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敏之此刻確實笑得像個瘋子。
    李欽載忍不住懷疑這貨的腦子是不是真的不正常。
    正常人不可能笑成這副歇斯底里的模樣。
    看著笑得癲狂的武敏之，李欽載神色不變，自斟自飲了一杯酒。
    “哈哈哈哈，李欽載，你不會以為一頓酒菜就能盡釋前嫌吧？你不會如此天真吧？”
    李欽載笑了笑，道：“先兵后禮，禮而后兵。這是我的為人處世，武敏之，你盡管笑，笑完咱們再好好聊。”
    武敏之的笑聲一頓，不解道：“‘禮而后兵’是啥意思？”
    李欽載澹澹地道：“剛剛在門外揍了你一頓，這叫先兵后禮，現(xiàn)在我好酒好菜款待你，這叫禮而后兵。直白的說，給你臉你要給我兜著，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武敏之沉默片刻，道：“意思就是說，你說不定還會揍我？”
    李欽載欣慰道：“不錯，總算聽懂了……老實說，你剛才的瘋癲樣子，讓我的心情有點不愉快，感覺有被冒犯到，腦子里已然有一種把你廢了的沖動……”
    武敏之眼皮一跳：“我是當(dāng)今外戚，皇后的外甥！”
    李欽載笑了：“當(dāng)今皇后我也當(dāng)面得罪過，還差你一個？”
    武敏之笑不出來了。
    他知道李欽載說的是實話，天子對這貨甚為寵信，他是真的不怕得罪皇后，更何況他這個剛被過繼的武家外戚。
    見武敏之沉默下來，李欽載又笑了：“當(dāng)然，我會盡量克制把你廢了的沖動，畢竟，我也不是喜歡惹事的人。”
    “所以，我希望接下來咱們能好好說話，如果你要表現(xiàn)一下你的狂野不羈，豪邁奔放的性格，可以。不過等把正事說完，你從我家滾出去，出了我家的門，你愛怎么奔放我都管不著。”
    指了指腳下，李欽載笑容已有些冷意：“此刻你在我家的地盤上，最好按我家的規(guī)矩來，安安分分做客，不要惹我。”
    “聽明白了嗎？”
    武敏之仍沉默不語。
    李欽載端杯朝他遙敬：“敏之賢弟，來，飲勝。”
    武敏之木然端杯，一飲而盡。
    李欽載擱下酒盞，然后說起正事：“前日你揍了我的弟子契必貞，這筆賬怎么算？敏之賢弟不如給個章程吧。”
    武敏之一呆，今日明明是自己登門興師問罪的，為何轉(zhuǎn)眼卻成了自己的錯，被他問罪了？
    “你……難道不該先說令郎暗算我的事嗎？”武敏之愕然道。
    李欽載嘆了口氣：“凡事有因才有果，若非你先揍了我的弟子契必貞，我兒豈會無緣無故暗算你？說起來，此事的源頭是你先挑起的，就算官司打到天子面前，我也占著理。”
    武敏之瞠目結(jié)舌，仔細(xì)一想，好像還真是……
    李欽載澹澹地瞥了他一眼，道：“你還真是猖狂得很，不但揍了契必大將軍的兒子，還跑來我府上撒潑訛詐，真以為是天家外戚，全天下的人都奈何不了你了是嗎？要不要在這里繼續(xù)撒潑，看我能不能治你？”
    武敏之忍不住道：“我是……”
    李欽載接道：“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天家外戚，當(dāng)今皇后的外甥，可是我不但得罪過皇后，你武家的人我也揍過。”
    “武元爽那貨，算是你的叔叔吧？呵，我揍過他兩次。”
    “在我面前，你若老實跟我講道理，我便與你講道理，你若是跟我犯渾，我特么比你更渾，隨便你怎么選。”
    武敏之身軀一顫，神情數(shù)變之后，眼神卻突然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不是驚恐，不是憤怒，而是……更興奮了？
    李欽載的身軀也一顫，這瘋批該不會有啥特別的癖好吧？
    良久，武敏之突然哈哈大笑起來。
    “罷了罷了，一點小小的恩怨，誰是誰非重要么？李縣侯，此事揭過不提，如何？”
    李欽載頗為意外地看著他。
    原本以為今日斷難善了，自己天生與武家八字不合，眼前這個難免會結(jié)成死仇，所以他對武敏之說的話也很不客氣。
    沒想到武敏之居然主動揭過了。
    這貨懷著什么心思？
    李欽載表情開始認(rèn)真了。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很缺乏跟不正常人士打交道的經(jīng)驗。
    原本該結(jié)成死仇的，誰知毫無征兆的就揭過去了，這貨究竟是認(rèn)真的，還是暗暗懷恨在心，等待時機(jī)報復(fù)？
    “揭過了，真的揭過了。”武敏之大笑道：“老實說，我惹不起你，當(dāng)然，你若要把我往死里整，你的下場也好不了，你我何必為了這點小事鬧到頭破血流？”
    “人生在世，趁著春光正好，富貴加身，當(dāng)珍惜時光吃喝玩樂，大肆吾欲，若是為了報仇而時刻懷恨，耍弄心機(jī)報復(fù)，恩怨因果喋喋不休，活著有甚趣味？”
    “李縣侯，在下所言然否？”武敏之笑嘻嘻地問道。
    李欽載的表情漸漸緩和下來。
    無論武敏之心里是什么想法，至少這番話確實很通透。
    眼前這貨才二十來歲，但他是真活明白了。
    腦子有點亂，這種瘋子似的人物，李欽載是真的很難捉摸他的想法。
    良久，李欽載試探問道：“你被我兒藥翻了，腦袋還被打了一彈弓，又在我家門前被揍了一頓，……你難道真的不記恨？”
    武敏之又露出癲狂的笑容：“哈哈，是我活該，挨揍也是活該，李縣侯若覺得不舒坦，不如再揍我一頓？我保證不記恨。”
    李欽載眼皮一跳。
    這瘋批……有點危險。
    “不不，進(jìn)門即是客，我怎會無端揍客人呢。”李欽載強(qiáng)笑道。
    聽李欽載說不揍他了，武敏之的眼神居然閃過一絲失望。
    然后武敏之垂頭，將自己身上的貴重飾物都摘了下來。
    鑲嵌寶石的發(fā)簪，晶瑩剔透的玉帶，腰間懸掛的佩玉，甚至從懷里掏出一柄小巧精致全是金玉所嵌的匕首。
    一股腦兒堆在桌上，武敏之笑道：“前日飲酒失德，欺負(fù)了你家弟子，這是在下的賠償，李縣侯若嫌少，在下回家再取點來？”
    李欽載臉頰微微抽搐，越看越不明白，生平頭一次對人產(chǎn)生了懼意。
    這特么的，怎么就惹到一個瘋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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