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出了信王趙榛？</br> 三位華發老臣聞言也是大喜，沒能救出皇帝，能救出個親王也是極好的。</br> 眼下大宋的江山并沒有完全倒，至少外面還有一個康王趙構，但一棵獨苗到底有些勢單力薄，如果再能多一個親王，哪怕信王趙榛只是個懵懂少年，也是一件好事。</br> 只要他的身份，他的存在，便可以豎起一桿抗金的大旗，能夠召集許多懷念大宋的忠義之士。</br> 郭京當然不會說自己是因為茂德帝姬的原因，特意來營救趙榛，權當作是意外之喜，只是不知道……楊再興那邊進展如何？</br> 趙榛是不是真的逃了出去？再就是那伙子義軍到底是哪里來的？能不能愿意把趙榛讓出來？</br> 眼下這個節骨眼，但凡是姓趙的近支皇族，那絕對算得上奇貨可居。</br> 一個時辰后，楊再興和劉宗杰都回來了，也把趙榛帶了回來，然而他們臉上沒有半分高興。</br> 因為，帶回來的是已經沒有呼吸的青年——趙榛死了。</br> 據說是突圍過程中被流矢所傷，此刻胸口上依舊插著箭鏃，胸前的衣襟上浸滿了暗紅的血跡，似乎是失血過多而死。</br> “天王，我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br> 楊再興低聲道：“一路義軍突破重圍，從中救出了信王殿下，但是突圍過程中遭到了金人的追殺，殿下不幸被流矢所傷，他們也極力搶救，奈何……</br> 等我們趕到，殺退金國追兵，到達安全地段時，信王殿下已經……薨了。”</br> 郭京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馬車上，沒有呼吸的安詳青年，難過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br> 怎么會這樣呢？</br> “聽義軍的人說，信王殿下似是受了什么刺激，他們找到的時候，人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也正是因此，金國人也放松了警惕，看管并不嚴格。”</br> “嗯！”</br> 郭京淡淡地應了一聲，心情沉重到了極點，這意味著在營救之前，趙榛很可能已經瘋了，神志不清。</br> 一個剛剛年滿十八，稚氣未脫，對未來充滿期待的青年，好端端地遭受了靖康之變，國破家亡。新婚燕爾的妻子被金國人糟蹋，為全名節自盡而死，目睹慘劇的趙榛當時很可能已經受了刺激。</br> 因此也會格外怨恨金國人，不排除甚至動手想要報復，換來的只是金國人的毒打與凌虐。這一點，從趙榛身上斑駁的傷痕就可以推測。</br> 最終他沒能承受巨大變故的壓力，神志出了些許問題，也正是因此，金國人放松了對他的看管，才有義軍營救他的可能。</br> 如果營救成功，尋找名醫診治調理，興許還有恢復的可能，但是……一支流矢斷送了他年輕的生命。</br> 可悲、可嘆！</br> 三位老臣也是長嘆一聲，陷入了沉默，如果說皇族被俘讓人悲憤，但至少還活著，也許還有機會與可能。</br> 但是……</br> 當一位皇子、一位親王死在面前的時候，仍舊帶給他們莫大的沖擊，倍感心痛。</br> “那些義軍什么來路？”</br> “贊皇五馬山寨，據說為首的人叫馬擴。”</br> ……</br> 聽到馬擴的名字，郭京與三位華發老臣皆是心頭一震，這可是個經歷豐富，非同一般的人物。</br> 早年浮海出使女真，與金國簽訂海上之盟，夾擊遼國的人就是他。從事后來看，海上之盟如今這一系列災禍的開始，甚至有人將馬擴視為始作俑者。</br> 顯然這是片面的，至少最初的打算并不是壞事，能夠滅了宿敵遼國，收復燕云無疑是巨大的成功。如果不是宋軍后來表現的太渣，趙佶與朝臣們的一系列騷操作太不靠譜，萬不至于有如今的慘烈下場。</br> 而且馬擴從金國回來之后，早在宣和五年，靖康之變的兩年前，就幾次三番上疏，提醒宋朝君臣小心防備女真人。奈何大宋君臣沉浸在收復燕云，與女真關系融洽的喜悅錯覺中，對他的警示視而不見，聽而不聞。</br> 后來的事情，證明馬擴的的眼光非同尋常。</br> 此人曾與遼國最后的豪杰耶律大石舌戰，曾經提醒種師道避免了一場火攻，也曾出使金國，讓完顏宗翰另眼相看。</br> 金軍南下圍了東京，他在和尚洞組織義軍抗敵，被俘之后，完顏宗望不僅沒殺他，甚至沒有限制他的自由。</br> 就是這樣一個人，在靖康之變后，立即行動，再度組織起義軍，并且成為為數不多前來救駕，并且有所建樹的義軍。</br> 郭京還知道，在未來很長的時間，馬擴的五馬寨將成為整個河北路抗金的最前沿，聚集十萬之眾，成為各路義軍的首領。</br> 與八字軍的王彥齊名，成為河北路一支重要的抗金力量。完顏宗望也終究會為了他的婦人之仁，讓他本人，以及金國付出不小的代價。</br> 楊再興道：“義軍讓我帶話給天王，沒能救出信王殿下他們很抱歉……他們聽說過天王，今日也感謝我軍及時相救，對天王表示感謝。并且…囑托我們將殿下遺體交還，讓我們護送南歸，好生安葬。”</br> “是應該將……殿下遺體運回去，在鞏義皇陵好生安葬。”</br> 司馬樸嘆道：“似乎還得向康王殿下知會一聲，眼下大宋唯有……”</br> 陳過庭是個聰明人，眼見郭京還在沉默，說道：“茲事體大……此事還是由郭將軍從長計議，妥善處置吧！”</br> 他們過去都是朝堂顯貴，但現在只是剛剛逃離的階下囚，這樣的大事……自然應該由郭京這個話事人來決定。</br> 果不其然，郭京沉默了片刻，說道：“康王殿下那里，當然是要稟告的，只不過……不是由我等稟告，而是由信王殿下。”</br> “信王殿下？”</br> “當然。”</br> 見眾人詫異，郭京目光盯向六甲神兵，朗聲道：“記住了，信王殿下只是在突圍中受了傷，經過搶救醫治，得天庇佑，轉危為安。”</br> “是！”六甲神兵欣然應允，異口同聲。</br> 郭京這才轉身看向幾位大臣：“三位前輩……如此處置，可好？”</br> 張叔夜率先反應過來，點頭道：“當然，信王殿下能夠死里逃生，實乃我大宋之幸。”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