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焱雙膝一軟,直接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
擔憂,苦笑,痛苦!
“陛下,您可別戲弄臣?!毙l(wèi)焱語速很快,“你也知道臣的王妃,比臣大一點,醋勁也大,陛下您都擋不住這些個朝臣的壓力要納妾,若是臣來做這個皇帝,那豈不是后宮要被塞滿!”
“到時候靜兒還不知道要跟臣怎么鬧呢,陛下您可饒了臣吧,這個玩笑可一點都不好笑!臣是很想給陛下分憂,可臣著實沒有這樣的能力??!”
“這天下若是交到臣的手里,這以后還不定是什么樣呢,陛下你好好將養(yǎng)著,臣相信您的身體養(yǎng)個十年八年,啊呸,養(yǎng)個幾十年不成問題!”
衛(wèi)焱說的額上直冒汗。
也不知道是虛的,還是這崇德殿的地龍燒的太熱。
衛(wèi)殊雙眸真摯:“朕說這些話,都是出自真心!絕不是在試探,這些日子朕也想過,你本性不差,只要好好任人唯賢,不說一代明君,可絕不會是昏君!”
衛(wèi)焱尷尬的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該感謝陛下對于自己的賞識。
“朕只有一個要求,將來你若是做了皇帝,好好對洛洛和朕的一雙孩子!”
衛(wèi)焱連連擺手:“不不不,陛下臣也是很真誠的拒絕您,絕對真心實意。臣對自己的本事有清晰的認識。臣如今當個王爺,沒有多少權(quán)利紛爭,自然沒什么??扇羰窃偻弦徊剑紝ψ约阂矝]有任何的把握!”
“而且臣從小就是個懶散貪圖吃喝玩樂的性子,實在是難當大任?!毙l(wèi)焱頓了頓,覺得應該下一劑猛藥,“而且你將皇后娘娘和兩個侄兒托付給臣,也極為不妥,臣可不能保證,到時候能護得住她們!”
衛(wèi)殊的眸子果然冷卻了下來。
衛(wèi)焱擦了下汗。
妻和子是這皇帝弟弟的死穴,好在自己加了這么一句話。
衛(wèi)殊會有此想法,也是因為前兩日半夜里突然醒來,居然發(fā)現(xiàn)一直嗜睡的蘇洛爬了起來,正坐在床上就著黯淡的燈火看奏折。
她輕手輕腳,眉頭蹙著,寫字的時候下筆格外的輕,仿佛怕這樣輕柔的動作都會吵到他。
她也是在挑選著批閱著,那些她覺得重要的,無法決斷的,她就放在一邊。
而一些不太緊要的,她自忖著能處理的,才會提筆寫下意見。
而那些奏折上的字跡,與他的字跡相差無幾。
反正朝中的那些臣子們是看不出端倪的。
難怪他覺得奏折少了許多,還欣慰是這些臣子們總算能讓他喘口氣,原來是她在背后默默承受了這一切。
若是換做先皇或者歷史上的任何一位帝王,見到此景恐怕要勃然大怒。
自己的權(quán)柄被枕邊人如此橫加觸碰,豈能容忍。
然而衛(wèi)殊只覺得心酸。
她明明那么愛睡覺,卻要在半夜里爬起來做這些事。
她就是擔心當著自己的面做,會讓自己心生愧疚,所以才會悄悄的進行,而她也并未干涉一些朝中重大的事項。
這一瞬,衛(wèi)殊突然不想將這朝堂之事交給她了。
這些波詭云譎,她一個女子,縱然極有本事,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此番問福王的意見,確確實實是出自真心。
然而看衛(wèi)焱的拒絕,也的的確確是沒這份心思。
罷了。
衛(wèi)殊長長的嘆一口氣,道:“你先起來吧,你與朕是兄弟,跪來跪去的做什么?”
他的眉宇間涌出濃濃的疲倦之意,抽出帕子捂住唇,低低的咳嗽起來。
衛(wèi)焱起身,繼續(xù)推著輪椅,愧疚開口:“陛下,非是臣不愿意接手這重擔,實在是臣能力有限,但是陛下放心,若是這天下以后到了二月的手中,臣用項上人頭擔保,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他,護佑他!”
衛(wèi)殊捏了捏眉心:“那就先謝過兄長!”
“都是一家人,說這些客氣話做什么!”衛(wèi)焱推著輪椅出了崇德殿,沿著回廊往后宮而去。
下雪了,大片大片的雪花裹挾著冷風在空中打璇,撲在衛(wèi)殊的臉上。
他的咳嗽越發(fā)的劇烈了。
冷風送來他斷斷續(xù)續(xù)的聲音:“兄長,這皇室之中,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可堪大任?”
衛(wèi)焱將他身上的毯子扯緊,又將帽子給他戴上,嘆息一聲:“還有誰?陛下您就別動這樣的心思了,咱們這皇室,除了你之外,可沒有其他能當皇帝的材料。”
“恕臣直言,若是陛下您將這天下交給皇室的旁人,皇后娘娘和兩位侄兒的性命,怕是難保!”
小福子在一旁聽得是膽戰(zhàn)心驚。
這話,怕也就福王敢說上一說。
他與陛下是一起念書,一起長大的交情,自幼就相交甚篤,這份感情非是旁人能比的。
咳咳咳……
衛(wèi)殊的咳嗽越來劇烈,臉色紅的如車厘子,瞧著像是下一秒就要一口氣喘不上來,斷了呼吸。
衛(wèi)焱加快了腳步,將人推到了坤寧宮。
太醫(yī)正和季神醫(yī)早就等著了,趕緊為衛(wèi)殊施針。
蘇洛也急急的照顧病人,只與衛(wèi)焱寒暄了兩句,整個坤寧宮一片人仰馬翻。
這是皇后寢宮,總是關(guān)系親厚,他一個親王也不便多留,踏步而出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坤寧宮的輪廓。
漫天的飛雪在屋頂上又加了一層,整個宮內(nèi)肅穆沒有多少聲息,一片白茫茫的。
衛(wèi)焱收回視線,腳步也變得沉重起來。
剛出坤寧宮,沒走幾步,迎面就見一個盛裝打扮過的宮裝麗人。
她一襲深紫色鑲金線的斗篷,在一片白茫茫的顏色中顯得格外的打眼,斗篷帽子上那一圈白狐貍毛,將她本就不大的臉襯得更是只剩下不到巴掌的大小。
她的臉色帶著喜色,眉眼一看就是細細描摹過的,只是光憑著這一聲,也瞧不出到底是姐姐還是妹妹。
倒是那麗人先見到他,垂眸行禮問候:“妾身見過福王!”
她行禮完后,體貼的將帽子摘了下來。
福王于是能見到她頭上的步搖,根據(jù)那個,判斷出了她的身份,他回禮:“原來是郭貴人!”
他是親王,按照品階,不需要向郭貴人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