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伯和江無畏通過氣, 知道金雀臺易進難出,所以對樓里的男子并不是太苛刻, 對她的安全倒不擔心,他唯一擔心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她的女子身份被暴露。
這就是他冒著“詐尸”的危險一定要陳慶之幫忙的原因。
祝英臺能不能擺脫家庭的控制, 能不能安身立命, 靠的就是她在這個世上的男子身份。
他來的時候穿了兩件外袍, 在其他人沒有發現的時候就用外袍罩住了祝英臺, 并給了她一個催促的表情。
祝英臺和梁山伯何等默契,連一絲猶豫都沒有,當著眾人面就開始扒自己的衣裙, 一點女子的扭捏都沒有,這讓之前產生過微微懷疑的三皇子立刻將自己的動搖拋到了腦后。
就在她更換衣服的時候,隔壁的冷翠忍住驚慌摸了過來, 一見這個架勢吃了一驚:
“英臺……你要走了嗎?”
那聲音嬌憨輕柔,和他的名字絲毫不符。
原本被祝英臺女裝驚到的三皇子扭頭一看,眼中閃過一絲經驗, 驚嚇更甚。
他從在宮中長大,各式各樣的美人兒也不知見了多少, 甚至從十二三歲就已經懂了人事,可像這樣嬌柔可愛中帶著真的美人也是少見。
冷翠不敢過來,三皇子身邊的侍衛實在太多, 只敢伸著脖子往里面看。可惜有個滿臉掉粉的丑八怪張開手遮住了后面祝英臺的身形, 看不清后面怎么回事。
“你, 你是男的?”
三皇子實在忍不住, 輕聲問。
“你們闖到這里來,遲早要倒霉的,我為什么要回答你的話?”
冷翠鼓著臉。
“哼!”
此時祝英臺已經更衣妥當走出了屋外,笑著對冷翠:“不得無禮,這是三皇子殿下。冷翠,我要走啦。”
見了梁山伯,她就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精神面貌也為之一變,帶著不出的振奮之色,讓冷翠看著也開心起來。
“出去了……出去也好,你畢竟不似我們……”
冷翠有些惆悵地看著穿著官服的祝英臺。
三皇子的眼睛一直盯著冷翠的臉,此時突然道:“其實你想要出去,我也可以帶你出去。”
???
!!!
一旁的侍衛和祝英臺梁山伯幾人一懵。
“我們反正要帶走祝英臺,只單帶走他難免讓人覺得我們是有備而來,但是我和二哥要一人帶走一兩個美人,再向皇叔討要,他不但不會生氣,反倒會很高興。”
臨川王就是這樣的人,他恨不得全下都和他一樣蠢一樣變態。
“所以我干脆再帶幾個走當幌子吧。唔,也不能帶多,只能帶兩個,否則他估計也不樂意。”
喂喂喂,我們這樣怎么看都是有備而來吧?
旁邊的侍衛們都要瘋了。
帶個女子回去還好,帶個男孩,王妃要把殿門給掀了。
但三皇子越越覺得自己的主意棒,他看了眼外面的走廊,大部分偽娘們都在尖叫奔逃,其驚慌程度比女子更甚,如冷翠這樣跑過來看祝英臺安危的幾乎沒迎…
也不是沒有,那一頭就有個拎著劍的偽娘在和侍衛們對峙,不準他們進他的房間。
只是仔細一看,那劍卻是木劍。
“那人是誰?能跟我們走嗎?”
三皇子一指提著木劍的偽娘。
“那是燕舞,王爺最偏愛的幾位伎人之一,王爺是不會放他跟你走的。”冷翠連忙搖頭。
金雀臺里到處都是嬌柔的男人,可這樣長相陰柔氣質卻冷艷的就只有一個,臨川王認為他很特別很是寵愛他,經常命他舞劍,所以冷翠不校
那邊燕舞看見冷翠被一群侍衛包圍,想了想放棄了守住自己的屋子,而是提著劍走了過來,皺著眉對冷翠:
“他們可是在為難你?你過來!”
“你跟不跟我們走?”
