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石無法否認,在看完白芷蘭的直播后,他冷硬的心因為她哭泣的眼睛而柔軟了一塊。再如何心機深沉,她終究只是個十八歲的姑娘,她在白鵬飛的忽視和劉曼妮的排擠中長大,白竹出道有白家鋪路,而她什么都沒有,只能靠自己去拼。在那樣的大環境下,她變得急功急利似乎也無可厚非。</br> 安子石不由自主地嘆息一聲,搖頭暗忖:難怪觀眾會厭惡小竹。白芷蘭和她母親的日常如此溫馨動人、祥和安寧,觀眾又怎么可能會喜歡上小竹那邊的喧囂浮華。白芷蘭和小竹暫且不去比較,只說劉曼妮和林女士,她倆的精神層面根本就不在一個維度。一個翱翔于天際,一個還在地上跑,差距不是一般得大!有這樣的母親,難怪在短短三天的時間里,白芷蘭會發生那樣巨大的改變。</br> 關掉直播間后,安子石對小叔和姑姑的決定倒也不那么排斥了。他把頁面劃拉到愛心排行榜和收視榜,極其愕然地發現自己的號召力和吸引力竟然不是最高的,白芷蘭的數據比他好了太多。</br> 安子石摸摸自己的腮幫子,仿佛聽見了打臉的聲音。他漫不經心地掃了愛心榜一眼,然后目光定格在了榜首的位置。朗?該不會是他想的那個人吧?不可能,絕不可能!小叔怎么可能去看直播這種無聊的東西!他每天光是簽文件就忙不過來了!況且就算是看,他也該看侄兒的吧?打賞也該打賞給侄兒吧?憑什么為白芷蘭貢獻那么多善款?難怪他要和自己一塊兒去拍攝,他是被白芷蘭和她媽媽打動了吧?</br> 安子石心里酸溜溜的,點開微信想質問小叔,卻在發送的那一刻認慫了,默默地把字一個一個刪掉。</br> 恰在此時,白竹給他發送了一條信息:【今天好委屈,想哭……】</br> 委屈,想哭?想起白芷蘭撲在母親懷里無聲啜泣的背影,想起她瘦弱的身體和憔悴的臉龐,安子石真的不覺得白竹有哪里委屈。在那個閉塞的小山村里,有人沒錢吃飯讀書,有人沒有兒女在身邊照顧,有人生病了看不起醫生買不起藥,跟他們比起來,莫說白竹沒資格叫委屈,就連白芷蘭都有些矯情。</br> 想到這里,安子石關掉對話框,沒有給予任何回應。他不知道該說什么才能既不傷害朋友,又不違背本心。</br> ---</br> 沈碧水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是把林淡親手做的藥膏盼來了。她迫不及待地打開盒子,想往臉上抹,卻被她的經紀人攔住:“先別擦,我帶去相關機構化驗一下,看看有沒有激素和違禁成分。”</br> “不能吧,”沈碧水下意識地反駁:“這可是白芷蘭的媽媽給她做的,當媽的人不能害自己的女兒吧?”</br> “人家已經十五年沒見了,你知道她們是真感情還是假做戲?凡事小心一點總沒錯。你再等幾個小時,化驗結果很快就能出來。”經紀人一邊說一邊把盒子裝進包里。</br> 沈碧水無法,只好在家中等待,閑得無聊還給自己腫成豬頭的臉拍了幾張照片,準備等痊愈之后發送給粉絲看一看,逗他們樂呵樂呵。她和白芷蘭一樣,也是耿直不做作的人,平時很喜歡在微博上發自己的丑照,半點也不避諱。</br> 她這邊正刷著微博,經紀人的電話打進來了,語氣十分輕快:“剛剛驗過了,這盒藥膏的主要成分是積雪草、紅參、白芷、紫根油等,還有一些成分檢測不出來,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沒有激素,沒有毒素,沒有細菌,比大牌的化妝品還安全。檢測員跟我說這盒藥膏直接放進嘴里吃都可以,抹在臉上一點問題都沒有。”</br> 沈碧水立刻笑開了,催促道:“那你快把藥膏給我帶回來啊!我說你舀一勺帶走不可以嗎,偏偏要把一整瓶都拿走。我這兒急著用呢!我早就說過,芷蘭不可能害我,她媽媽更不可能害她!”</br> 經紀人無奈道:“我不是怕她害你,我是怕這個藥膏沒有你想象中那么好的效果。他們畢竟是在錄節目,總要制造一些噱頭和看點的。”</br> “芷蘭那人我了解,她不會弄這些假惺惺的東西,你快回來!”沈碧水不刷微博了,坐在鏡子前看著自己的豬頭臉,耐心地等。期間,導演給她發了一條短信,問她臉恢復得怎么樣了,她安撫道:“導演您放心,今明兩天就能好。”</br> 然而話歸這么說,她的內心卻很不安穩。藥膏的效果也會因人而異,萬一白芷蘭擦了立刻就能好,她擦了卻沒反應呢?萬一她擦了不但沒有反應,反而腫得更厲害了呢?</br> 在沈碧水的胡思亂想中,經紀人回來了。</br> “要是感覺到皮膚瘙癢或疼痛,你立刻洗掉。藥是沒問題的,但是你會不會對里面的某種成分產生過敏反應還是個未知數。這是檢測機構的化驗單,你可以看一看。”</br> “唷,你找的還是最權威的機構。”</br> “你的臉就是我的飯碗,你說我能不重視嗎?”