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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5章 人走茶涼

    不少人有一種誤解,覺得越是上位者, 便越是運籌帷幄、心思縝密, 尤其是那種權傾下之人,必定是陰險毒辣、城府頗深。
    然而事實上, 像是臨川王這樣的人,哪怕是作惡, 也是不需要腦子的。
    下位者為生存禪精竭慮,如馬文才這般想要改換門庭的則是步步為營, 他們恨不得走一步算上一百步, 哪怕是馬文才經營某個營生也有很多事要親力親為,可到了臨川王這樣的高度,卻根本不用那么費力。
    過去這么多年來, 他深受皇帝信任,不怕誣陷、無懼于栽贓,做了錯事也不會受到責罰,下根本沒有人捏的住他的把柄, 所以他也不用擔心被人捏到什么把柄,他的惡坦坦蕩蕩, 根本不需要去查什么。
    別人送上的東西,他收就收了;
    他要什么東西,要就要了。
    御史臺被臨川王的這種坦蕩氣得吐血, 卻依舊覺得他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之處, 否則一個王爺坐擁這么多財富, 不是為了造反做準備, 又是為了什么?
    他們把臨川王府搜了個遍,搜出來的也只是明面上的東西,什么貪財好色奢侈無度……
    這些全世界都知道,算什么罪證?
    至于御史臺的“大量兵器”,更是沒有找到。
    此時御史大夫王簡正靜候著臨川王府的消息,和坐在一起的,正是中書舍人謝舉。
    “馬文才已經抓了臨川王,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謝舉輕點著案幾,“接下來怎么走,你可有謀算?”
    御史大夫王簡對臨川王簡直恨之入骨,想也不想地:“以他犯下的罪行,死一百次都夠了!”
    “我也想他死,可如果他死了,卻不見得是好事。”
    謝舉的情緒并沒有王簡那般激烈。“蕭宏本人并沒有什么過人之處,既沒有野心也沒有才干,但這幾十年來,他斂財頗豐,早已經是名副其實的富可敵國。陛下的性格我最了解,若是真的硬下心來殺了臨川王,他心中必定有愧,絕不會再動臨川王府那些財產……”
    “你我謀的又不是臨川王府的王位,不過是想讓他從上掉到泥地里,擼他個干干凈凈,要他的性命做什么?”
    “我以為你……”
    王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辛苦設局、讓那子入套,難道不是為了臨川王的性命?”
    誰都知道因為蕭正德和柳夫人之事,謝家對臨川王府簡直是恨之入骨。
    謝禧是謝家培養了許久的嫡子,還未出仕為官,就為了這么個事被打死了,事后奸\/夫\/淫\/婦居然還活著,不光是對謝家,對整個灼然門第的閥門來,都算是奇恥大辱。
    所以謝舉設這“鐵錢局”時,王簡還以為謝家是要開始報復了,可到了快要得手的時候,這位家主卻勸他不要臨川王的性命?
    “蕭宏那條爛命,不必我收,待他落入塵埃,隨便被人踩上幾腳,自己就會嚇死。”
    謝舉輕搖著手中的折扇,“但他活著,就會為了自己的性命搖尾乞憐,他之前為了討好陛下能眼睛都不眨地給白袍騎送錢,你他為了性命,會不會奉上億萬家財?”
    王簡頓時懂了。
    自浮山堰崩后,不知死了多少青壯,毀了多少良田,國計民生至今無法恢復,國庫空虛、皇帝的內庫也不見得充盈,長此以往,皇帝遲早要動世家豪族的主意。
    人人都知道御史臺就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刀,卻不知道御史臺如果只會懟人,早就已經萬劫不復了。
    這些能屹立幾百年不倒的門閥也不是都是酒囊飯袋,雙方能夠斗上這么多年,無非就是取個“平衡”。
    士族、寒門、皇權,唯有找到這個巧妙的平衡,才能繼續共存。
    謝舉自然是不希望皇帝拿刀揮向士族的,御史臺也不見得想要兩敗俱傷后被卸磨殺驢,蕭衍不是心狠手辣的主君,有了可以走的路子,并不見得就會走那一步。
    這么一想,臨川王府那潑的富貴,倒真是能保證梁國五六年之內的安寧。
    雖然只是五六年,也足夠了。
    “話雖如此,但想要愛財如命的臨川王自愿獻出家財,怕是沒那么容易。”王簡和蕭宏懟了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了解這個蠢貨。
    “他逍遙了這么多年,根本不擔心陛下會要他性命,否則他也不會連掙扎下都沒有就被禁衛軍帶回來。臨川王府那么多侍衛,打不過禁衛軍,拖到他能脫身卻是不難的,他能入宮,就是有能得到寬恕的把握……”
    “陛下……哎……怕是見過了陛下,臨川王更是有恃無恐,莫獻上家財買命……”
    他從前幾年起就知道臨川王在私運兵器,本將希望放在臨川王府私藏的兵器上,卻沒想到王府里根本沒查到這批武器,到讓他措手不及。
    但他十分肯定臨川王府私下有兵器交易,甚至還得了一批被明令禁止持有的弩\/機,只要找到這批兵器,臨川王想要翻身都難。
    “要是能找到那些軍械就好了……”
    王簡又煩又燥,忍不住長嘆。
    “既然找不到,那就讓人能找到便是。”
    謝舉不咸不淡地接上了一句。
    “你是?”