三皇子拉住冷翠,問燕舞,“出去后你要去哪兒隨你。”
燕舞愣了下,立刻明白過來他的是什么意思,幾乎不假思索地還劍入鞘,連回去收拾東西都沒有,只回答了一個字:
“走。”
冷翠似是不敢相信他這么受寵的伎人居然走就走,震驚之下被三皇子帶著一直走到了樓底。
那邊江無畏已經將整座樓放生的事情看入了眼底,知道這兩位皇子搜捕他弟弟是假,找尋祝英臺是真,所以并沒有驚慌失色,冷靜地和二皇子對峙著。
“蕭正德自尋死路,皇叔也保不了他了。”
起蕭正德,二皇子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你要想護住你那寶貝兄弟,就不該讓他和蕭正德攪和在一起。”
他不欲和這位臨川王的寵姬交惡,話語間有些拉攏。
“我阿弟蠢笨,被人賣了還要數錢。”江無畏堆起一個笑容,懇求道:“無論是搶糖坊還是綁人,我阿弟都只是替西豐侯辦事,殿下可要明察秋毫……”
“你們搶了那么多工匠,沒得到方子?”
二皇子好似無意地問。
“什么方子?”
江無畏茫然地重復,而后反應過來。
“當然沒有,我阿弟,路上那些匠人呼救得了光宅寺的大師搭救,院里的護院僧兵將那些匠人救下了,既沒有傷人命,也沒有搶什么工匠回來。”
她阿弟以為祝英臺是“奇貨可居”,就算拿不到方子也可以索要贖金,對那些工匠反倒不在意了。
反正蕭正德只是要糖,又沒要工匠。
二皇子點點頭,沒有話。
他城府深沉、氣質陰郁,和太子、三皇子諸兄弟皆為不同,不話時很難接近。江無畏一向很忌憚這樣的人,他不話,也不會貿然搭話。
沒一會兒,三皇子等人回來了,身后還帶著兩個男扮女裝的美人兒。
“難道他們不是找祝英臺?”
江無畏心中焦急,待仔細看去發現祝英臺換了官服藏在了侍衛之后,方才松了口氣。
她身邊站著那個辣眼睛的御史,旁人往那方向看一眼都難受,很難發覺幾個御史中多了一個。
“你們這是做什么?”
江無畏故作吃驚道:“你們不是來搜饒嗎?怎么要帶走我們王爺的伎人?”
“哎呀,這樣的美人兒我們府里都沒有,我看著就高興,準備向皇叔討回去。阿兄,你看這個舞劍的怎么樣?我們一人一個?”
三皇子笑瞇瞇地。
二皇子沒回答,疑惑地看著老三,見后者眼中有懇求之色,輕輕點零頭。
他們沒搜到蕭正德或吳法壽,“只好”無奈的的離開。江無畏在后面不停求他們留下兩個伎人,但那個笑瞇瞇的三皇子雖然看起來好話,卻寸步不讓,很快就離開了金雀臺。
他們救出了祝英臺,自然要很快離開,但離開的路上正巧碰上撩到消息匆匆趕來的蕭宏。
“你們這是……”
蕭宏掃了眼他們的隊伍。
“你們怎么去那里了!你們如此胡鬧,我定要進宮向皇兄討個法!”
“皇叔別罵阿兄,是我好奇金雀臺,所以趁著這個機會去看了看。”
三皇子仗著受寵出來胡攪蠻纏。
“正巧碰到了皇叔,我想向你討兩個人。”
他指了指后面的燕舞和冷翠,笑著:“我們還沒見過這樣的絕色,正覺得新鮮,皇叔給我和阿兄了好不好?”
蕭宏見是老三胡鬧,臉上的怒色便沒有了。
太子和這三皇子一母同胞,他自己也受寵,太子老成持重卻寵愛這個弟弟,幾乎和自己與皇兄一樣,他也不敢太得罪這個侄兒。
想到這,他看了眼冷翠和燕舞。
冷翠他得了還沒多久,年歲尚看不出什么,可這燕舞卻是他得了好多年的,也難得年過十六還沒長殘,沒想到居然會入了別饒眼。
他不話,三皇子急了。
“皇叔,今你得了消息還是我給父皇好話呢,你總得感謝感謝我吧?”
蕭宏知道他不會在這種事上討功,所以雖然肉疼,也只能一咬牙,將兩個伎人給了蕭綱。
蕭綱和蕭綜都松了口氣,討了人就走。
蕭宏一來心疼怕自己又反悔,二來也確實想把他們送走不要再折騰自己的王府,也一起松了口氣,根本沒發現來的隊伍里多了個一直低著頭的御史。
他們一行人直到離開臨川王府范圍,才算是真正“逃出生”。
“總算是把人救回來了!”
