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玉服侍祖母歇下，回到自己房中，她住的是毗鄰沈氏正房的小抱廈。房中的家具、布局都與自己六年前住得時候一樣，只是床褥均換成了新的，地中間熱乎乎的炭盆，映得人心里暖暖的，琦玉沐浴更衣后，躺在床上久違的安穩(wěn)使得她很快就睡著了。
    老太太躺在床上歇息了會兒，年紀(jì)大了卻是睡不著，聽丫鬟回報琦玉已經(jīng)睡了，也就不舍得再叫醒她，就和旁邊的孫媽媽拉起了閑話。
    “老太太這可放心了吧，二小姐終于平平安安回來了。”因?yàn)檎摯笈判?，琦瑩是大小姐，所以琦玉就成了二小姐?br/>     “這孩子命苦，小小的沒了娘，又?jǐn)偵线@么一個繼母，真是難為她了?！?br/>     “二小姐能有老太太護(hù)著還不就是最大的福分了，再說了常言道先苦后甜，以后二小姐保準(zhǔn)是個有福的?！?br/>     “我也終有不能護(hù)她的一天，找個好婆家才是根本呀?！?br/>     “那這回二小姐回來了，就可以帶著她在京城中露露臉，保準(zhǔn)回頭媒人踏破門?！?br/>     “瞧你說的，就會逗我開心。”
    且不說張府這邊擺酒席給二房接風(fēng)，只說那日李夫人連氏與王氏分手后，回到國公府。府中大門早已打開，李二夫人石氏早已在門前等候，李夫人見了石氏頷首微笑，石氏緊走兩步趕上前接著連氏。
    “我不在家這段日子，勞煩弟妹替我管家，真是辛苦了?！边B氏話雖這樣說，但是心里沒有一點(diǎn)感激的意思。
    “大嫂說哪里話，都是自家人，有什么勞煩的。大嫂快進(jìn)屋里歇著吧?！币慌缘睦疃艘查L揖作禮，見過石氏。一行人進(jìn)了屋子，連氏直接在正位坐下，石氏坐在下手的一張椅子上。丫鬟早就端上了熱茶，連氏喝了口茶，慢悠悠地問道：
    “本想著去幾天就回來，誰知道我這一病耽擱了這么許久?！?br/>     “侯夫人的身后事可還順利？”
    “嗯，不過終是沒見上老人家最后一面?！边B氏語聲中帶著一些悲涼。
    “嫂嫂節(jié)哀，老夫人也是喜喪?！边B氏微微點(diǎn)點(diǎn)頭，又問道：
    “國公爺呢，飲食起居都是誰管著呢？”
    “國公爺?shù)氖聝憾冀唤o廖姨娘了，她還謹(jǐn)慎些?！?br/>     “媳婦怎么樣了？”
    “還好，只是最近胃口不太好，也懶待動，產(chǎn)期也就是這幾天了吧。”
    “唉，不叫人省心。”一旁坐的李端，聽見母親這般口吻跟二嬸說話，就像詢問管家一般，覺得很是不妥，于是拿話岔開。
    “二嬸，二弟呢。”
    “他不知道你們今天回來出去了，說是福王府里請了個新的班子去聽?wèi)蛄?。”李端一聽就有些不高興，
    “這個二弟真是，那福王整日里吟風(fēng)弄月，皇上很不待見為什么還要混在一起，我說了幾次他怎么也不聽。”李夫人聽罷馬上說道：
    “就是，翊哥兒年紀(jì)也不小了，也要學(xué)會給伯父和兄長分憂呀，一天到晚總這樣瞎跑，真不懂事?！?br/>     “二嬸，要不從明天起讓二弟跟我到大營里去歷練歷練，也省的他這樣閑逛，交友不慎惹禍上身?！崩疃穗m是商量的說法，但是口氣卻是不容置疑的。
