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慶怎么也沒有想到,眼前這個男子真的是他有所耳聞但前所未見的信陵王。
想到之前自己的無禮言辭,謝慶只覺得自己的眼前一黑,伏在地上忍不住顫抖起來。
緋煙瞅了一眼抖得像篩子似的謝慶,又望了一眼同樣是跪在地上一臉羞不可當的兵部侍郎謝宗全,只抱臂靜觀事態發展。
周圍的百姓見狀都竊竊私語起來。
“沒想到真的是信陵王??!”
“就是,這下謝家那小子是踢到鐵板了?!?br/>
“可不是嘛,他還想讓信陵王給他賠不是,還敢調戲王爺懷中的姑娘?!?br/>
“哎,我看那姑娘眼熟的很吶,聽說信陵王愛慕相府大小姐,你說那個姑娘會不會就是相府的大小姐啊……”
…………
謝宗全在地上多跪一分鐘,臉上的神色就暗一分,聽見周圍百姓的話語,他的心中涌上一股恨鐵不成鋼的悲憤,對這個不成器的長子越發失望。
將兩人的神情收入眼底,尉遲慕驅馬上前,冰冷的聲音中沒有一絲溫度,“本王倒是不知,謝侍郎現在有這么大能耐了?!?br/>
“請王爺責罰!”謝宗全聞言一震,高聲道。
尉遲慕的眸色一沉,一字一句地道,“以下犯上,出言不遜,玩忽職守,當眾調戲信陵王妃。令郎這罪該如何罰呢?”
男人的話,像是慢刀子在謝宗全的心上割肉一般。讓謝宗全渾身一顫,隨即一巴掌拍在身旁大氣都不敢出的謝慶頭上。
接著像是做出什么決定一般,他緩緩抬頭,顫聲道,“謝宗全愿辭去兵部侍郎一職,懇請王爺高抬貴手饒過小犬一馬!”
為了救這個不成熟的謝家大少爺,謝宗全竟然將自己的仕途都賭上了?緋煙不可思議地挑了挑眉。
聞言,一直沒有出聲的謝慶猛然抬頭,一雙眼中滿是不可思議,“父親!父親你這是為何!”說罷他跪著向前挪了幾步,頭在地上咚咚磕了幾下,痛聲道,“王爺!王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沖撞了王爺,一人做事一人當,求王爺要罰就罰我一人吧!”
“閉嘴!”謝宗全大怒,起身一腳將謝慶踹倒在地,旋即轉過身,朝尉遲慕戚戚地道,“王爺,子不教父之過,求王爺責罰!”
原來是苦肉戲,緋煙心中嘖嘖嘆了一聲,若是別人,當著眾人的面說不定小罰一下就算了,但是眼前這人卻是信陵王……
果然,下一秒便聽尉遲慕冷然開口,“那便依你吧,明日朝上,本王要看見你的辭職奏折。
至于令郎,你謝宗全若是管教不住,大可送至軍營,本王不介意替你好好管教管教?!?br/>
說罷尉遲慕不再多言,雙腿一夾馬肚,攜著緋煙一道進入城門,留下謝宗全一臉黯然,跌坐在地上。
緋煙不禁抬眼望了望身后的男人,美目中帶有些許探究,但想了想卻還是沒有開口。
“怎么?”男人自是察覺到了懷中少女的目光,閑閑地道,“心中有何想法,大可說來聽聽。”
繡眉輕挑,緋煙的櫻唇勾起一個弧度,“剛至城門王爺便折了魏憲一只臂膀,煙兒在想自己的運氣怎的這般好。”
尉遲慕聞言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待你入了信陵王府,怕是要天天這般感嘆了。”
少女一愣,反應過來尉遲慕是說之前在師傅面前許下的諾言,不禁面皮一紅,剛欲開口,身后的人卻是猛地一拉韁繩,馬兒受驚立起,前蹄騰入半空中,繼而落下不安地打了個響鼻。
怎么回事?緋煙一驚,下意識地扭頭去望,卻是見得一個眉清目秀的男子不知何時攔在他們的馬前。若不是尉遲慕及時拉住韁繩,那人怕是此時就被踏于馬蹄之下了。
緋煙繡眉一蹙,不悅地道,“你是何人?”
男子馬蹄下得生,臉上卻并無驚色,疾步上前恭聲道,“王爺,緋小姐,小人是德妃娘娘身邊的下人,在此等候多時了,能否借一步說話?”
