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巴掌，她不會怪罪陛下，她要把這筆賬記在蘇洛的頭上。
    總有一天，總有那么一天，她要讓蘇洛還上這一巴掌！
    郭貴人抬眸，看向鏡中的自己，嘴唇張開，無聲的說了一句：“來日方長，你且等著吧！”
    南邊的院子中，卻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衛(wèi)殊一踏入屋子，就看到那一扇還未完工的百鳥朝鳳的屏風。
    郭婕妤見他的目光落了上去，磕磕巴巴的解釋：“這是妾身繡給皇后娘娘的生辰禮物，因為妾身笨手笨腳，所以笨鳥先飛，提前這么多時間就開始準備！”
    “妾身的手藝不好，讓陛下見笑了！”她紅著臉，十分局促，“陛下還是別看了。”
    她說完這一句，大著膽子偏眸看了一眼衛(wèi)殊，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早已經(jīng)挪開，徑直在一把凳子上坐了下來。
    空氣中飄過一絲莫名的尷尬。
    郭婕妤實在沒有多少與男人相處的經(jīng)驗，此刻大著膽子認真看了衛(wèi)殊一眼。
    只見他鳳眸中蘊著淡淡的水光，膚色白皙，唇瓣嫣紅，鼻梁高挺鼻翼很小，長相頗為女氣，還好有兩道劍眉，中和了這種柔弱，添了許多的氣勢。
    他的五官無一處不精致，皮膚比她這個女人還要細膩白皙，看不到一絲毛孔。
    之前聽父親說過，當朝陛下相貌俊美，絕不會委屈了她們姐妹。
    之前郭婕妤只覺得父親說那樣的話，是寬她們姐妹的心，如今才知道，父親只用一個俊美來形容陛下的龍顏，著實太單薄了點。
    用天底下最美好的字眼，都無法恰當?shù)拿枥L出他的相貌。
    小福子見郭婕妤一副神游天外的樣子，不由小聲提醒：“婕妤，是不是該請陛下喝杯茶？”
    郭婕妤如夢方醒，搓著手：“妾身這里只有碧螺春和大紅袍，陛下想喝什么？”
    “碧螺春！”
    “那妾身現(xiàn)在就去給陛下泡！”
    說完，郭婕妤幾乎是同手同腳，落荒而逃。
    邁過門檻的時候被絆了一下，還好小綠眼疾手快，不然她就要成為第一個在陛下面前絆門檻摔倒的妃子了。
    待得她走遠，小福子充滿善意的低聲道：“陛下，郭婕妤倒是率真可愛！”
    衛(wèi)殊睨了他一眼。
    小福子趕緊垂下頭，一臉惶恐：“奴才多嘴多舌，奴才該死！”
    衛(wèi)殊收回視線，道：“去取本書來！”
    小福子小跑著而去。
    等到郭婕妤平復激動的心情，端著一杯碧螺春上前時，就發(fā)現(xiàn)衛(wèi)殊已經(jīng)拿著一本書認真的在看了。
    郭婕妤將茶小心翼翼的放在衛(wèi)殊的手邊，低聲道：“妾身這沒什么好茶，陛下將就著喝吧！”
    這話瞧著就是一句客套話，可其中細思還是有深意的。
    蘇洛也不曾虧待這對姐妹，好茶自然也是配了的，那為何郭婕妤沒有好茶奉送給陛下呢？
    因為但凡好一點的東西，都會被小紅以各種名義搜刮走，當然這也是郭貴人允許的。
    從前在郭府便是如此，如今到了這皇宮之中，郭貴人也沒有收斂，反而還會變本加厲。
    然而這話說出去，沒有得來任何的回應，衛(wèi)殊像是根本沒聽到，只將手里的書翻動了一頁。
    郭婕妤抬眸看了一眼，只見衛(wèi)殊的眼神聚精會神，全部落在書上，沒有任何的偏移。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衛(wèi)殊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郭婕妤微微蹙眉，實在弄不清陛下這是什么路數(shù)。
    既然過來了，她又病著，是不是應該關心一二呢，就坐在這看書，視他如無物這是何意啊？
    不能這么下去了。
    郭婕妤一念至此，抿著唇裝作一臉痛苦的模樣，好一會之后，她似乎再也忍受不了，扯了帕子捂著唇，低低的咳嗽起來。
    她側過頭到另外一邊，盡力的壓制著，但這咳嗽卻連綿不絕，越來越大。
    等她咳嗽完畢再回過身體，發(fā)現(xiàn)衛(wèi)殊已經(jīng)將手里的書卷放下來，視線與她交接。
    那清冷又了然的目光，讓郭婕妤下意識的咬了下唇，心中閃過慌亂。
    “是朕忘了，你還病著，去床上躺著吧！”
    郭婕妤將帕子攪成一團，低聲回道：“妾身感覺已經(jīng)好多了，能這么陪著陛下看會書，是妾身的榮幸！”
    衛(wèi)殊的眉梢微微挑了下，聲音冷冷淡淡的：“可是你坐在這里咳嗽，影響到朕了！”
    空氣有一瞬間的安靜。
    郭婕妤感覺自己頭頂飛過一群黑色的烏鴉，嘎嘎嘎的叫。
    真是大寫的尷尬。
    她慌慌的站了起來，屈膝道：“妾身有罪，妾身現(xiàn)在就進屋！”
    “等等！”衛(wèi)殊將手里的書放在桌上，目光直視郭婕妤的臉，“你昨日落水，是失足還是被人推下去的？”
    “如實回答朕，若有委屈，朕可以為你做主！”
    他是天下之主，這話比蘇洛說起來還要有分量。
    郭婕妤用力吞咽了一口唾沫，垂眸回到：“是妾身不小心掉下去的，讓陛下操心了，是妾身的過失！”
    衛(wèi)殊的嘴角勾了勾，似乎是帶著一絲哂笑，他擺擺手：“好，你進屋去躺著吧！”
    郭婕妤對著衛(wèi)殊屈膝行禮告退，帶著小綠進了內室。
    寢房的門卻是沒有關。
    小綠扶著郭婕妤躺下，其實郭婕妤哪里睡得著啊，可陛下這么吩咐了要她躺著，她也不能抗旨啊！
    小綠壓低聲音：“主子，陛下這是什么意思啊，來了咱們宮內，也不問您身體，也不跟您說話，就坐在那看書？”
    實在是想破頭皮也想不明白！
    郭婕妤對小綠做了個噤聲的姿勢，視線看向門口。
    其實被珠簾阻隔，加上房屋的構造，她根本看不到外面衛(wèi)殊的容顏。
    可只要想想那個人就坐在外面，僅僅一墻之隔，她的心就跳的像是元月十五舞獅子時敲的鼓點。
    嘭嘭嘭……
    無法停歇。
    她算是知道，為何郭貴人那日看過一次就那么難以忘懷。
    陛下當真是比鄴城的任何一個公子哥都要俊美，都要貴氣。
    他身上的那一絲病態(tài)，反而為他增添了一絲獨特的，旁人無法模仿的氣質。
    轉眼，一個時辰過去，安靜的屋外總算響起了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