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課預備鈴已經響了,寧離卻沒有想回教室,而是習慣性的走到了衛生間最里邊的隔斷里,把煙拿了出來放在嘴里叼著,卻沒有點燃。</br> 他一直自詡是寧夢安身邊的大男人,可是有時卻也能夠感覺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么的幼稚霸道,但是,即便知道是錯的,他對什么方式是正確的,也很茫然。</br> 直到剛剛那一秒,當他說完那番話的時候,整個人忽然像是被注入了一股靈水,思考的東西都剔透了一些。</br> 總說自己長大了,可直到此時,他才知道,什么是長大了。</br> 長大不是占有,是成全。</br> 寧離安安靜靜的坐著,忽然覺得眼睛有些熱、鼻子有些酸澀。</br> 他自嘲一笑。</br> 長大了呢。</br> 別哭了。</br> ……</br> 寧離走后,蘇明軒也是沉靜的坐著。</br> 他眼眸暗沉,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壓抑著某種復雜的情緒。</br> 不知坐了多久,他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等對方接通后,雖然他語調淡淡的,可態度是十足的恭敬有禮,“奶奶。”</br> “小軒啊,你這個時間給奶奶打電話,是不是阿離那混蛋又惹事了啊?”寧奶奶的聲音從手機彼端傳來,有些氣沖沖的。</br> “沒有,奶奶,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br> “小軒,你說。”</br> “我想和夢安結婚,想請長輩們見個面,談一下這個事情,等您和叔叔阿姨確定好時間,我父親可以隨時過來。”蘇明軒語氣謙遜。</br> “好好好,”寧奶奶一聽,連聲說道,那喜悅之情溢于言表,“奶奶這就聯系乖寶她爸媽,盡快給你回復。”</br> “好,謝謝奶奶。”</br> “不謝不謝,一家人說什么謝,你們小兩口能平安幸福的,我們做什么都愿意。”</br> 說著,奶奶的聲音帶了些哽咽,要強的小老太太不愿在準孫女婿面前丟臉,掩飾的咳了兩聲,又道,“那你先忙著,小軒,奶奶這就打電話去。”</br> “好。”</br> 掛斷電話后,蘇明軒又給手機里存著的,一個沒有備注的號碼發過去了一條短信。</br> “我要和小九結婚。”</br> 發過去后,他沒有等回復,就給父親蘇毅打了電話。</br> 那邊很快的接聽起來,急切道:“是不是我可以見我兒媳婦了?”</br> “等這邊安排好,你就可以過來了,到時該怎么做,你應該知道。”蘇明軒提醒。</br> 蘇毅怒道,“少教訓你老子,我又不是傻子,演技也是在線的,只要能見到我兒媳婦,怎么都行,你可快點兒啊,我這準備了一堆禮物呢,對了,你倒是把小九現在的照片給我發一份啊,你讓我天天看著心里上有個過渡,不然我真怕冷不丁的看見她,我會哭出來。”</br> 蘇氏集團董事長,說起這樣的話來一點兒都不覺得丟臉。</br> 蘇明軒不耐煩的掛斷電話,在相冊里翻了幾張寧夢安的照片,用微信給他發了過去。</br> 蘇毅接受之后,發來了一個嚎啕大哭的表情。</br> 蘇明軒不愿意再和這種沒正經的父親對話。</br> 曾經,慕延清就不滿的說,蘇毅和他家小九,才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親爺倆。</br> 蘇毅還沒心沒肺的樂呵,遲早小九會進他們蘇家的門,他們就是親爺倆。</br> 握在手里的手機震動了一下。</br> 蘇明軒點開一看,是剛剛那條信息的回復。</br> 很簡短。</br> 一個字。</br> “嗯。”</br> 蘇明軒卻看了好久好久。</br> 他微微的低著頭,唇瓣掠起一抹極淡的弧度。</br> 可緊繃的下頜,沁出了水汽的眼底,因為用力而泛白的骨節,卻出賣了他那死死抑制的滔天般的情緒。</br> 小九,我終于可以娶你了。</br> 哪怕前方還有很多看得見的、看不見的險阻磨難,他也不愿意再等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