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陸庭竹綁上五彩繩,戴上香包,這端午的習俗算是完成了一半。等陸庭竹醒來,再同他一起折幾根柳枝插在門上,整個端午習俗就算完成了。
這樣想著,竇包兒放輕腳步退出了房間。
她自是想不到,在房門合上的瞬間,陸庭竹就睜開了眼睛。
他抬起手臂,怔怔地望著那一截有著祈福納吉寓意的五彩繩,直到外面響起很輕的轆轤轉動的聲音。
陸庭竹一下子坐起來,胡亂地套上衣服,順手將那香包塞進衣袖,飛也似的奔到院中。
“小娘,我來!”也許是才睡醒的緣故,他的聲音比平時更啞一些。
竇包兒抬頭,笑道:“庭竹,你醒啦?你去洗漱,我來就好?!?br/>
“我來!”
陸庭竹不由分說,搶過竇包兒手中的轆轤一陣轉動。
竇包兒拍拍手,立在一旁笑著感嘆:“真是個暖男??!”
“嗯?”
陸庭竹回頭,疑惑地望著她。
“哈哈,我在夸你了,”竇包兒笑著說,“庭竹,等會兒一起去折柳枝吧?!?br/>
陸庭竹仍舊疑惑,卻也不追問,只乖巧地點了點頭。
洗漱過后,兩人去屋后折了一小捆柳枝,在每個房門上插上幾根,看著立時就不一樣了。
“嗯,這下好了!”
竇包兒抬手按在陸庭竹肩上,笑著說。
陸庭竹偏頭看一眼,疑惑地問:“小娘,你怎么不綁五彩繩?”
“啊,差點忘了?!备]包兒掏出剩下的半截繩子,遞向陸庭竹:“幫我綁吧,我剛試了下,自己綁不結實?!?br/>
說著伸出手臂,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腕。
“好!”
陸庭竹快速瞥一眼那只白白嫩嫩的小手,接過五彩繩的手指微微發抖。
他垂下頭,一邊無比認真地綁繩子,一邊在心中召喚無所不能的張媽:“張媽呀張媽,你能否告訴我,遇到現下這般情況該如何?
“我的這顆心,似是就要跳出來了!”
陸庭竹系好一根五彩繩,足足用了一柱香的時間。且他的額上爬上了細密的汗珠。
竇包兒不得不感嘆,這種細致活兒果然不是男子該做的。
“小娘你歇著,我去鏟些草。”
不等竇包兒感嘆完,陸庭竹隨手抹一把額頭,拿起鏟子就朝外走。
竇包兒想跟上去。
陸庭竹立刻擺手阻止:“今日鄉親們都不去山上,田埂那邊不時會有人經過。若看到小娘與我一起做活,他們又該說閑話了。”
竇包兒無奈地嘆口氣,這就是身在這個時代的悲哀吧。
陸庭竹不在,竇包兒一時也不知道該做些什么。走進廚房,看著灶上的鏊子,她突然想起一事。
昨天跟何老板做完交易后,她專門咨詢了他,這煎餅的價錢該怎么定?
何老板說,他店中的一個包子是一文錢,一個成年男子一餐至少得吃兩個包子。而這煎餅,只一張就能吃飽。
因此,一張煎餅的價格,他打算定成兩文錢。
竇包兒知道,五柳村的村民不比鎮上的人有錢。何老板定的價格可不是一般農民能承受的。
根據玉米面、綠豆面、豆油的價格,再加上做鏊子的錢,這些平均分攤下來,一張煎餅的成本在四分之一文左右。
也就是說,四張煎餅一文錢。
但她賣煎餅的目的就是賺錢,不可能按著成本價賣。且如果定的太低,在何老板那里,就有些惡意壓價的嫌疑了。
反復思量之后,竇包兒決定定成兩張煎餅一文錢。
這個價格,少買半個解饞的包子也就出來了。且一張煎餅下肚,可以飽半天功夫。想來,很多人愿意花這個錢的吧!
竇包兒微微勾起唇角,仿佛眼前就有一堆亮閃閃的銀子在向她招手。
只是,那一堆銀子到底是多少了?她需要賣多久的煎餅,才能賺足前往長安的路費?
咦,算算不就知道了。
五柳村的一戶人家平均有四口人,假設一戶人家一天只買兩個煎餅,就是一文錢。
五柳村共有六十戶人家,假設只有四十戶人家愿意買煎餅,一天就是四十文錢。
一天四十文,一個月就是一千二百文,差不多就是一兩銀子。
……
陸庭竹推開院門,一眼就看到了蹲在院子里的竇包兒。她手中拿著半截樹枝,地上畫著很多奇怪的筆畫。
他偏頭看向身側。
李春柏面帶淺笑,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陸庭竹無奈地笑笑,轉頭看向竇包兒時微微瞇起了鳳眼,他這個小娘,總是這般特別。
開門聲響起時,竇包兒正算到了緊要關頭,她顧不上抬頭,只下意識揚了揚手中的樹枝:“庭竹,回來了!”
“嗯,小娘在做什么?”
將李春柏無聲地讓進院中,陸庭竹走上前,疑惑地望著地上的那些筆畫。
“啊,我在算咱們一年能掙多少錢。”竇包兒隨口回道。
“哈哈哈!竇娘子真乃奇女子也!但不知娘子一年能賺多少錢?”
身前突然響起的爽朗大笑,將竇包兒嚇了一大跳。
她嚯地一下站起來,尷尬地望著大笑不止的李春柏。
“你這孩子,來客人了你咋不吭一聲?”
竇包兒看向陸庭竹,瞪著眼埋怨道。
陸庭竹和李春柏卻是同時一怔。
陸庭竹上前幾步擋在兩人中間:“小娘,我去燒水泡茶,麻煩你切些花饃讓春柏哥嘗嘗?!?br/>
“好的。”竇包兒下意識點點頭,轉身回了廚房。
陸庭竹再次瞇眼,小娘獨特的一面,他一刻都不想讓其余人瞧見,哪怕這人是待他極好的李春柏。
“庭竹賢弟,你莫要跟愚兄這般客氣了!”李春柏臉上帶著淺笑,溫和道。
心中卻是一嘆,竇娘子剛才那似嗔還笑的一眼煞是好看,可惜不是對著他的。
“不是我客氣,”陸庭竹道,“是小娘烙的花饃真的好吃?!?br/>
李春柏雙眼一亮:“那愚兄就不客氣了!不過,竇娘子的廚藝確實叫人回味無窮!”
“既如此,春柏哥以后常來便是!”陸庭竹臉上笑著,袖中的手卻是不由自主地攥了攥。
他又有些后悔請這位摯友來家中了。
【作者題外話】:每個朝代的物價不同,不通史實的作者也沒法考究。親親不要較真,將就著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