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燕燕心里充滿了疑惑,在她絞盡腦汁地想著什么武器能在一天之內造好、并威力巨大到能令陳國人大吃一驚時,博遠侯已經答應了下來,于是麟德殿中的所有人都起身,跟隨著陛下離開麟德殿,前往兵器坊。</br> 真正造兵器的地方自然不是在宮內,只不過每一件利器造好后,都會送入宮中由陛下親自檢閱,那些軍國重器也會留在宮中,只有陛下下令才能動用,所以宮內自然也留了一個存放兵器的地方。</br> 這個兵器坊就位于宮中東面,那里有一個巨大的校場,剛好可以用來檢閱兵器。</br> 姚燕燕跟著陛下走到兵器坊附近時,就看見那個校場上只點了幾盞燈籠,一片空曠。</br> 在這校場上,有一座高高的看臺,姚燕燕和陛下走上看臺,陳國使臣和朝中另外幾位重臣緊隨其后。她站在陛下身邊,聽見他揚聲道“來人,將兵器坊那幾件重器抬出來?!?lt;/br> 今夜無月,照明只能靠著校場上點起的燈火。</br> 陛下話音剛落,姚燕燕就聽見遠處兵器坊的方向,傳來隆隆隆的重物碾過地面的動靜。</br> 沒過多久,三臺體型龐大的東西就出現在了眾人面前。</br> 姚燕燕一一看過去,發現這三樣東西都有些眼熟,分別是云梯、投石車和床弩。</br> 姚燕燕有些疑惑,這三樣東西,無論哪一樣都不是一天就能造好的吧而且就這三樣武器,也無法達到讓人大吃一驚的效果啊</br> 她不由去看那個陳國使臣,她眼神好,這會兒運氣也好,盡管對方面上的輕蔑只是一閃而過,但還是叫她看清了。她再看陛下,就卻陛下滿滿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簡直得意得恨不得大肆炫耀出來了。</br> 姚燕燕立刻擔心起來,她揪了揪陛下的袖子,不方便說話,只能用眼神去示意陛下陛下,這個真的行嗎實在不行趕緊撤,不能讓那些陳國人看笑話啊</br> 皇帝陛下被愛妃扯了一下袖子,不由低頭看她,見愛妃朝自己欲語還休地眨眼睛,他心頭頓時軟成了一團,抬手攬住愛妃道“愛妃可是累了再過一會兒就好了,再過一會兒朕就帶你回去休息。”</br> 姚燕燕</br> 為什么每一次到了重要時刻,陛下總是表現得與她毫無默契</br> 要不是現在人太多,姚燕燕真想掐他一把。</br> 她安慰自己,沒事沒事,也許陛下還有后招呢</br> 而此時,博遠侯也和自己人交流了一番眼神,隨后便對著那少年天子道“陛下,這便是貴國的利器”如果只是這些東西的話,那這齊國也就不足為慮了。</br> 皇帝陛下看他一眼,嗤笑道“博遠侯怎么會這么想,朕只是想讓你們看看我齊國改良過后云梯、投石車和床弩而已,我齊國真正的利器,還在后頭呢”</br> 博遠侯聞言,眼中閃過一分異色,面上卻不動聲色,笑道“齊國地大物博,這改良過后的武器定然非同凡響?!?lt;/br> 皇帝陛下理所當然道“那是自然,你們陳國拍馬都趕不上”</br> 博遠侯</br> 聽到這話的其他臣子</br> 眾人面色各異,姚燕燕卻伸手攬住了陛下的胳膊,有些驕傲地想著陛下做得好,就算咱們武力上比不過陳國,但是能多說幾句話氣氣他們也是好的不過陛下說的利器到底是什么呢</br> 皇帝陛下話音剛落,封元立刻出列,朝看臺上一拱手后,便帶著幾名侍衛,開始向眾人展示這三樣兵器。</br> 看到封元這個人,博遠侯的目光一寒,當初齊皇找封元出山前,他就應該向陛下進言,讓人直接將這人殺了,不能為已所用,也不能讓他落入敵人手中??上Я耍F在遲了。</br> 封元似乎沒有發覺博遠侯注視他的目光,他讓人將投石車的拉桿抬起來,眾人這才發現,這投石車跟以往所見大為不同。</br> 目前各國使用的投石車都是又大又笨重,只能用于攻城,短端處系著十幾根繩索,只有數十人同時拉動繩索,才能將那些巨大沉重的石塊跑出。但是眼下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投石車,比印象中小了許多,當封元下令時,兩名侍衛便能拉動這架投石車,放在筐子里的石塊自然也小了。這樣一來,這種投石車不能用于攻城了,但是在野戰上卻頗有優勢。</br> 對敵時,拉上這樣十幾臺投石車,石頭噼里啪啦往敵軍陣營中砸去,就算殺不了人,也能驚擾馬匹、破壞敵陣。</br> 展示完改進的投石車后,封元就令人打開了云梯車。這云梯車也與常用的幾種不同,瞧著更輕便,卻并不簡單,云梯底部設了六只輪子,中間采用了轉軸連接的可折疊結構,搬運起來更便捷,還配有護盾、抓鉤等等,一旦攀上城墻,就能牢牢勾住墻頭,誰也別想將之推下去。</br> 至于床弩,自然也是改進了的,比原先威力更大。</br> 博遠侯看完以后,原先的輕視倒是散了些,只是依舊留在眼底,齊國的確將這些器械改進了,但是這么多年下來,他們陳國也不是止步不前的,只是這么點東西,還不足以令陳國視為對手。</br> 等到那三樣器械展示完以后,遠處又傳來一陣重物前行的隆隆聲,博遠侯抬眼望去,卻驚愕地睜大了眼睛。