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幾日,城中的氣氛依舊很緊張。
街上時不時會傳來婦孺的哭喊,以及男子的喝罵。
竇包兒吩咐眾人,盡量不要出門。
李從田和天福打探消息的次數,也由原本的一日兩次改為兩日一次。
畢竟,在這種兵荒馬亂的情形下,沒什么比眾人的安全更重要。
就在竇包兒以為,這種狀態會持續很久的時候,變化發生了。
十月初四的傍晚,竇包兒同李從田母子正在廳堂中吃晚飯。
突然,外面響起了敲門聲。
眾人同時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竇包兒放下筷子,面色凝重道:“干娘,從田哥,你們先吃著!我出去看看!”
“我去吧!”
李從田說著,卻是搶先一步出了廳堂。
“哎,從田哥!”
竇包兒忙起身阻止。
李嬸拉了她一把,勸道:“讓他去吧!哪能事事讓你一個女娃沖在前頭?”
竇包兒扯了扯嘴角,心道:“只盼著沒事才好!倘若真有什么事,在前面和后面,都沒什么差別!”
吱呀!
“何老板,是您啊?快請進!”
大門打開,李從田欣喜的聲音跟著傳進來。
竇包兒和李嬸同時松了口氣,一起來到院中。
竇包兒一眼看到了面色凝重的何忠,以及沉默地跟在他身后的孫小后。
打過招呼,竇包兒將何忠和孫小后讓進廳堂,一邊吩咐下人添碗筷,一邊招呼兩人用飯。
“不必麻煩了,竇娘子!店里離不得人,我說幾句話便要回去了!”
何忠忙阻止。
見他堅持,竇包兒便點了點頭,正色道:“那咱們去院中說話吧!”
何忠同其余人招呼一聲,跟著竇包兒來到院中。
兩人找了一處僻靜的角落。
竇包兒忙問:“何老板,可是馮玉有消息了?”
“嗯,公子昨夜就進京了!”
何忠壓低聲音,正色道。
竇包兒神色微變,接著問:“庭竹也一起回來了?”
“陸少爺稍遲一些。他是今日午間,和公主殿下一起回來的。陸少爺回來后,便直奔皇宮了。”
何忠回道。
竇包兒的心再次懸了起來,忙問:“他二人,一路上走得可還順利?”
“娘子放心!公子和陸少爺都安然無恙!”
何忠的臉上終于帶了點笑,低聲道。
竇包兒卻并未感到輕松。
此刻的皇宮,無異于龍潭虎穴。
“竇娘子,我此番前來,實在是有一件非常緊要的事情要說與你聽。我走之后,你盡早想好應對之法。”
何忠正色道。
竇包兒忙點頭:“您說吧!”
“下午,安樂侯府出了點事兒。
“這事本與娘子沒什么關聯。但因著公主殿下的任性,前段時間,坊間傳出過安樂侯同娘子的謠言。
“公子怕有心人會以此做文章,來找娘子的麻煩。特遣我過來知會娘子一聲。”
何忠思忖著道。
竇包兒蹙眉,不解地問:“安樂侯府,出什么事了?”
“潘太師通敵叛國、毒害圣上,已被就地正法。連帶著,安樂侯府也被查抄了!”
沉吟片刻,何忠終是這般說道。
“怎么可能?”
竇包兒不由得瞪大了雙眼。
這消息,比聽到皇帝被人下毒昏迷更讓她震驚。
“噓!”
何忠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左右環顧一周,低聲道:“潘太師伏法的消息,宮中并沒有傳開。娘子萬不可聲張啊!”
竇包兒心中一凜,忙點了點頭。
“同安樂侯之間的那點風言風語,娘子不必太過憂心。大理寺卿裴大人,自會替娘子周旋。”
以為竇包兒在擔心自身的處境,何忠出聲安慰道。
竇包兒回神,點點頭:“我知道了!多謝您,何老板!”
“娘子嚴重了!既如此,我先回去了!”
見竇包兒面色如常,何忠出聲告辭。
竇包兒滿腹心事,也沒什么心情同何忠客套,便送著他朝大門走去。
突然想到一事,竇包兒忙出聲詢問:“何老板,你家主子,可是沉冤得雪了?”
何忠腳步一頓,猛地回頭,眼中帶著震驚。
“啊,抱歉!是我唐突了!”
竇包兒忙彎腰致歉。
何忠回過神,搖了搖頭,嘆道:“公子說得不錯!竇娘子果真聰慧!”
竇包兒苦笑一下,悠悠道:“都說難得糊涂!我倒寧愿什么都不知道!”
“這倒是實話!”
何忠附和一句,接著道:“公子說,此事看似已然水落石出了。”
“看似已然水落石出了?”
竇包兒蹙眉,重復道。
何忠點了點頭,接著道:“但到底如何?全憑天意!”
“天意?”
沉吟片刻,竇包兒腦中靈光一閃。
但同時,驚出了一身冷汗。
她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問:“何老板,馮玉可有說過,他和庭竹幾時能回府?”
“那倒不曾說,”何忠搖搖頭,接著道,“公子只說,無論情勢如何變化,他都會保護好陸少爺的!”
竇包兒心中一暖,點了點頭:“我知道了!等他回來,我自會謝他!”
“如此甚好!”
何忠笑笑,快步走出了大門。
“竇娘子,就讓小后在你府上叨擾兩日吧!”
竇包兒尚在發愣,何忠的聲音遙遙傳來。
她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好。
關上院門,再次回到廳堂。竇包兒發覺,房中的氣氛有些古怪。
青荷雙眼通紅,躲在李嬸身后。
而孫小后,則低垂著頭,站在李從田的身旁。
竇包兒將目光投到看著最正常的天福身上,問:“他們這是怎么了?”
天福看一眼孫小后,對竇包兒恭聲道:“回小姐,青荷招呼小后哥吃飯,小后哥許是吃過了,便沒有回應。”
竇包兒同樣看向孫小后。
孫小后拱了拱手,低聲道:“抱歉,我沒有聽到!”
想到何老板說的話,竇包兒認為,孫小后定是被安樂侯府的事嚇到了。
思忖片刻,她對天福道:“安排小后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說!”
天福忙應了。
孫小后沖竇包兒一揖,跟著天福離開了。
等兩人走遠,竇包兒拍拍青荷的肩膀,勸道:“別難過了!許是今日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嚇到他了!”
“知道了,小姐!”
青荷雖是這般應著,但心中仍是不解。
今日的孫小后,與往常太過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