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青一臉不情愿,但雀躍的腳步卻出賣了他內(nèi)心的愉快。
李氏還在那翻白眼:“你給他干嘛,他一個大男人要私房錢做什么,難道還要學(xué)鄴城的公子哥逛窯子嗎?”
“娘,您怎么能這么說我?我什么時候去那種地方了?”
“你去了我也不會知道啊!”
“既然你不知道,就不要瞎說,我不是那樣的人!”
“跟你爹一個樣,有賊心沒賊膽!”
……
母子兩個一路斗嘴,蘇洛聽到這熟悉的聲音,只覺得好笑,又分外安然。
真好!
長夢醒來,家人尚在。
等到了蘇唐的房間外,李氏才停下挑剔的嘴,道:“先不說你,等我得空再好好收拾你!”
蘇青苦不堪言。
這什么難聽的話都說了,還一副沒說夠的樣子。
哎!
他難道真的是仇家之子嗎?
瞧瞧李氏對他的態(tài)度,還有對衛(wèi)殊的態(tài)度,同樣是男性晚輩,怎么就差了這么多呢!
果然是岳母看女婿,越看越喜歡嗎?
守在門口的小廝見到一行人,對桓王行禮過后,輕輕推開了蘇唐的房門。
蘇洛迫不及待的走了進去。
床邊也有小廝在守著,見到他們乖覺的退后,一直退到門口。
蘇洛快步走到床邊,仔細(xì)去看蘇唐。
他眼睛閉著,濃黑的睫毛上似乎也寫著疲倦和蒼白,嘴唇?jīng)]什么血色,整個人看上去比印象中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寵她愛她的父親要老了二十歲!
他現(xiàn)在,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快六十歲的老人了。
兩鬢的頭發(fā)全白了,眼角全是皺紋,哪怕是在睡夢里,嘴角都是抿著,似乎沒有舒展的時候。
蘇洛抬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他的白發(fā),好不容易停下的眼淚,瞬間又涌了出來。
她別開頭,強忍著自己不哭。
不過幾個月的時間,父親居然蒼老成了這樣。
這段時間以來,他到底忍受的是什么樣的折磨?
自己的“死”,對他來說一定是巨大的打擊吧!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度過這么多日日夜夜的,自己反正失憶了,沒心沒肺的過著,身邊的人卻因此而飽受痛苦!
蘇洛轉(zhuǎn)頭,看著衛(wèi)殊。
他本來就瘦,她找回記憶后,發(fā)現(xiàn)他現(xiàn)在更瘦了。
也是被自己害的吧?
自己真是……
正自責(zé)難過間,沉睡的蘇唐突然激動的喊道:“洛洛,洛洛……”
雙手在空中胡亂的抓著。
蘇洛趕緊握住他的手,道:“爹,我在,女兒在呢,女兒在!”
蘇唐反手握得緊緊的,眼睛還閉著:“洛洛,誰也不能傷害我的女兒,你們要是敢傷我女兒一根汗毛,我蘇唐做鬼也不放過你們!”
“好,好,我知道了,爹!對不起,爹,都是女兒不孝,對不起!”
蘇洛說著,眼淚又滾落下來。
啪嗒一聲,滴在蘇唐的手背上。
衛(wèi)殊上前一步,攬住她的肩膀,輕聲的撫慰著。
她卻越發(fā)覺得哽咽難過。
她在父母面前素來是愛笑樂觀的形象,這么哭泣頗有些不自在,她低下頭,本能般要躲避一二。
就在這時,耳邊響起了蘇唐沙啞的聲音:“洛洛,是你嗎?”
蘇洛一驚,抬眸一看,只見蘇唐的眼睛已經(jīng)睜開,正灼灼的盯著自己呢!
蘇洛點點頭,扯著嘴笑了笑:“爹,是我,是我!對不起,爹,女兒讓你受苦了!”
蘇唐眸中小心翼翼的確定頓時換成巨大的歡喜,他伸出粗糲的手,摸在蘇洛的臉上:“別瞎說,爹不怪你!爹還要謝謝老天爺,把你還給了爹!”
蘇洛嘴唇不斷顫抖著,說不出話,只能點點頭。
蘇唐的手在蘇洛的臉上摩挲了兩下,呵呵一笑,聲調(diào)虛弱的說:“你這疹子,長得比你娘當(dāng)年還要難看,簡直像是換了一張臉。不過你別怕,等到孩子生下來,自然就好了,到時候,我們洛洛又能變成南疆明珠了!”
蘇洛重重點點頭:“好!我知道。”
這一瞬,她看著父親,母親和蘇青,還有一直緊緊攬住她的衛(wèi)殊,突然覺得,這臉上的疹子就算是好不了也沒事!
只要家人和愛人在身邊,哪怕毀容了也沒事。
因為他們依舊愛自己。
他們的愛,就是自己最漂亮最堅固的皮囊,能讓她有勇氣面對一切的災(zāi)難。
蘇唐身受重傷,說了一連串的話后,就有些喘氣不勻,蘇洛擔(dān)心會影響到他的傷口,便讓他不要再說話。
正好奴才送了湯藥過來,蘇洛親自動手,服侍蘇唐喝下。
蘇唐接受著女兒的伺候,那叫一個開心,整張臉都是發(fā)光的,還不忘得意的看了李氏一眼。
仿佛在說:你瞧瞧,你就享受不到女兒這樣的待遇吧!
害得李氏淬了他一口。
喝完藥,又喂了點粥,蘇洛覺得蘇唐需要多休息,才依依不舍的從屋子里出來。
剛走出房門,一直雪白的貓就竄了過來,圍著她和衛(wèi)殊的腳開始打轉(zhuǎn)轉(zhuǎn),喵喵喵的叫個不停。
蘇洛蹲下來想抱,大著肚子費勁。
蘇青手腳麻溜,單手拎住酥酥的脖子后的軟皮,將它提起來丟到蘇洛的懷里。
蘇洛摸著酥酥的毛,道:“這是殿下送的酥酥嗎?怎么都沉成這樣了?胖了好多!”
酥酥自她懷里抬起頭,喵喵喵的叫了三聲,好像不太高興被人說太胖!
蘇青撇撇嘴:“可不是胖嗎,娘伺候它比伺候我要盡心多了!它玩耍的屋子,比我的臥房還要大,每日里吃東西的花樣,比我還要多呢!”
人不如貓系列!
真慘!
李氏的關(guān)注點卻不一樣。
“這貓就是通靈性,它一般不要陌生人抱,更不會跟陌生人親近,可是你換了一張臉,它卻還是認(rèn)得你!娘和爹都比不過一直貓!”
“娘你別這么說,咱們之前不也沒機會見面嗎?”
說起來,李氏和懷遠侯一向討厭去什么宮廷晚宴什么的,極少會出席在那樣的場合,要是上回在中秋宴席上他們?nèi)チ耍蛟S相認(rèn)的時間就不會拖到現(xiàn)在。
李氏擦了眼淚,展露歡顏:“是,就算是晚點,總歸是回來了,回來就好!”
夫妻兩個在懷遠侯府用過午膳,又陪著蘇唐說了會話,才起身回府。
安穩(wěn)的日子過了沒兩日,這天傍晚有人匆匆迎上來,說太醫(yī)正有要事要找蘇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