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怎么會下落不明呢？難道是西南王留了后手？”
    竇包兒壓下心中的異樣，震驚地問。
    裴玉搖搖頭，沉聲道：“按照約定，到了城門處，西南王和屠影徑直離開，皇后則在城門處等著陛下派去的人接。
    “但等黃似錦帶人趕到城門時，皇后并不在那里。
    “他們順著前往西南的官道追過去，追了整整一夜，卻依舊沒有皇后三人的蹤跡。”
    沉吟片刻，竇包兒蹙眉問：“吉公公安排在城外的人怎么說？”
    “皇后一行人出城時，正趕上天降暴雨。進出城門的幾輛馬車，根本沒在約定好的地方停過。
    “他也不確定，那里面是否有皇后他們乘坐的馬車。”
    裴玉回道。
    竇包兒蹙眉：“這就難辦了！”
    “是啊，那場雨接連下了兩日。等雨停后，路上再無任何車輛經過的蹤跡。饒是陛下出動了一半的御林軍，依舊沒有消息。”
    裴玉附和道。
    竇包兒揉揉眉心。
    事情發展到這個程度，確實是誰都沒想到的。
    “陛下為什么要退位啊？身為一國之君，找人更方便吧！”
    片刻后，竇包兒不解地問。
    “陛下的心思，咱們哪能猜到？”
    裴玉嘆道。
    竇包兒點點頭，陷入沉思。
    靜坐片刻，裴玉啞聲道：“我得回去了，你好好休息！”
    竇包兒回神，轉頭看向裴玉。
    裴玉眼下一片淡淡的青影，下巴上也長出了短短的胡茬。
    顯然，這幾日他并未休息好。
    也是，新帝登基，只聽這幾個字，就能想象得到與之相關的人有多忙。
    況且，還要尋找皇后三人的下落。
    竇包兒嘆口氣，勸道：“你也注意身體！”
    “好！”
    裴玉應一聲，緩步走到門邊。
    竇包兒靜靜地望著他的背影。
    “竇包兒，你將來有何打算？”
    裴玉走到門邊，突然停下來，轉身望著竇包兒，正色問道。
    竇包兒一愣。
    隨即，她搖搖頭：“我不知道！”
    裴玉點點頭。
    沉默片刻，他接著問：“那你打算入宮嗎？”
    “入宮做什么？”
    竇包兒下意識反問。
    裴玉緊緊盯著竇包兒的雙眼，一字一頓道：“做新帝的妃子，或者是皇后！”
    竇包兒再次愣住。
    足足過了半晌，她才消化了裴玉話中的意思。
    竇包兒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說我一直將庭竹當作弟弟。就算是我真心愛慕他，也不會因此而入宮的。”
    這一回，裴玉倒是愣住了。
    他不解地問：“為何？那可是無數女子一生的追求！”
    “我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竇包兒笑笑，接著道，“待在華麗的牢籠里做金絲雀，太沒意思了！”
    “照你這般說，皇后娘娘豈不是當了半輩子的金絲雀？等等，那皇后娘娘……”
    裴玉說著，狹長的丹鳳眼微微瞪大，眼中閃過驚訝和驚喜。
    竇包兒微挑眉梢，道：“皇后娘娘與我不同，她在宮里待了二十多年，應該早就習慣了吧？”
    “那倒未必！”
    裴玉搖搖頭，接著道：“這二十多年來，陛下心系百姓，忙于朝政，想來是很少陪伴皇后娘娘的。”
    “陛下忙，不還有公主嗎？”
    竇包兒反駁道。
    裴玉再次搖搖頭，解釋道：“主公自幼要學宮廷禮儀、琴棋書畫，長大了還要學著自保，真正能陪伴皇后的時間，少之又少！”
    “哎，那她們好可憐啊！”
    竇包兒攤攤手，嘆道：“看吧，我就說皇宮不是人待的地方！我得趕緊收拾一下，準備跑路咯！
    “裴玉，你不許向庭竹告狀啊！
    “他有真才實學，又有仁愛之心，肯定能做個好皇帝的！”
    竇包兒說著，作勢要起身。
    “躺好！”
    裴玉忽然折回來，冷聲道。
    竇包兒心中一凜，狐疑地問：“怎么，你想讓我留下來入宮？”
    “不是，你要走也得先把身體養好吧？還有，現在城中戒嚴，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能走到哪里去？”
    裴玉正色道。
    竇包兒蹙眉，急道：“那怎么辦？等庭竹坐穩了皇位，我還能走得了嗎？”
    竇包兒雖遲鈍，但這一年里，她也察覺出陸庭竹對她的依戀來。
