇銳。
    即是那個曾經與柳眉締結婚約，訂了婚的蘇家少主。
    我也見到了黃俊子。
    就是“蘇黃劉柳”中黃家偏房，曾經找過我麻煩的黃三郎的親妹，那個曾經跑到我劇本殺店里來鬧事的萌妹子——一晃數年過去，當年的小蘿莉，現如今已經長成了大姑娘……
    那水靈勁兒，說實話，看上去不比柳紅塵差上多少。
    更讓我別扭的，是我瞧見了唐小優姐弟。
    對的，我沒有看錯。
    曾經的前女友，前小舅子，就這么堂而皇之地出現在了那一大片結陣的“僧兵”之中，個個禿頭，一臉的莊嚴肅穆，就仿佛要去參加一場法會那般……
    我甚至還瞧見了畫家寶哥。
    就是那個因為女友喝了忘情水，將他忘卻的畫家楊寶……
    這么一個幾乎都被我忘卻了的小人物，本以為早就如同柳絮一般，隱入塵煙中的家伙，居然也出現在了人群之中。
    除此之外，我還瞧見幾個眼熟、卻叫不出名字的人。
    有的是在法修會上見過人，有的是在好幾次的大型場合之下打過照面……
    這些人，混雜在了人群之中，個個面容肅穆，眼神凝重，彼此配合著列陣，攔截在了上山的必經之路上。
    瞧見這一幕，我的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幾分感慨。
    曾幾何時，我一直都覺得山城這樣的大城市，就已經是我奮斗終生的地方。
    它有太多太多的風景，和人……
    我窮盡一輩子，似乎都難以出頭，或許就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就此老去。
    但誰能知道，命運這事兒，從來都不好說。
    金鱗豈是池中物，一遇風云便化龍。
    我自從遇到了姬影，突然間就一飛沖天，在修行的道路上策馬狂奔，根本停不下來……
    等到了某一個時間節點，我暮然回首，卻發現曾經之事，早已物是人非。
    然而我這邊一路行進，旁人卻也從不停留。
    又或者，如蘇銳啊、黃俊子這樣的人物，本身就在行中，如何成長，除了風云際會，但也有命中定數。
    但像唐小優、唐小萌這種，卻似乎真的與我，有一段孽緣，方才會如此出現。
    我的內心無比感慨，但此時此刻，卻容不得我感想太多。
    因為當我表達了立場之后，河曲羅漢也是陡然翻臉。
    這個渾身散發著金光的矮個兒胖子，笑起來時慈眉善目，然而一旦惱怒，卻是兇相畢露，周遭陰風呼嘯，帶著無數黑色氣息浮現，將這一百多名光頭僧兵，直接烘托渲染，化作了各種妖魔鬼怪般的形象。
    我瞇眼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河曲羅漢的實力，似乎比之前，要又陡然上升了一個檔次。
    敵人，似乎也在大踏步地變強啊……
    我嘆息一聲，回過頭來，看著小杜。
    小杜是個從來不怕事兒的性子，手持弒神之劍，看著這么多的敵人，以及連著的大陣，就仿佛瞧見了香油的耗子，興奮地喊道：“還有沒有？越多越好……”
    他手中的弒神，止不住地嗡嗡而動，仿佛在唱著歡暢的歌。
    神兵要喝血。
    要殺人。
    要用人命洗禮自己的殺戮之道。
    我的目光，越過了河曲羅漢與亥豬法王，落到了唐小優身上去。
    她雖然完美融入進了這群僧兵隊伍的群體意志之中去，剃著光頭，莊嚴肅穆……
    但依舊保持著個人的思維情緒。
    所以她也認出了我來。
    不過瞧見她噴火的雙目，我就知道唐小優對我，只有濃烈不化的恨意，而沒有半分情愛。
    殺！
    果然，雙方一對視，唐小優卻是控制不住憤怒，張口吼了起來。
    那整個僧兵列陣，卻是殺氣騰騰，黑云翻滾。
    我又看了一眼山上。
    徐策的虛影，依舊掛在了半空之上。
    走！
    我足尖一點，人直接騰身而起。
    離地一丈，我的身邊卻是金光一閃，浮現出了兩個比虎子還要高大威猛的身影來。
    黃巾力士！
    在兩位體型強悍的道靈烘托下，我的膽氣陡然凸顯，往前一指，大聲喊道：“沖陣！”
    小杜與虎子兩人，也十分應景地喊道：“得令！”
    虎子將肩頭的小萱寶直接一拋，落到了我的身邊，隨后與小杜一起，直接朝著前方沖去。
    ……
    河曲羅漢召集了蒲林山的一眾新銳，組建僧兵，編排成陣，那場面絕對厲害。
    一般來講，就算是千軍萬馬，沖擊這等陣仗，也未必有什么功效。
    穩如磐石，不動如山。
    但，這一切在小杜面前，再多堅固的城墻，終究也不過是一片破碎的玻璃、轟！
    只聽一陣炸響。
    一道裂痕，從陣前直接傳到了陣尾。
    只一劍，那等佛門諸法，不斷加持而出的鋼鐵戰陣，陡然而破。
    那些戰陣之中的僧兵，來自蒲林山的無數年輕精銳，原本個個士氣如虹，覺得任何人等，膽敢闖入其中，必定被死死纏住，然后一一絞殺。
    但此時此刻，除了直接被那些一劍斬死的……
    大部分都眼神慌張且錯愕，直愣愣地看著那個少年。
    小杜。
    一人……
    一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