“在本王面前還試圖說謊?”尉遲慕銳利的目光直直地望向男子,冷冷地道。
緋煙聞言瞥了男子一眼,宮中娘娘的身邊除了丫鬟,嬤嬤,能接觸到的男性最多是皇上身邊的太監,怎的會有如此眉清目秀的男子在?這般漏洞百出的謊也不知他是如何說得出口的。
男子見被戳穿,也不惱,只低低地道,“回王爺,小人乃是德妃娘娘的小弟,懇請王爺和緋小姐借一步說話。”
說罷,男子緩緩抬起頭,眉目間的英氣與德妃如出一轍,倒是為其言辭添了幾分可信度。
尉遲慕接收到緋煙眸中的同意,隨即駕馬跟在男子的身后,向一個小巷中行去。
深幽的小巷,三人彎了幾道巷子,緋煙卻是聞到空氣中隱隱飄來的些許血腥味,心下一震,目光緊緊地盯著男子的背影。
終于當他們在一個死胡同前停下,饒過男子的身影,緋煙卻是發現一個滿身鮮血的人躺在地上,從他身著的服裝和樣貌中,緋煙勉強認出那人竟是德妃娘娘私下派來過一次的太監,小圓子。
男子神色凝重,“此人出宮后便有人一直跟著,將其逼至這胡同后殺害,我也是偶然遇見,從他袖口里搜出的一枚玉佩認出,他是德妃娘娘的人?!?br/>
緋煙走上前去,隔著衣袖查看了一下那人的傷,確定是因一劍穿心而死后,緋煙轉過身來,淡淡地問,“那你怎知他是要找我?”
“那是因為,德妃娘娘的玉佩中有玄機,而我發現了這個……”男子說著從衣袖中取出一枚玉佩,不知指尖從何處劃過,那玉佩竟然一分為二,從中間掉出一張紙簽來。
接過男子遞來的紙簽,緋煙將其展開,只見白紙黑字寫著一句話。
“請緋小姐入宮一敘,本宮有事相求?!蹦蔷晷愕淖煮w,確是出自德妃之手。
纖眉一擰,緋煙沉沉地望他,“那你又是如何知道,在這城門處能等到王爺與我?”
男子聞言露出一個讓緋煙不明覺厲的笑,“這,緋小姐就要問問信陵王了。”
緋煙聞言一愣,望了一眼身后神色淡淡的尉遲慕,繼而道,“本小姐暫且信你。只是這位公公已經死去了,我如何進宮面見娘娘?”
見眼前的少女將話題轉開,男子有些驚奇地望了她一眼隨后道,“在宮中無關緊要的人都不會被太過在意,被人頂替也不見得會被識破?!?br/>
“哦?”緋煙聲音一揚,旋即抑聲道,“可是,本小姐并沒有和無名無姓之人合作的習慣。”
男子一愣,躬身行禮,“在下姓吳,名彗忻,多謝小姐。”
吳彗忻,倒像是個女子的名字。緋煙點點頭,轉身往回走,“明日午時,我在相府門口等你?!?br/>
說罷將手放入尉遲慕遞來的大手中,一用力坐上馬背,兩人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然而從小巷中出來,緋煙卻是覺得身后的人周身透露著一股不愉悅的氣息,不禁心中有些詫異,這人怎么了?
緋煙瞅了他幾眼,見男人都不理自己,不由得開口問道,“發生何事了?”
駕著馬兒一路小跑,尉遲慕看也不看她一眼,“沒事?!?br/>
見他反應這般冷淡,緋煙便知定是發生了什么,伸手拉住男人的衣襟輕輕晃了晃,“到底如何了?說與我聽聽吧?”
“咳,”尉遲慕覺察到懷中少女的動作,輕咳一聲,“大街上這么多人瞧這,你這是作甚?”
緋煙嬌軀一震,心下大窘,旋即一把撒開他的衣襟。
而這時卻聽身后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咳,當著本王的面和別的男子相約漫步賞花,本王倒是不知,自己的心何曾這么大?!?br/>
和別的男子相約漫步賞花?緋煙聞言一頭黑線,敢情這人是吃味了?德妃娘娘的殿院處確是個賞花的好去處,從宮門行至那處也確有些距離,但是她是去賞花游玩的嗎?
這般想著,緋煙心中又好氣又好笑,“王爺怎的這般不講理,煙兒入宮哪里是去賞花游玩的?”
尉遲慕冷哼一聲,“那答應之前也得與本王商量一下?!?br/>
“你霸道!”緋煙橫眉瞪他,“我還沒入信陵王府呢,你就想處處管著我了?”
男人不置可否地輕哼,“除了本王,看還有誰敢娶你?!?br/>
見他答非所問,緋煙不欲與他多言,負氣般將臉扭至一邊,不去看他。
然而下一秒卻被一只大手捏住了下顎,將她的臉扭轉過來,抬眼對上一雙深邃的眸子,“明日入宮,你要處處小心。本王多日不在京城,有許多事要安排,可能一時顧及不到你。有急事便讓暗衛鳴嘯,一刻鐘之內,本王定會趕到?!?br/>
緋煙聞言,美目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王爺何時將煙兒這般在乎得緊了?”
察覺到少女話語中的調侃意味,尉遲慕眸色微沉,在緋煙驚訝的目光中,頷首,輕如羽毛的一吻落在她光潔的額頭之上,
“本王一開始便在乎的緊,王妃才感覺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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