</br> 只見朦朧夜色中,駛來了一堵墻。</br> 不,那不是墻直到那東西漸漸接近眼前,博遠侯才漸漸看清,那原來是一輛高如城墻的木車。</br> 四名普通宮人推著那車到了看臺附近,博遠侯看見那車高達數丈,正面留了無數密密麻麻的孔洞,不少凸起的地方還用鐵皮裹住,不知道是作何用途。</br> 雖然不知道這是什么戰車,但是巨大的體型還是給博遠侯造成了一些壓力,他止不住地去想這東西的用途。</br> 而此時,齊國這邊的人,也被這輛高度驚人的戰車驚住了,姚燕燕仰頭看著這戰車,而后就發現有數十名宮人扛著木人,插在十幾丈開外的草地上,隨即迅速跑開。</br> 接著,封元抬手按住了戰車側面一塊凸起的木板。</br> “咔嚓”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緊接著,數不清的箭矢從戰車正面的孔洞中間飛射而出,流星般劃過半空,嗖嗖嗖定在了那些木人上,有的箭矢甚至因為力度太大,穿透了木人,釘在了后頭的草地上。</br> 第一輪射完后,封元又抬手,按下了戰車側面的另一塊木板,這回從那些孔洞里飛出來的,卻是一粒粒拇指大小的丸子,那丸子砸落地面后,便會立刻裂開,從中噴出一團團青綠色的霧氣,這霧氣非常濃,站在看臺上的人根本看不清霧氣后有什么東西。</br> 趁著霧氣還未消散,封元便側身朝著看臺拱手,解釋道“這戰車名為破車,取勢如破竹之意。車內設有無數機關,開戰時推上戰場,只需對著第一個機關輕輕一按,便能射出無數煙霧球,攪亂敵軍視線,而后臣敵軍混亂之時,按下第二個機關,便相當于上千名弓箭手同時拉弓射箭。只要有了這戰車,便能以少敵多,出其不意之下,以區區一百兵馬對抗上萬精兵也不在話下。”</br> 這話說完,封元仿佛沒看到博遠侯僵硬的面色,而是朝著陛下道“陛下,這煙霧球還在改良中,微臣已經命人研制出一種毒彈,等到破車裝上毒彈,威力必然更上一層樓”</br> “好”皇帝陛下用力一拊掌,身后的齊國臣子們也連忙跟著鼓掌,皇帝陛下笑道“愛卿有功,想要什么賞賜,盡管說”</br> 封元拱手笑道“為陛下分憂乃是微臣本分,不敢邀功”</br> 皇帝陛下哈哈大笑,側頭問站在旁邊的秦豎,“博遠侯,你覺得我齊國的破車如何”</br> 博遠侯被這戰車的威力所震懾,此時心神大亂,已經沒有了方才的從容鎮定,但他仍盡力穩住,強笑道“這戰車的威力實屬罕見。齊國果真人才輩出,連這種戰車也能研制出來?!?lt;/br> 聽到博遠侯夸贊這破車,皇帝陛下面上笑容更深了幾分。</br> 只聽博遠侯朝向封元,問道“不知這其中是何原理可否讓在下參詳一二”</br> 未等封元回話,皇帝陛下便笑道“博遠侯說笑了,這破車可是我齊國一大利器,耗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方才研制出來的,哪里能隨便打開給人看博遠侯是明理之人,想來也該知道這個道理?!?lt;/br> “陛下說得不錯?!辈┻h侯額間冒汗,一時竟不敢對上這小皇帝的目光。他總算是知道了,為何方才在麟德殿時,這齊國皇帝敢那般囂張,原來并不是狂妄任性,而是底氣十足,想想也是,坐擁這般利器,一輛戰車便可抵千名弓箭手,誰還會畏畏縮縮地掩藏實力,根本無需隱藏,也無需怕任何人覬覦。</br> 博遠侯又看了那戰車一眼,心中暗暗道僅僅是一輛戰車,便有如此威力,那兵器坊里,不知又藏了多少不利于陳國的器械。</br> 皇帝陛下炫耀了一番本國的利器之后,仿佛非常高興,又抓著博遠侯,讓他多夸了幾句那戰車后,便攬著愛妃離開了?;实垡蛔撸切R國的臣子,自然也跟在后頭散去。</br> 而那四名宮人,則又將那戰車推了回去,博遠侯同齊國的幾位重臣寒暄片刻后,便借口身體疲乏,先行告辭,離開前,他暗暗給身邊侍從使了個眼色。</br> 那侍從恭敬地點了下頭,便悄悄往兵器坊的方向行去。</br> 兵器坊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接近的,且防守嚴密,陳國的侍從自然也不可能潛入其中打探,他只是跟在那四名宮人身后走了幾步,隔得不是很遠,隱約聽見他們說道</br> “這是兵器坊造出的第十輛破車了吧”</br> “哈哈哈,今天只是推出了破車,就把那些陳國人嚇壞了,要是陛下讓咱們將其他戰車推出來,還不得把那些陳國人給嚇尿”</br> “”</br> 這齊國皇宮中守衛森嚴,那侍從身法再妙也難以接近,只隱約聽到了這么點消息,便迅速回去報給了博遠侯。</br> 博遠侯得知消息,也顧不得被打得渾身叫疼的幼子了,當即決定提前回國。他得趕緊將此事稟報陛下才是</br> 而當天晚上,同樣被那輛戰車震撼到的姚燕燕好奇地對陛下道“陛下陛下,咱們是何時研制出了這種戰車,好厲害啊只是為何要叫破車呢這名字真不好聽。”</br> 皇帝陛下得意道“因為本來就是輛破車啊朕騙那些陳國人的”</br> 姚燕燕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