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霸哥，卻比昨日被老高吐了一身之時，還要凄慘。
    最主要的，是他面無血色，絨毛豎立，雙目赤紅，渾身都在發抖，似乎受到了某種了不得的驚嚇。
    我趕忙上前，將人扶住，問：“別慌，到底怎么回事？”
    霸哥仿佛得了痢疾的病患，渾身禁不住地打擺子，不斷地顫抖著，即便是被我一把抓住雙肩，也有點兒停不下來，瞳孔渙散，多少有些失神。
    等過了好一會兒，他方才吐出一口濁氣，對我說道：“仙師，不，秀哥，澤路山出大事了……”
    我問：“怎么講？”
    說話間，我已經將霸哥引進了屋子里，讓他坐在沙發上，又叫林小君泡一杯熱茶過來。
    霸哥這邊稍微回過神來，組織了一下語言，又一口飲下熱茶，方才與我們緩緩說出……
    原來他昨日回去，也是高興得很，便將帶回去的一瓶老白干，給一頓喝了。
    酩酊大醉。
    今日醒來，他有點兒沒酒醒，一直到了下午，方才清醒一些。
    隨后便急迫地準備著，打算過江邊小院這邊來打秋風。
    但問題是，當他催動法咒，打算趕往此處，卻發現掌控的土地堪輿圖，卻是有點兒失控。
    這“土地堪輿圖”，卻是他獲得授箓，成為此間土地時，那本源靈光所化的一件法寶。
    此物介于先天與后天之間，是他掌控澤路山，箓位神通的體現，相當于古代縣令手中的大印，最是重要。
    現如今催動起來，卻有些運轉不通，定然是澤路山這邊，出了大變故。
    他坐上這澤路山土地之位呢，也有段時日，神通漸成，當下也是祭起那土地堪輿圖，仔細巡查。
    卻是發現了某一片區域，居然已然全黑。
    不在堪輿圖的掌控之中。
    正是這么“一點”失衡，導致他對法寶的掌控，出現了偏差。
    霸哥雖然心系蹭飯，但是作為澤路山土地，自然也不敢怠慢，于是施展神通，趕往過去，查看究竟。
    結果他趕到附近，發現那一處地方，卻仿佛黑洞一般，吸收一切氣息，仿佛憑空生出一禁區。
    霸哥嘗試著進入，卻有一道讓人心悸的目光，朝他注視過來。
    盡管只是遙遙一看，卻讓霸哥心生忌諱。
    他見機不妙，趕忙撤離。
    回到土地廟中，霸哥左思右想，都感覺不妙。
    這等目光，絕對是大妖大魔級別的大拿，可不是他小小土地，所能對付得了的……
    畢竟他雖然得獲箓位，兼具神通，但在修為之上，算不得頂厲害。
    輔助還可，頂不起正面效果。
    思考許久，他決定繼續打通通道，跑到我這邊來求援。
    結果他祭起那土地堪輿圖，嘗試著再一次橋接通道，抵達這邊，卻發現或許是那一片黑霧的影響，居然出現了巨大偏差。
    好在霸哥對于此物也是有了很深刻的研究，努力了一刻鐘，終于調整妥當，鎖定了此間。
    然而等他穿過那通道之門，抵達此地時，虛空之中，那雙眼睛卻又憑空浮現。
    然后，它死死地盯著霸哥。
    那一剎那，就仿佛三九天里，從腦瓜子上面澆下一桶冰水，讓霸哥渾身一顫，感覺整個人都墜落冰窟。
    而就是那一瞥，霸哥感覺自己的靈魂，都仿佛在那黑暗深淵中洗滌了無數陰風。
    他眼前一暗，差點兒就沒有嚇死過去……
    ……
    聽完霸哥那滿是恐懼的講述，我與旁人對視一眼，都感覺有些棘手。
    四位八仙傳人一頭霧水，林小君自然啥也不懂。
    我看向了小杜，問：“知道啥情況嗎？”
    小杜揉了揉鼻子，說：“這個情況，我以前好像聽我師父講過一些……”
    我說：“你說來聽聽。”
    小杜絞盡腦汁回憶了一會兒，說：“我師父說過，這周天之下，卻有無數通道，直落深淵——地煞之氣，從無盡深淵中浮起，落到地中蘊積，便會凝聚，化作惡念罡風，著名的有七十二地煞，不著名的更多……”
    他指著驚魂未定的霸哥，說：“澤路山地處各界交際之所，本來就極不穩定，此番風云際會，說不定就是那地煞破了……”
    霸哥趕忙問：“地煞破了，可有啥壞處？”
    小杜說：“地煞之中，蘊含著深淵惡念，以及罡風能量，若是蘊積魔頭，或許就會霸住一方，傳播惡念，將周遭一帶，全部黑化，讓內中生靈，皆入了魔，成為那暴虐嗜殺之輩，化作魔潮肆虐……”
    霸哥說：“我那地方，本就是三不管地帶，內中生靈，也各憑本事殺伐……”
    小杜說：“那不一樣，若是內中孕育魔頭，必然能夠一統諸邪，甚至能夠將澤路山給霸占了，趁著便利，朝著四周擴展……”
    說罷，他又低聲說道：“我之前，聽我師父與渡我到畜生道的那船夫喝酒時說起，講這天地，正邪早年間并不平衡，一片混亂，后來人皇開泰，大禹治水，鼎定九州，劃下一道屏障，又曰‘晶壁’，內中便是輪回六道，三千世界，生靈歇息，外邊則是無盡虛空與深淵，邪魔外道……”
    “但這等屏障晶壁，并非永世長存，需遵循天道運轉，而偶有強橫巨魔外神，或者黑暗泉涌，便能破開晶壁，抵達此間……”
    聽到小杜之語，我不由得回想起之前聽魚太虛那幫人的話語。
    沉默了一會兒，我問：“所以，你懷疑那玩意，是域外來物？”
    小杜搖頭，說：“我也不知，需要去看一看，方才知曉真假——不過若是，需得趕緊封堵，否則源源不斷的域外邪氣涌入，將澤路山彌漫，恐怕會釀成大禍……”
    呃……
    聽到小杜言語，我立刻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要知曉，我昨天之所以歡喜，就是因為澤路山這地界，相當于古時候的九省通衢，是一個繁忙的岔路口，去哪兒都方便。
    霸哥打通了與現實世界的通道，而我們也能夠利用那里為中轉站，去往各處歷練。
    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去往那畜生道走一遭。
    或者去往別處，都是可以的。
    而若是那樣，對于我的修行，也是有著巨大的幫助。
    但如果澤路山被那邪氣涌入，魔頭霸占……
    恐怕天底下，都不得安寧了。
    霸哥聽完小杜的話語，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說：“秀哥，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