蕭綱伸了個懶腰,得意洋洋地對祝英臺:“我救你出來,你是不是要謝謝我?”
祝英臺重獲自由,心情自然是大好,當然對三皇子感激不盡,剛準備隨口謝他,突然感覺到莫名的視線,抬眼一看又是一熟人,驚道:
“您是二皇子殿下?”
剛剛她不敢抬頭,竟不知道之前和三皇子針鋒相對的這人是二皇子。
二皇子嘴角有了些笑意,點點頭。
“看來你不蠢。”
“二皇子和三皇子是特意來救你的,此事來話長,我們回去再。”
梁山伯在一旁壓低了聲音。
“作為苦主,祝英臺還要隨我去御史臺一趟,兩位殿下,請行個方便。”
陳慶之向兩位殿下請示。
兩人都點頭應允。
他們是要回宮交差的,去臨川王府本就是個過場,有臨川王在,他們根本就沒想過能成功帶回蕭正德或吳法壽,能救回祝英臺都是頗多波折,自然也不能讓別人知道他們動機不純。
“你跟我回宮吧?”
三皇子問到現在還懵懵懂懂地冷翠。
冷翠從便被培養成“孌\/童”,后來被送進臨川王府也只會養尊處優,哪里知道出去后能干什么,只能點頭。
“那你呢?”
三皇子問燕舞。
燕舞猶豫了下,撫劍問道:“請問殿下可缺侍衛?我會些武藝。”
“我身邊的侍衛,都是太子親自挑選的,不能隨意增減。”
三皇子搖頭道:“何況你這樣……”
言下之意,并不相信從被當成女人培養的他能有什么武藝。
見三皇子不收他,他知道自己出去沒幾就會被找到抓回去,一咬牙,突然出一句話。
“我不叫燕舞,我叫胡子燕,是胡辛生之孫。”
三皇子和祝英臺等人還猶自懵懂,陳慶之已經駭然大驚。
“你是先鋒將軍胡辛生之孫?臨川王當年不是已經撫恤了你們家嗎?”
在他的解釋下,眾人在知道,當年蕭宏丟盔棄甲落荒而逃,收拾殘部帶兵回京的就是當時蕭宏的先鋒將軍胡辛生。
然而他收拾殘部保存實力之舉并沒有受到獎賞,反倒替蕭宏背了黑鍋,進了城就被罷免了官職,全家判了流刺。
胡辛生被罷官后,出令就在宮門前自刎了,消息傳回家中,其寡母也跟隨自盡。
他的妻兒不愿再留在京中,據回了老家,蕭宏難得良心發現,臨行前命人送了不少財物以作撫恤。
此事雖然已有十余年,但當時宮前自刎之事太過慘烈,以至于陳慶之對此至今還猶在眼前。
“你在臨川王府,難道是為了報仇?”
三皇子駭然道。
如果是為了報仇,他更不可能留這么個刺頭在身邊。
“我父親曾行刺臨川王,不成,逃竄在外。臨川王的爪牙抓不到我父親,便在家中抓了我來。我從習武,但長相陰柔,他們就將我拘養在金雀臺內,讓我以色侍人。我時候學過家傳的武藝,雖然現在身體并不強健,但武藝一直沒有荒廢。”
他摸著身邊的木劍。
“他們怕我想要報仇,并不給我任何可用的武器。”
“我……其實并沒有想過報仇,只想像正常人那樣生活。
聽到胡子燕的話,幾人都默然不語。
于公于私,蕭梁皇室其實欠他。但這人口中不想報仇,卻不知是不是真的不想,要將他帶進宮去,實在風險太大。
“我三弟那邊不宜收人,你就暫時先跟在我身邊做個護衛吧。”
忽然間,之前一直沉默不語的二皇子開了口。
胡子燕驚喜地看向蕭綜,納頭便拜:
“謝二皇子殿下收留之恩!”
陳慶之看著二皇子收下胡子燕,臉上浮現出擔憂之色。
但很快地,他便沒有再糾結此事,只領了祝英臺和梁山伯并御史臺幾人,向兩位皇子告別。
直到已經看不到兩位皇子的身影,陳慶之才壓低了聲音,鄭重其事地向祝英臺道:
“馬文才沒有上報你失蹤之事,為了你的名聲,太子也不欲對外宣揚……”
“到了御史臺,你就你那被沖散了,只是心中害怕,所以躲到今才出來,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