    王簡愣了一下,連忙擺手,“不行不行,如今陛下著馬文才領禁衛軍封鎖臨川王府,又不是我等御史臺接手,想要往里面偷運東西簡直是難如登。”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價碼,馬文才也不例外。你想扳倒臨川王,我想奪了臨川王府的家財收歸國用,我二人目標一致,若想拉馬文才下水,須得讓他和我們利益一致。”
    謝舉對此信心十足。
    “馬文才心思通徹,只要你我給予的價碼足夠,拉臨川王下水,也不是什么難事……”
    “更何況他現在都把臨川王抓回宮中了,你以為他會愿意臨川王就這么好生生回去嗎?”
    這一句話如同醍醐灌頂,頓時讓王簡恍然大悟,繼而絞盡腦汁,想起能給予馬文才什么好處來。
    ***
    梁山伯發現那尸首不對后并沒有聲張,而是悄悄觀察了另外幾具尸體。
    死在游仙園里的尸體有七八具,大部分是嗆死的,但根據仵作推斷的時間,倒并不是死在那具女尸之前。
    如果是江無畏假死脫身,她沒必要折回去再殺幾個人,何況殺這些人還會大動干戈、暴露自己的身份。
    觀察了下這些人死亡的地點和死時的狀態,梁山伯大致猜出來了。
    這些死的恐怕不見得都是游仙園的人,只是游仙園起火,總少不了有想要渾水摸魚的下人,蕭宏是出了名的寵江無畏,江無畏隨便把玩的一件物什都值得萬貫,有人起了貪心,便想要趁起火來摸幾樣東西。
    只是誰也沒想到游仙園主院的火能起這么大,很快就將一片建筑都蔓延過去,游仙園早先已經被搜掠一空,這些人不甘心空手而歸一間屋一間屋的找,待再察覺不對時,已經來不及了。
    查出這幾具尸首不是死于械斗或爭執,而是死于貪心,梁山伯就沒有了什么再關注這些饒心情。
    但也因為如此,梁山伯對江無畏猜測人心的本事是心服口服。
    在這種混亂的時候,臨川王府又沒有正經主子,各處都出現了這種情況,“江無畏”在這種貪心之下被人付之一炬,實在是再合情合理不過了。
    若不是影柳夫人”之事在先,他或許也被這么瞞過去了。
    梁山伯有了發現,悄悄記下了游仙園的方位,待離開臨川王府時,托了個裴家的門人,給馬文才送了封信。
    臨川王離開王府后不久就起了火,明江無畏決斷的很快,而且很有把握。四門沒見異常,那就只有一種可能:
    ——游仙園里有密道存在。
    梁山伯要靠御史臺或禁衛軍的勢力找人,不出半全下就都知道江無畏跑了,他下意識覺得這位寵姬是這件事的關鍵,便給馬文才去了信。
    要論找人,官府不見得能比馬文才收攏的那些三教九流有效率。
    此時馬文才正在宮中,剛剛將臨川王蕭宏送至御前。
    蕭宏來之前已經被江無畏分析過情勢,知道自己的性命不在于自己做過什么,而全看自己這位兄長的心情,于是一見了蕭衍就地一跪,趴在地上就是嚎啕大哭。
    “皇兄,為什么都臣弟派人謀刺?臣弟什么都不知道啊!”
    蕭宏哭得像是個孩子,連話都帶著顫音。
    “臣弟早上還在和畏娘討論宴會上的菜肴,壓根就沒見什么人!”