    再者，竇包兒知道，一旦陸庭竹開口求她留下來，她是沒有勇氣，也沒那個決心拒絕的。
    “你放心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
    裴玉沉聲道。
    竇包兒心中一動，忐忑地開口：“你，你什么意思？你總不會跟我一起走吧？”
    “有何不可？”
    裴玉反問。
    竇包兒面上一熱，訥訥道：“你不是要做大官嗎？”
    “做官有什么好？”
    裴玉笑笑，接著道：“再者，大庸人才濟濟，哪里就差我一個了？”
    竇包兒咬了咬嘴唇，沒說話。
    裴玉揉揉她的腦袋，繼續道：“你喜歡無拘無束的生活，我也喜歡。咱們結個伴兒，豈不是更好？”
    竇包兒終是心動了，緩慢而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只管安心休息。剩下的，交給我！”
    裴玉叮囑一句，匆匆離去。
    之后幾日，竇包兒按時吃藥、吃補品，鍛煉身體。
    同時，又吩咐青荷，不引人注意地收拾東西。
    終于，在陸庭竹登基的前一天，竇包兒能自如地活動了，東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竇包兒要做的，就是等著裴玉。
    裴玉從沒讓她失望過，竇包兒相信，這次也一樣。
    至于陸庭竹，竇包兒雖不舍，但也無法。
    陸庭竹選擇的，是一條孤獨而漫長的道路。
    既然選擇了，就要獨自面對。
    那場大雨過后，天越發寒冷起來。
    但再冷的天，也澆不滅京中眾人的八卦之心。
    鳳至二十四年的十月，注定是不平凡的一月，也是京中流言最甚的一月。
    先有皇后帶著皇帝的貼身侍衛，跟著西南王私奔的流言。
    又有皇帝為了找回皇后，讓位于其私生子陸鼎元的流言。
    新帝登基后，則又傳出鎮國大將軍裴玉，帶著新帝的心上人私奔的流言。
    最后這條流言，被人傳得有鼻子有眼。
    一些愛看熱鬧的人，都等著看裴家倒霉。
    但沒想到，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件事，竟是替裴玉的舅舅馮驥馮將軍平反。
    之后，又張貼告示，說明裴玉的父母和祖父都是被人害死的。
    害人之人，有些早死了，沒死的幾人，也都受到了應有的懲罰。
    隨著這一系列舉措的實施，那些流言自然而然地散去。
    而流言的中心人物，新帝陸庭竹，正獨坐在空曠的寢殿中，望著窗外的夜色發呆。
    “陛下，時辰不早了！您可要歇息？”
    一名眉清目秀的小太監，恭聲問道。
    年輕的皇帝頭也不回，淡淡道：“不知，她今夜到了何處？”
    小太監面露狐疑，小心翼翼地開口：“陛下，您說得是公主殿下嗎？”
    “公主跟著太上皇，去尋皇太后了，我何必在意？”
    陸庭竹反問。
    小太監沒想到皇帝居然會回他的話，忙問：“那陛下說得是何人？”
    陸庭竹看向他，正色道：“是我的心上人！她是我這輩子喜歡的第一個女人，也會是最后一個！”
    “啊，那豈不是將來的皇后娘娘？娘娘現在何處？陛下為何不接她進宮呢？”
    小太監好奇地問。
    陸庭竹嘆口氣，沉聲道：“我曾經答應過我的救命恩人，等我有能力的時候，替他做兩件事。
    “沒想到，他只提了一個要求，卻是要帶著我的心上人，浪跡天涯！”
    小太監面色一變，驚道：“啊？那怎么行？”
    “沒什么不行的，”陸庭竹瞇起眼，淡淡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既是答應他的，無論如何都要做到。
    “但這天下都是朕的！朕相信，總有一日，她會回到朕身邊的！”
    說這話時，向來溫和可親的年輕帝王，渾身散發出一股威嚴的氣息。
    小太監縮在墻角，盡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有種直覺，知道這個驚天秘密的他，不是要飛黃騰達，就是要無聲無息地消失。
    【作者題外話】：正文完，感謝寶寶們的一路相伴！愛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