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首的王連面露心痛的道:“可是我們就這么坐以待斃,眼睜睜的看著FK變天了嗎?”
“對啊,就坐以待斃了嗎?”
“……”
這人的號召力出乎了我的意料之外,他每說一句,都能一呼百應,贏來一片附和。
我作了壓一壓的手勢,大聲道:“誰說FK要變天了?FK的最大股東還是洛董,他只是暫時無消息,現(xiàn)在的論斷還為時過早……”
人群中有人叫道:“董事長到底干什么去了?年總監(jiān)透個底啊,別讓我們這些人心慌慌的。你是他女友,肯定知道點什么!”
“對啊,對啊……快說……”
想必我們的身份早已人盡皆知,和其他人一樣,這些工人都或多或少以為我知道一點內(nèi)幕。
“我確實不知道,我已經(jīng)一周多聯(lián)系不上他,我比任何人都擔心他的安危。但我知道,我相信,他會回來,他一定會回來!我只能默默的守著,守著他的家業(yè),等著他回來,他一定會回來的!請大家和我一樣去相信,F(xiàn)K不會變天,不會易主!我們一起等著他回來主持大局好嗎?”
興許是我這個董事長女友的身份,一番煽情的話說得一眾人面色松動。
其實我說得擲地有聲,鏗鏘有力,可是誰又知道我內(nèi)心的惶恐不安與空落無主。可是我不能表露一絲的猶疑與不確定。我怎么會想到,我這背后的女人,有一天也會站到這樣的位置上,用自己的綿薄之力,幫襯著自己男人的事業(yè)。
等到他們面色松動的退去,王連走上前來,呵呵地笑道:“年副總,給您添麻煩了,大伙也是關心FK著急FK才情緒激動?!?br/>
我注意到這是位中等身材的平頭小伙子,臉上法令紋深重,皺起來像斗牛犬的皮。
處在我這樣的立場,不得不嚴肅說道:“再激動也不能煽動鬧事,還好只是一部分人,要是全廠上千人都鬧起來,那還不掀翻廠房了。”
王連連聲說是,說著抱歉的話,林廠長和幾個廠領導也說了他幾句,隨后幾個人一起進工廠辦公室稍作歇息。王連是個很機靈的人,忙前忙后端茶送水很是周到。
一番商量后,林廠長決定采取緊盯策略,準備召集各車間小組長來,做安撫的動員工作,由各組長密切注意各小組工人的思想動向,嚴防聚眾鬧事。
我因傍晚約了曾偉華,匆匆離開往市區(qū)開去。一顆心彷徨不安。罷工雖然暫停,可依然高漲的工人情緒,隨時都有可能被居心叵測的人利用。臨走前,趁王連不在,林廠長給了我一顆定心丸:“年副總放心,我會妥善安排好他的去向?!?br/>
我當時點頭不置可否,此刻依舊惴惴不安。
他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聲援,還是被別有用心的人利用,那就不得而知。假如是后者,那走了一個他,對手分分鐘都有可能扶持另一個人。一千多人的廠子,林子夠大,什么人都有啊。
出了廠區(qū),因環(huán)城快速路出了交通事故,堵得不行,我抄了條二級公路進市區(qū)。最開始還四平八穩(wěn),可沒駛出多遠便感到頭暈。我想著是不是剛剛在工廠空氣太憋悶的緣故,趕緊側(cè)邊靠停,打開窗戶透透氣。等頭腦清明一點,看了看時間,也快到七點了,從這里到約定地點應該恰好夠時間。
沒想到這越吹風越犯困,眼前竟然模模糊糊起來,路邊燈明明亮著呀。
頭腦越來越暈眩,力氣和精力正悄悄的散失。我有點慌了,可別在這荒郊野地犯暈啊。我摸索著手機翻出小紅的電話,卻在按下號碼前手上一軟,“啪”地一聲,手機摔到地上,眼前徹底的一黑。
我感覺自己全身綿軟無力,被什么牽引著游走在迷迷蒙蒙伸手不清五指的輕霧里,讓我心底騰升起一陣陣的恐懼與無措。
“舒華”“舒華”……
我聽到有人在叫我,聲音熟悉而又縹緲,又像是一抹希望,一下子提起了我的精神。
我緩緩的動了動肢體,好舒暖,溫熱的氣息是那樣的熟悉而令人貪戀。頭頂似乎燈光明亮。
我不是在吹路邊風么?怎么像是躺在什么人的懷里?
我忽的一睜眼睛,下意識的往上一抬眸,一股震驚牢牢將我撅住。
我快速眨眨酸澀的眼,像是要趕走睡蟲和任何的夢幻,又擔心看不真切,抬手胡亂的揉一揉,視線終于定格在那張清俊又略顯憔悴的臉上。
“別亂眨眼?!蹦鞘俏胰账家鼓钣衷?jīng)無比欠揍的聲音,是他的聲音。
是洛瑾承的聲音。
我男人的聲音。
我像被電擊一樣驚跳起來,雙手一把捏住他的臉往外一扯,像捏小人一樣難以置信,傻傻的問:“活的?真的?”
