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爽不爽?”</br> 攙扶著陛下走出關押章宰相的那間廢屋時,姚燕燕這樣問。</br> “爽!”皇帝陛下眼神晶亮,嘴角上揚,明顯十分高興。</br> 高公公跟在二人身后,想到方才進去時不小心看到的章宰相的慘狀,不由有些瑟瑟發抖。</br> 幸好幸好,幸好咱家沒有得罪陛下和娘娘。</br> 他抹了把頭上的汗,跟著陛下和娘娘回到了行宮的主大殿當中。</br> 這次行宮中發生了這樣的事,春獵自然沒辦法繼續了,姚燕燕和皇帝陛下回到主大殿時,就看到那里已經聚集了許多參加這次春獵的宗室勛貴,還有一些大臣,其中跟章宰相有關的已經全部被抓住綁了起來,扔在大殿中央供眾人參觀。</br> 姚燕燕和陛下一來,那些被抓的大臣立刻掙扎著要撲過來求情。</br> “陛下,臣與此事無關,求陛下徹查!”</br> “陛下,微臣對陛下忠心耿耿,絕對沒有反心吶!這都是章宰相一人所為,求陛下明鑒!”</br> ……</br> 姚燕燕看著眼前這些痛哭流涕的人,心情有些復雜,但其中更多的是快意,這些人平時跟在章宰相后頭耀武揚威,根本不將陛下放在眼里,這下后悔了吧!</br> 她看了陛下一眼,皇帝陛下身上明顯還酸痛著,站在她身邊手指有點發顫,但是他裝模作樣的能耐比起她更勝一籌,此時站在她身旁,目光如電,神情肅然,十足一副強壓怒氣的樣子,瞧著就威嚴無比。</br> 而那些掙扎著要撲過來求情的臣子,見到天子這副模樣,頓時停住了,求饒的聲音也漸漸弱了下來。</br> 姚燕燕瞧著那些墻頭草的樣子,想著要不是這里人太多,她真想找一群宮人,一人幾口唾沫淹死他們!哼!</br> 受過眾人行禮后,姚燕燕就跟著陛下走到大殿上首坐下。</br> 封元和陳統領一左一右站在旁邊。</br> 皇帝陛下掃了一眼被綁著跪在地上的那些人,又看了一眼分列兩邊站著的人,問道:“諸位以為,這些人要如何處置?”</br> 立刻就有一名勛貴出列,他高聲道:“陛下,這些人平日里與章宰相過從甚密,此次章宰相謀反,他們不可能不知情,臣提議,將他們斬首示眾,其家人全部流放!”</br> 說話的這名勛貴,正是永昌侯蔣中辰,昨天夜里,他的老友明昌伯被章宰相的鷹犬殘忍殺害,這股怒氣他憋到現在,此刻恨不得將這些章宰相的走狗全都一個個捅死,以慰老友在天之靈。</br> 蔣中辰話音剛落,在場其他人也群情激奮,紛紛請命,將這些人格殺勿論。</br> 皇帝陛下靜靜聽著,覺得這些人說的話都挺有道理的,若不是要維持形象,這會兒恨不得大贊三聲,然后把他們每個人說的懲罰都在這些人身上用一遍。他清了清嗓子,開口道:“既然如此,那就將他們……”</br> 話說到一半胳膊就被姚燕燕捅了一下,皇帝陛下側頭,目光和愛妃對上,愛妃卻示意他去看封元。</br> 皇帝陛下靈機一動,“那就將他們收入刑部大牢,等待證據徹查完畢,再定罪也不遲。另,即日起,刑部尚書一職,由封元暫代。”</br> 封元立刻一撩衣擺跪下……</br>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從昨晚到現在主持大局的這個人名喚封元,乃是陛下從麒麟山帶回來的謀士。也就是說,陛下早在年前就起了對付章宰相的心思?</br> 眾人看一眼坐在寶座上不動聲色的年輕天子,再想想章宰相現在的下場,不由都起了一層寒意。從前人人都道這少年天子是個喜好奢靡、生性憊懶的紈绔皇帝,整日里只知道吃喝玩樂,現在才發現,他的城府竟如此之深,連章宰相這種老奸巨猾、權傾朝野多年的朝臣,也在短短一日之內下了馬,若是陛下有心想要對付他們,他們能有機會逃出生天嗎?</br> 與此同時,帶兵朝著望城山行宮趕來的袁昊,也是這個想法。他騎在馬上,跟在同樣一身甲胄的父親袁忘身側。</br> 鳳陽公主已于半個月之前嫁入袁家,如今夫妻二人琴瑟和鳴,感情甚篤,想到幾天前的夜里,公主與他溫存之時說過的話,袁昊面上不由顯出了幾分緊張。</br> 袁忘看了兒子一眼,道:“有話便說。”</br> 既然父親都這樣說了,袁昊便直言不諱了,他道:“爹,章宰相如今已被囚,咱們家當初差點就與章家聯姻,即便現在兒子娶了公主,咱們家明確表示站到了陛下這邊,也難保陛下不會生出疑慮。”</br> 袁忘面沉如水,“你究竟想說什么?”</br> 袁昊道:“爹,不如……交出兵權吧!只有這樣,陛下才能放心。我們家才能平安。”</br> 座下寶馬發出嘶的一聲,卻是被袁忘揪下了一片頭發,他一邊安撫地撫摸著馬兒的頭,一邊考慮著兒子的話……</br> “陛下,袁將軍帶兵前來接駕!”封元踏入大殿,稟報道。</br> 此次春獵,封元雖然猜測章宰相會動手,但猜不到他到底哪天動手,什么時候動手,便只能盡力做好準備,甚至在大殿中安排了不少暗部的人,但遺憾的是,并不能確保所有人都萬無一失。這次死掉的明昌伯,就是個當時不聽暗部的人勸告,執意要跑出去的倒霉鬼。</br> 至于其他人,雖然有些受了傷,但并不妨礙,多養養也就能痊愈了。此時行宮中一切收拾妥當,自然是要起駕回京了。</br> 姚燕燕和皇帝陛下一起抬頭,看了一眼天色,已經到了傍晚,夕陽西去,漫天布滿紅霞,這個時候起駕回京,有點晚了。</br> 姚燕燕對封元,道:“先生,陛下身體還沒恢復呢,不如明日吧!”</br> 封元顧著要趕緊回京幫助陛下主持大局,倒是忘了這事,既然娘娘都提了,他只能點頭應下,跟著又道:“既然明日再啟程,陛下不妨設宴見一見袁將軍。畢竟這一次,袁將軍可是立了大功。”</br> 皇帝陛下嘀咕了一句,“見他就算了,還要設宴……”他對這個前世拋下他和愛妃跑路的將軍可沒多少好感。</br> 封元撫須笑道:“陛下,既然章宰相已經就范,也時候收回袁將軍手中的兵權了。”</br> 皇帝糾結地皺了下眉頭,“他攥著兵權那么久,萬一不肯交出來怎么辦?”</br> 封元附耳過去,在陛下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而后才退開幾步,對陛下道:“陛下或可一試。”</br> 皇帝陛下其實真不想單獨見那個袁將軍,更何況是設宴款待了,不過既然一心先生都那么說了,他還是決定聽一聽聰明人的意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