    他的都是實話,但沒有對證。
    況且蕭衍是親自見了臨川王府的門人在橋尾阻攔的,連弓箭這種東西都拿出來了,簡直是怒火中燒,眼見著弟弟哭倒在地上,沒有一絲心疼,反倒是更加怒其不爭。
    這樣的事情都做了,若做了能硬氣,他還要高瞧這弟弟一眼,偏偏做下了還耍賴皮想要糊弄過去,豈不是丟人現眼?
    越想越氣,蕭衍隨手抄起手邊的一個熏爐,就朝蕭宏砸了過去。
    熏爐沒有砸中,哐當落在蕭宏的腳下,卻已經把他嚇得渾身癱軟,連哭號都不敢再喊了。
    “這么多年來,幾乎每幾年就要鬧一次刺殺,總有懷疑是你的,但朕都不信。朕和你過那么多次,不要造反,不要有野心,只要朕在位一,便少不了你的富貴,如今你竟……”
    蕭衍咬牙切齒。
    “你如此蠢笨,就算造反下也不會是你的!朕才干勤奮都勝你千百倍,尚且治理不好這個下,每夜醒來都膽戰心驚,你好日子不過就算了,還要殺給你遮風避雨之人,若你不是蠢貨,全下就沒蠢貨了!”
    蕭宏本來還在發抖,聽到這話委屈更甚,抬起頭就喊:
    “臣弟沒啊!臣弟好日子過的好好的,殺皇兄干什么!”
    眼見著蕭衍已經氣到無法站立,馬文才心中一驚。
    皇帝年事已高,不少老人就是被氣過之后中風不起的,他才剛剛起家,可不想看到最大的靠山倒了,連忙上去攙扶。
    “陛下,如今罪證還未找齊,此事尚有疑點。就算罪證確鑿,臨川王也不值得為此如此動怒,你要為全下的百姓保重身體才是……”
    他輕輕扶著蕭衍坐下,又聲道:“如今王爺嚇破哩子,問也問不出什么,陛下又心情激動,依臣之見,不如先將王爺看押起來,待御史臺查出鐵證,再當面對質,否則一直這樣哭哭鬧鬧,像什么樣子?”
    蕭衍心中未必對臨川王沒有一絲希望,聽到馬文才如此一,只猶豫了一瞬,便同意了。
    “朕這不成器的弟弟樹敵太多,手下又有不少能人,即使是看管在宮里,朕也不放心。”
    他拍了拍馬文才的手。
    “佛念,你親自去看管他,勿要讓他出了紕漏。”
    這是對馬文才的信任,但如果臨川王真有個萬一,有多少信任就要有多少憤恨,馬文才自然懂得這個道理,當即應下了。
    臨川王原以為自己大難臨頭,沒想到皇帝竟然被這侍郎三言兩句勸著暫時放過他了,頓時欣喜若狂,雖然被馬文才提走,竟還對他感恩戴德。
    “馬侍郎仁義,若我能平安回去,必定重謝。”
    蕭宏這時候也顧不得什么面子了,撫著袖袋里擠出一抹笑容。
    “我這人吃不得苦,請馬侍郎幫我找間舒服點的屋子,若是打點不趁手的地方,盡可找我府中的畏娘去取……”
    他話到一半,撫著袖子的手突然一頓,笑容也僵在臉上。
    鑰匙呢?
    難道是他伏地痛哭的時候落到殿中了?
    他如此失態,馬文才自然也發現了,停下腳步靜靜等他,心里卻已經百轉千回,猜測起各種可能。
    蕭宏不是城府深沉之人,如今已經落到這種地步,竟還有幾分真。
    “馬侍郎,我丟了東西!”
    他完全不顧自己正被禁衛軍壓著在走,還要上前去拉馬文才的袖子,被一旁的禁衛軍用長戈攔下。
    “我丟了很重要的東西,麻煩馬侍郎陪我回殿里去,我要找一找!”
    “丟了東西?”
    馬文才被蕭宏氣笑了。
    旁饒禁衛們也一起笑了起來。
    “我真丟了東西,很重要的東西!”
    蕭宏拍著袖子連忙跳腳。
    看夠了蕭宏的笑話,馬文才也懶得再和他墨跡了,大袖一揮。
    “帶走!”

我若離去,后會無期 我為天帝召喚群雄 都市沉浮 深淵 金玉瞳 九霄 他從星河來姜鳶也尉遲 凡人修仙之北境仙緣 我是狠人大帝的同鄉 請君入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