他淡淡的笑出聲來,任由我亂扯,一動不動的凝視我。
那觸及真實的瞬間,我頭腦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我加大手上的力度,發(fā)狠的捏著他的皮肉,淚水一下子沖進了眼眶。
“你跑哪里去了?消失那么多天,也不給我報個信。你跑哪里去了,???”
我一連串的發(fā)問后,一下子撲進他的懷里,汲取久違的溫暖和依靠。
他身子微微一震,隨即兩手擁住我,一點點的收緊,溫和的道:“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我驀的抬起頭,從頭發(fā)到面容到身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打量了個遍,查探了個遍,發(fā)現(xiàn)他安然無恙,重又撲進他懷里,雙手在他后背死命的亂抓,“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你知不知道那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恐懼啊!”我再也難以忍耐,痛哭出聲,將連日來的擔心受怕噴涌而出,一邊哭,一邊喊,一邊捶打著他。
“對不起,是我不好,沒保護好你?!彼従彽妮p拍著我的背,一點點的安撫我。
我抬起頭來,對上他如浸水潭的雙眸,一字一句道:“洛瑾承,你確實不好,失蹤前冷落我,失蹤后杳無音訊,我的心都在你這里,想去哪兒都不行,你說你是不是罪大惡極,罄竹難書,人神共憤……”
我將我腦子里能搜羅得到的貶義詞一股腦兒的倒出來,好不容易博得他的理會,我怎么樣都要發(fā)泄完不是。
他一瞬不瞬,靜靜的凝望著抓狂的我,嘴角緩緩的笑了起來,最后又把我深深揉進懷里,只靜靜的擁著我,一言不發(fā)。發(fā)跡似乎有溫熱的液體一點點滲入,轉(zhuǎn)瞬寒涼。我心頭一震,肆意的淚水更是抵擋不住。過往的心酸、甜蜜、抽痛、失落、害怕……各種情緒一下子涌進了腦海。
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們靜靜的彼此相擁,空間里只有我輕聲低泣和他輕拍我背部的悉索聲,整個世界終于難得一見的為我們而停滯。
等到我哭得累了,才緩緩睜開迷蒙的雙眸,眼縫里才察覺我們是在一間陌生屋子的床上。
“這里是哪里?你怎么會窩在這里裝失蹤?”我?guī)е刂氐谋且魡枴?br/>
他輕輕松開我,低沉地道:“先吃東西,吃完我慢慢跟你說。”
說著,他先行下床穿好鞋子,然后繞過船尾,來到我這一頭,在我的疑惑里,一把將薄被掀起,兩手分別穿過我后背和腿下,用力一提,將我打了個橫抱。
我下意識的勾住他的脖子,將自己淚漬未干的臉埋進他脖頸,親昵的啃了幾口。我察覺他喉嚨一收緊,愣是一聲不吭的將我抱出去。
我輕聲嗔道:“就幾步路,干嘛抱我,我有腳。”
他又是一路高深莫測欠揍的表情,一言不發(fā),只穩(wěn)穩(wěn)的將我放在餐椅上。我環(huán)視了這套三室一廳的精致房子,問道:“你啥時候有這房,我怎么不知道?”
他一邊端出一托盤的小菜,一邊應道:“前年買的,附近便是新建的大型游樂場,想著玩累了可以就近留宿。”
我佯裝不滿道:“你說你到底有幾處房產(chǎn),東一個西一個的,買那么多藏妹子嗎?”我覺得今天有點神經(jīng)質(zhì),大有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味。
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坎坎坷坷和提心吊膽,我再不宣示主權(quán),這男人總以為我無欲無求。那一瞬間,我算是明白得通通透透,這男人有心結(jié),我要多跨幾步,多跑幾步,才能走到他心底。
他淡淡一笑,明亮的眸子凝視著我,“不多,有七八處吧,回頭我過戶給你,讓你做包租婆怎么樣?”
我一下子臉熱發(fā)燙起來,扒拉著精細的小米飯,幾天前的郁悶不安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從前他說送我濱江西路的公寓,我敏感得萬分抵觸,如今他要與我分享他的房產(chǎn),我卻心頭欣喜而歡愉。我怎會理解不到他話里的“我的就是你的”暗示?
“待會我讓人送你回去,我還得再待幾天再回去?!?br/>
“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盤?”我將疑惑托盤而出。
“會有人推動FK股票停牌?!甭彖泻攘艘豢跍?。
我心頭一跳凸,“停牌對上市公司影響不大,但股票連連下跌,再停牌,投資者豈不是更苦不堪言?”我搜刮著腦海里僅存的股票知識問。
他面露深沉,“還記得杜鵑醇事件之前股票有反常的飆升嗎?”
我回憶了下,點點頭。
“那時是有人惡意收購,造成需求利好明顯的假象,杜鵑醇事件后再一路大量拋售,做空利好,打壓FK的股價?!?br/>
我學過些經(jīng)濟學,大致了解供需關系。這背后的操控者,定是那三家中的一個,可他們都隱藏在身后啊。
我喃喃自語:“陸敏是陳意熊的背后老板,那洛瑾瑞和張家又操控了誰?”
洛瑾承忽而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