    “算了吧，翊哥兒一個文弱書生到哪里去干什么，別還沒歷練出什么，倒耽誤了你的事兒。不過話說回來，弟妹不是我說你，你這娘當(dāng)?shù)靡矊?shí)在是，好好管管翊哥兒，別整天跟那些狐朋狗友混，那么大個人都不知事兒。”連氏害怕李端真心要幫李翊，趕緊攔住。石氏的性子一向溫和淡泊，聽到別人指責(zé)自己的兒子也懶得反駁，反正在她的心目中，兒子是最好的，別人說什么有什么關(guān)系呢?？墒沁@話卻被剛剛回來在門外的李翊聽得一清二楚，他緊握拳頭，強(qiáng)壓住心中的怒火。又一次，又一次公然羞辱自己和母親，從小到大，這樣的場景見了無數(shù)次，要忍耐到什么時候？他實(shí)在難以抑制自己的憤怒，但是又不得不掩飾自己的情緒。站在門外定了定神，換了張笑臉走了進(jìn)去，
    “喲，怎么剛才聽見大伯母提起我的名字，什么事呀?！闭f完向連氏行了一禮，連氏在背后說人壞話，卻被撞破也有些尷尬。
    “沒什么，你大伯母只是說怎么不見你人?！笔线B忙替連氏掩飾到。
    “二弟，怎么又和福王混在一起，為兄告訴過你多次，圣上對福王很是不滿意，要是你與他牽連太深，難免會禍及我們國公府?！?br/>     “是，兄弟知道了，以后會小心的。只是有時候福王相邀，弟也不能不去?！?br/>     “明日起你要不隨我去大營歷練一下，也省的天天在外面閑逛，就算那福王找你也找不著?！?br/>     “大哥，你那京西大營是保衛(wèi)京師安全的要地，兄弟我去恐怕也不太合適吧，要是讓人在說伯父和大哥有所圖謀也不好吧?！?br/>     “你說得也是，為兄考慮欠妥了?！崩铖瓷钪约旱倪@個大哥最在乎的就是國公府，因此只要自己以影響國公府為借口，他一定會投降。連氏不想再讓李端為李翊的前途做什么考慮，因此對李端說道：
    “端兒，你也該回去看看你媳婦兒了，母親有些累了，想去歇歇?！闭f著就站了起來，大家一看，也就各自道別散去。
    李翊陪母親回到房中，讓一旁侍立的丫鬟婆子統(tǒng)統(tǒng)退下。這才對石氏說道：
    “母親，你何苦在這里受氣，大伯母根本當(dāng)你是下人一般。聽孩兒一句，咱們走吧?！?br/>     “不行，你爹當(dāng)年和國公爺說定絕不分家?！?br/>     “為什么？”
    “他們兄弟情深意重就不說了，我們現(xiàn)在走了，國公爺難免落下欺負(fù)我們孤兒寡母的名聲，我們又怎能忍心。你爹剛不在的時候，國公爺對我們多有照顧，我們怎么做出這樣不義的事情?！?br/>     “可是伯母她……”
    “子不言父過，她畢竟是你的長輩。”
    “可她是怎么對您的？”
    “我不在乎，我們承的是國公爺?shù)那閮?。何況她這一回來，我自去禮佛，也見不上幾面?！?br/>     “兒子實(shí)在是看不下去?！?br/>     “大丈夫在世這點(diǎn)兒都不能忍嗎？”李翊面對母親的責(zé)問，默默低下了頭。石氏停了一會兒問道：
    “你這幾天哪去了，虧得娘還給你圓了謊?！?br/>     “福王爺拜托我到山東替他跑一趟，也沒什么大事?！?br/>     “你跟誰來往我不管，但是千萬不要攙和到奪嫡的事情里去，聽見了嗎？”李翊聽了點(diǎn)點(diǎn)頭。
    “還有，你年紀(jì)也不小了，也該是考慮終身大事的時候了，那些名門貴女咱們不敢想，但還是要挑一個賢良淑德，出身清白的姑娘?！崩铖绰牭匠錾砬灏姿膫€字，知道母親說的是他與京城名妓梨落。這事兒其實(shí)他很冤枉，自己與她只是一面之緣，可不知怎么的，外面就傳自己是她的入幕之賓。加上連氏總是想借機(jī)操縱他的親事，他也順?biāo)浦鄢袚?dān)了這個名聲，把那些個連氏說的“大家閨秀”嚇退。但此時面對母親還是有一些不好意思。
    “母親，我和那個姑娘沒什么，只是這親事不著急還是隨緣吧?！?br/>     “隨緣，你不找它就來了？傻了吧?！笔闲χp輕戳戳李翊的額頭。xh2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