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中，陷入了一陣短暫的寂靜之中。
    房玄齡此時明白李世民為何單獨把自己叫到跟前。
    論信任程度，肯定是長孫無忌最受李世民信任的。
    當然，在李世民知道李寬是長子之前，這種信任幾乎是沒有任何折扣的。
    不過，當德妃把秘密告訴了李世民，經過確認之后，李世民又證實了德妃說的話的真實性之后，李世民對長孫無忌的信任，是有所下降的。
    哪怕如此，長孫無忌仍然還是李世民最信任的人。
    但是，再信任，涉及到李寬和李治的儲君之位的選擇這種事情，李世民也覺得跟房玄齡商討會更加客觀，更加合適。
    “玄齡，現在你知道朕為什么會問你那些問題了吧？”
    李世民幽幽的冒出這么一句話，讓房玄齡心中更加糾結。
    “陛下，儲君的選擇，是陛下的家事。不管是太子殿下還是楚王殿下，都各有各的優勢，微臣覺得陛下乾坤獨斷即可。”
    哪怕房玄齡對大唐再忠心，這個時候他也是不想摻和儲君選擇的討論。
    不過，他不想摻和也沒有用，因為李世民一直追著他回答問題。
    “天子哪有什么家事？家事就是國事啊。玄齡，你也不用有那么多的顧忌，你不是說雉奴和寬兒各有各的優勢嘛，那你就姑且說一說他們都有什么優勢。
    朕就姑且聽一聽。”
    這種事情，李世民能夠找來商量的人實在是太少了。
    沒辦法，只能抓住房玄齡，看看到底能夠聽到什么說法了。
    “太子殿下一直都非常孝順，滿朝文武都知道這一點。并且他非常的好學，性格不容易走極端，對于一個穩定的大唐來說，這樣的儲君其實也是很適合的。”
    雖然房玄齡不想說，不過李世民都已經逼到了這個份上了，他也沒有辦法真的啥也不說。
    “至于楚王殿下，在微臣看來，其實是所有親王之中，跟陛下最接近的。
    他不僅上馬能夠征戰天下，下馬能夠治理地方，還有非凡的商業天賦和科學天賦。
    整個大唐科學技術的進步，幾乎背后都有楚王殿下的功勞。
    不客氣的說，沒有楚王殿下，就沒有大唐如今工商業的繁華景象。
    再加上楚王殿下安排人從海外找到了高產的農作物，為大唐的千秋萬代立下了巨大的功勞。
    所以楚王殿下在軍中、商人中間、士子、農夫之間的聲望都是非常高的。”
    既然已經說開了，房玄齡倒也不藏著掖著了。
    “你說的都是他們的優點，缺點呢？”
    李世民點了點頭，繼續追問著。
    “要說缺點的話，自然也是有一些的，畢竟人無完人，金無足赤。相對來說，太子殿下不管是在軍中還是朝中的威望都不高。
    將來登基之后，如何順利的掌控朝政，其實是會讓人感到擔心的。
    并且太子殿下畢竟還是太年輕了，各種處事經驗都不豐富，這一點，他是怎么都比不上楚王殿下的。”
    真要是讓房玄齡在李治跟李寬之間選擇一個帝王，他肯定是會選擇李寬的。
    所以在說話之間，不知不覺的還是會反應一些自己內心的想法。
    “而楚王殿下的話，優點很多，缺點其實也不少。陛下應該都知道，楚王殿下跟不少勛貴世家都有比較深的矛盾。
    雖然這幾年通過各個行業的發展，楚王殿下跟世家勛貴的關系有所緩和，但是卻是沒有根本性的改變。
    這個天下，世家勛貴的影響力是沒有辦法忽略的，許多地方，世家的影響力甚至比朝廷還要大。
    如果楚王殿下成為儲君，那么很多勛貴世家心中都會有擔憂，甚至會引起朝局動蕩。”
    房玄齡雖然是在說李寬的缺點，但是以他對李世民的了解，他知道這個缺點其實并不是真正的缺點。
    這些年，李世民一直都在打壓世家。
    只不過手段沒有那么猛烈而已。
    果然，李世民聽了之后，臉上不以為然。
    “還有嗎？他們還有什么優缺點，你都一并說了吧。不管說的對不對，朕都恕你無罪！”
    “陛下如果希望子孫后代守著現在的江山就可以的話，其實太子殿下應該也是能夠勝任的。
    但是陛下如果希望大唐能夠更進一步，那么也許楚王殿下會是更加合適的選擇。
    還有一個問題，可能也是不得不考慮的問題。”
    “什么問題？”
    “一旦太子殿下登基，那么他還容得下楚王殿下嗎？不管是任何一個帝王，都會為自己的皇位而擔心。
    很顯然，楚王殿下具備威脅太子殿下皇位的實力。
    所以微臣斗膽猜測一下，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必然是會出手對付楚王殿下的。
    但是反過來，如果是楚王殿下統治大唐，那么太子殿下必然是安然無恙的。”
    房玄齡的這個觀點，讓李世民眼前一亮。
    在此之前，他雖然也有這方面的想法，但是并沒有深入的去思考太多。
    “為何你會有這樣的論斷呢？”
    “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方面是因為楚王殿下和太子殿下現在的實力差距明顯。
    不管是哪個帝王都很難容忍自己兄弟的實力太過強大，強大到可以威脅皇位。
    另外一方面，則是從楚王殿下對待李承乾和李祐的事情上，可以看出來他其實還是非常重視兄弟之情的。
    當初他們兩個在長安城，幾乎是人人喊打的存在，誰都不敢輕易替他們說話。
    但是楚王殿下卻是不僅站出來了，還順利的把他們給安置到了澳洲和西洋。
    我聽說太子港和齊王港，都是當地難得的好地方，如今他們在那里生活的也非常不錯。
    如果楚王殿下登基了，那么以如今太子殿下的實力，是不足以對楚王殿下產生威脅的。
    所以太子殿下能夠善始善終的可能性，是非常高的。”
    房玄齡這么一解釋，李世民聽了忍不住不斷點頭。
    當然了，涉及到儲君的事情，絕對不是這么一個談話就可以定下來的。
    只能說在李世民心中，如今已經埋下了一顆不一樣的種子。
    這顆種子什么時候會生根發芽，就不好說了。
    “玄齡，回頭你可以找個合適的機會，把寬兒是朕的長子的消息，在坊間慢慢的散播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