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攬住她的肩膀,柔聲撫慰道:“我曾經(jīng)也這么想!剛嫁過去的時候,與夫君你儂我儂,見他在哪個小丫頭身上多看兩眼,我都要吃味。”
“后來,一個個的小妾被婆婆塞進來,漸漸的就麻木了!如今夫妻兩個能不紅臉,面對面坐著說幾句話,就已經(jīng)很不錯!”白霜笑出了眼角的皺紋,“我才不管他去誰房里睡呢,我的孩子怎么樣都是嫡子嫡女,沒必要跟一群奴婢一般見識!”
白露不說話,顯然這話沒有完全說服她。
白霜嘆口氣:“妹夫是對四妹放不下嗎?其實人都死了,放不下又怎么樣,她還能活過來跟你搶夫君嗎?這總比他還惦記著一個能娶進門的強吧!其實妹夫?qū)δ阋呀?jīng)足夠好了,五妹,你要記住,人要懂得知足,不要得隴望蜀!”
“我只是想要他全部的心,大姐,我從很小就開始喜歡他了,如今我是他的妻子,這不過分吧?”
“人的欲望總是越來越大。以前他喜歡四妹的時候,你多半只是想要他多看你幾眼就行。后來四妹出了事,你大概是想能嫁給他就行。再后來家里成了那樣,那時候你的身份低微,我猜是想著,能留在他身邊就可以!不管是妻還是妾!”白霜緩緩的道,“你現(xiàn)在成了他的妻,得了他的重視,你卻又想要他全部的真心!”
白霜平靜的看著白露的眼睛:“五妹,你要的太多了!人這一生,不可能全然完美!”
白露張了張嘴。
其實有完美的人生。
比如蘇洛。
她出嫁之前,家人百般寵愛,嫁入夫家,夫君也是千嬌萬寵。
這都一年多,肚子沒個動靜,婆婆和祖母也沒見給江殊房里塞人,其實她才是鄴城頭一份的。
不過這些話,白露最終沒有說出來。
白霜察言觀色,大概也猜到了她的想法,溫聲道:“也許有你艷羨的人,可你看到的只是表面,誰知道撕開外面的皮,她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呢?誰又知道,她遭受了什么痛苦才能有今天這樣的生活。”
白霜按住白露的肩膀,稍稍有力:“你可不要犯渾,好好珍惜現(xiàn)在的生活。你不知道鄴城有多少姑娘羨慕你!夫君步步高升,前途無量,家里沒有公婆需要侍奉,夫君還說此生都不納妾!”
“爭取早日有個孩子。有了孩子之后,你們這日子就算是完滿了!”
……
白露從大姐的胭脂鋪子走出來,外面已經(jīng)天光黯淡。
回到子爵府,燈火已經(jīng)點亮了。
沈叢正坐在偏廳的飯桌上等她,見她回來,男人抬起頭,溫和的笑了笑:“今日怎么逛得這么晚?餓了吧,坐下來吃飯吧!”
白露洗手凈面之后,揮了揮手。
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白露慢吞吞的回道:“今日碰到大姐,她說你之前給了她和二姐三姐不少東西和店面這些,你怎么都沒跟我說過!”
沈叢早就餓了,此刻已經(jīng)拿起筷子開始吃飯。他先給白露夾了一塊肘子,然后自己才開始吃,吃了一口后回道:“不是什么大事,你如今管著家,咱家不缺錢,幫襯一下你幾個姐姐也是無妨的!我的那些個親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你的幾個姐姐對你倒是不錯。”
白露低聲道:“夫君,謝謝你!這些事情我自己都沒有考慮到。”
沈叢夾菜的動作頓了頓,默了好一會才說:“其實這件事,也是齊國公世子夫人提醒的我。她說你的姐姐們都有各自的艱難,讓我如果可以的話,多留意一些。她倒是想幫忙,不過隔了一層,不好插手別人的家事!”
白言夕是有大錯,必須要打垮。
可是牽連到其他無辜的白家人,并非蘇洛的本意。
只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這是難以避免的。
能做的,就是盡量補償一點。
白露臉色變了變:“原來是她!”
心里很不是滋味。
沈叢放下筷子:“白露,我既然娶了你,往后就會對你負(fù)責(zé)。此生我也是與你日日相對,你莫要再多想。往后好好的過咱們的日子就是!”
白露的腮幫子動了動,深呼吸幾次還是沒忍住:“可你一直忘不了她!”
沈叢揚高了聲音:“忘不忘不是我能決定的。再說,我忘記不忘記,這又有什么打緊,這輩子我都不可能與她在一起的。若是有什么藥能讓我吃了之后將這些前塵往事盡數(shù)拋下,我愿意馬上就吃一顆!”
他揣著這樣的心思,自己其實也難受的很。
可要忘了一個人,不是說你想忘就能忘的呀!
而且越是刻意的壓抑,就會越煎熬的想起,如今沈叢索性順其自然。
時機到了,自然就放棄了。
等有天那人年老色衰,人老珠黃,青春不在,皺紋滿臉,所有的光環(huán)都褪下后,自己應(yīng)該就能忘掉了。
總會有那么一天。
白露抬眸,略帶詫異的看他。
沈叢嘆口氣,站起來:“罷了,我吃飽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這天晚上,沈叢睡在書房。
白露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索性靠在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外面黯淡的天色一分分轉(zhuǎn)明。
第二天一早,小松進來見她眼睛下的兩個黑眼圈,嚇了一跳:“夫人,您是昨晚一晚都沒睡嗎?”
白露問她:“小松,我是不是想要的太多了?”
小松將蚊帳打起來,笑了笑:“夫人,您這么好,就算是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可以的!”
“你覺得老爺對我好不好?”
“老爺對您那是沒得說!”小松察言觀色,壓低聲音,“其實夫人不必介意那些,不管老爺心里惦記著什么,您都是這府里的夫人,是頭一份。走到外面,您才是子爵夫人。那人跟老爺扯不上什么關(guān)系的!夫人您就是陷入魔障了!”
小松之前對蘇洛對白家所作所為也頗多怨恨,不過眼下這日子多好,不比從前在白府的差,而且還沒人管著約束著。
人都是健忘的,小松對于現(xiàn)狀很滿意。
白露從床上下來:“幫我梳妝吧,我要去一趟齊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