</br> “辛苦你了。”</br> 沈碧水用冷水洗了個臉,然后把藥膏小心翼翼地涂抹在紅腫的皮膚上。一開始她不敢多涂,怕產生刺激,結果藥膏剛接觸到皮膚,灼燒的患處就感到一陣清涼,像是干旱的沙漠迎來了陣雨,舒爽至極。</br> 沈碧水忍不住呻.吟了一聲,嚇得經紀人臉色發白:“你沒事吧?”</br> “太舒服了!”沈碧水驚嘆道:“藥剛抹上去,我的皮膚就不癢也不痛了,現在涼絲絲的,像是有一面小風扇在對著我的臉吹。”</br> “那么神奇?”經紀人半信半疑道。</br> “真的真的!這藥肯定有效!”沈碧水瞬間對藥膏充滿了信心,挖了一大坨,均勻地涂抹在臉上。</br> “那你今晚早點睡,明天早上我來看效果,順便幫你帶早餐。”經紀人這才憂心忡忡地離開了。</br> 翌日,沈碧水迷迷瞪瞪地爬起來,先是上了個廁所,然后打開水龍頭洗臉。把粘膩的藥膏沖洗干凈之后,她看向鏡子,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恰在此時,經紀人拎著一個飯盒走進來,高聲喊道:“水水,該起床啦!你的臉好些沒有?等會兒導演又該打電話來問了。”</br> “湘姐你看!”沈碧水急急忙忙從臥室里跑出來,指著自己白皙精致的臉龐說道:“我好啦!我全好啦!”</br> “我的天啊,見效這么快?”經紀人嚇了一跳,快步走過去,捏著沈碧水的臉左看右看,愣是沒看出半點瑕疵。腫脹全消了不說,連膚質都很水潤,像是做了整晚SPA。</br> 沈碧水捧著一面小鏡子感嘆道:“這瓶藥膏簡直全能,可以消炎、祛斑、脫敏、補水,一瓶能抵人家一套化妝品!我皮膚太薄了,目前還處于隨時都會過敏的階段,這盒藥膏我得帶去劇組,能保命!哎,不行,一盒太少了,我得打電話問問蘭蘭還有沒有,讓她給我多寄幾瓶過來。你說她命怎么那么好?她媽媽長得又美又有氣質,廚藝一級棒,醫術還很厲害,三天就幫她吸了幾百萬的粉,比咱們公司的營運團隊還全能!我要是也有個這樣的媽該多好。”</br> 經紀人頷首道:“她媽媽的確很不一般。昨天嚴總還跟我說,想把她媽媽簽到公司里來。她媽媽保養得非常好,稍微培訓一下可以當演員,也可以當主持人,還可以拍廣告、做模特,路子很寬。175公分已經算是大高個兒了,比例還那么好,胸以下全是腿,連白芷蘭的身材都被她比下去了。我要是簽了她,一定能在最短的時間里把她捧紅。”</br> “你得了吧,人家那是什么思想境界,人家會稀罕來演藝圈里混?我看人還是很準的,白芷蘭的媽媽厲害著呢,不是你看不看得上她的問題,而是她看不看得上你的問題。再說了,人家早就紅了,要是開微博的話,分分鐘粉絲數上百萬。”沈碧水一邊說話一邊拿起手機給白芷蘭打電話。</br> 那邊很快接通了,得知她皮膚好了,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還答應馬上再寄一些藥膏過來。</br> 經紀人急了,小聲說道:“幫我也要幾瓶,我給錢!”</br> 沈碧水沖她翻了個白眼,卻還是厚著臉皮多要了幾盒。</br> 掛斷電話后,沈碧水對著鏡子美滋滋地看了一會兒,拍了幾張素顏照,與昨天的豬頭照湊成九宮格,并附上權威機構的鑒定書,一起發送到微博上。她這樣寫道:【感謝白媽送藥之恩,我的過敏癥好了,可以回劇組拍戲了!@最美歌姬白芷蘭,別忘了給姐姐再郵寄幾盒藥膏,姐姐等著救命!】</br> 博文一出,網友們徹底被這盒藥膏的效果鎮住了,一大群人涌入評論區,哭著喊著求藥。若是林淡開了微博,這會兒恐怕已經被廣大的敏感肌人群攻陷了。</br> 小果拿著手機沖進客廳,興奮道:“林姨,要不你開一個微博吧?”</br> 林淡直接拒絕:“不開。”原主已經開了一個賬.號,她每天幫對方去白芷蘭的微博簽到就行,實在不想編撰什么博文,太麻煩了。</br> “可是芷蘭姐已經推掉了所有工作,她還不夠紅,消失一兩個月之后誰還記得她?這段時間我們只能靠微博來增加曝光度。觀眾的忘性很大,我們得想辦法讓她一直出現在大家的視野當中。”</br> 小果話音剛落,就被白芷蘭否定了:“我不要炒作,我現在只想安心做音樂。”以前她總想與白竹比個高低輸贏,但如今,她覺得與母親待在這個小山村里也不錯。管它紅不紅,有沒有錢賺,做自己喜歡的事,過自己想要的生活,才是最快樂的。</br> 小果拿這對佛系母女沒有辦法,思考半天后說道:“要不在節目停播的這一個月里,我也開一個直播間,繼續直播你們的日常吧?放心,我只錄林姨做菜的視頻,別的都不拍,很輕松的。”</br> 做菜對自己來說只是信手拈來,的確不麻煩。這樣一想,林淡就同意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