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石陣，仿佛將半座山都給掏空，規模十分巨大。
    目光所往，只能夠瞧見半分雛形，至于具體的，卻大多掩映在了掛滿皚皚白雪的青松之下。
    陣前六個石道，仿佛巨大的口子，將人流吞沒其中。
    擺渡車在這邊的小廣場停下，我們下了車來，瞇眼打量著選拔者最終消失于石陣之中。
    我則從那石陣之中，感受到了一種強烈森嚴的氣息，不由得眉頭一皺，問：“這里，是做什么的？”
    洪秀回答：“一個能夠測試精神力和抗壓能力的大陣……”
    沒等我問，蕭四卻開了口：“通過什么方法？”
    他似乎，很感興趣。
    洪秀說：“通過幻境，或者別的吧——這所大陣，是前任總局退隱前，一直秘密搭建的，等到他離開了兩年之后，方才交付，一直由特殊的人員接手，旁人也不太清楚……”
    方擒虎一聽，立刻問道：“前任總局？你說的是王紅旗吧？”
    “王紅旗？”
    我和蕭四都表示不太清楚，而方擒虎則仿佛狂熱粉絲提及偶像一樣，激動地跟我們科普起了這位大佬的生平來。
    扛過槍、打過仗，并且是共和國的元勛，以及宗教局的締造者之一……
    這樣的大佬，要多傳奇，就有多傳奇。
    聽完方擒虎的話語，我們的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了幾分敬意。
    ……
    我們這邊閑聊扯淡，沒多一會兒，就陸陸續續，有人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
    在出口這邊，有專門負責引導的工作人員。
    大部分人，都直接拉上擺渡車，然后送回前方的基地去。
    而少部分人，精神過于失態，就會暫且安置在旁邊的休息區，等歇上一會兒之后，再給帶走。
    方擒虎很是好奇，想要過去找人問問，聊一聊里面的情況。
    但他卻被洪秀攔住了。
    洪秀告訴他，說昨晚厲局下了命令，說我們這些內定者，雖然有權參與其中，觀摩選拔過程，但任何人都不能插手……
    說到這里，他的目光，下意識地看了我一下。
    我知道我昨天的行為，多少有點惹惱了厲副局長，也不敢多說話。
    第一場的選拔，差不多過了一個小時，就已經分出了結果。
    超過兩百人都堅持不到一小時，陸陸續續敗退。
    理論上，后面這些人，都將會獲得參與第二場選拔的機會。
    但堅持得越久的，排名也將會越靠前。
    而排名靠前的，則會與排名靠后的分作不同的抽簽池……
    所以，堅持得越久，越能在第二場選拔中，獲得優勢。
    話雖如此，但大部分人都堅持不到第二個小時。
    而到了第三個小時，石陣之中的人就只剩下了三十多位……
    之前我遇見的黃彩衣、歐陽超等人，也在三小時之后，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了出來。
    等到第四個小時之后，石陣之中剩下的，就只有個位數的人員。
    而這些人，除了兩人，居然順利地堅持到了第五個小時。
    不過這個時候，基地這邊也沒有讓他們繼續留下，而是開啟大陣，有幾個穿著金屬戰衣的人，走進去找人。
    我瞧見了馬小招第一個被拉出來。
    那家伙幾乎已經累癱了。
    陸陸續續，又有一些人被或者扶著、或者抬著走了出來。
    但也有什么事兒都沒有，自己走出來的。
    虎子就是其中一個。
    旁人都臉色沉重，似乎遭受了什么打擊，結果這哥們滿臉笑容，然后東張西望，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并且還跟工作人員說著什么……
    我瞧見工作人員表情有些扭曲，甚至嫌棄，也不知道說了啥。
    等全部的人都出來了，記過名次之后，我過去找到了虎子，問：“咋樣？”
    虎子精神抖擻：“還好，就是有點餓，找他們要吃的，還說沒有帶……”
    呃……
    我終于知道工作人員，為何一臉嫌棄了。
    敢情你還打算等到開飯呢？
    我問虎子在里面遭遇了啥。
    他一臉黑人問號，回憶了半天，方才吭吭哧哧地說道：“不知道啊，一開始還有點怪聲，后來嘰嘰喳喳有點煩，我就直接睡著了……”
    好嘛！
    別人在那兒渡劫呢，你擱這兒睡覺？
    我從虎子這邊問不出什么東西，就去找癱軟成一灘爛泥的馬小招。
    那家伙在一個身穿金屬戰衣的職業人員安撫下，精神狀態稍微好了一點，瞧見我過來，趕忙強打精神起來，小聲喊了我一下：“秀神！”
    我問：“咋樣？”
    馬小招心有余悸地說：“差點兒沒死在里面……”
    我一驚：“這么嚴重？都怎么了？”
    馬小招跟我形容——一開始進去，隨意找個地方坐下，首先遇到的是白噪聲……
    隨后白噪聲變成了各種鬼哭狼嚎。
    一睜眼，就能夠瞧見各種魑魅魍魎，妖魔鬼怪，撲面而來。
    如果你嚇到了，就會被拉扯，墜入幻境之中去。
    身體或許不會動，但意識層次，已經開始與百鬼夜行的無數怪物在廝殺了。
    稍有不對，就會粉身碎骨，驟然驚醒。
    這個時候，你就出局了。
    當然，你若是心志足夠堅定，未必會拉扯墜入幻境。
    但問題是，你將遇到的壓力，就會越來越大。
    那種無限接近于現實的壓迫感，會觸動你心中的恐懼。
    只要恐懼達到一個峰值，你就會墜入。
    而這一次，幻境之中的怪物，也將會越發強大，更加難以阻擋……
    一直到最終崩潰。
    ……
    講到這里，馬小招苦笑著說道：“我還好有去過黃泉路的經歷，但即便如此，也感覺剛才仿佛過完了一生……太、太可怕了……”
    我聽完，忍不住問：“那有沒有心志過于堅定，完全無感的？”
    “這？”
    馬小招搖了搖頭，說：“除非是圣人，又或者白癡——不對，就算是白癡，也不可能扛得住那般巨大、直接作用于精神領域的恐怖壓力……”
    呃……
    我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沒有把虎子的表現，說予馬小招聽。
    第一輪的選拔，最終涉險過關的，居然比我預想的還要低……
    進入第二輪的，只有一百八十六人。
    這些人，將在明天的一天之內，最終決出十名優勝者。
    至于其余人，則都被大巴，直接拉著，離開了基地。
    而即便是能留下來的，大部分都精神萎靡，以至于晚餐的時候，食堂幾乎都沒有多少人。
    當然，人再少，虎子從未缺席。
    他一個人吃了三大盤米飯——食堂蒸米的那種鐵盤……
    我沒有陪他，簡單吃過之后，打算返回宿舍休息。
    結果來到小樓之下，卻意外地瞧見了一個人影。
    一個讓我歡喜到爆炸的人兒。
    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