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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一夫,一個醫(yī)術(shù)跟脾氣都同樣出名的人。
如果還要再加上一樣,那就是許一夫不是個會拿病人開玩笑的醫(yī)生。
原俊楠跟季景天就站在手術(shù)的室的窗外,人實在太多,手術(shù)室里大概是不會有他們的位置了。
他們在窗外站了一會兒,就見傅聽夏從辦公室的那頭走過來,他已經(jīng)戴上了口罩,他步行的速度很快,額上的短流海都在拂動,他似乎在全神貫注地在想著什么,以至于根本就沒有看見站在窗下的兩個人,飛快地從他們的身邊擦身而過。
原俊楠的心情卻幾乎可以震驚來形容,他直到方才那一刻還在想這是不是個誤會,這個傅聽夏跟那個記憶里的傅聽夏不是同一個人,然后直到見到他的那一刻,他才明白這真得是那個傅聽夏。
那個曾經(jīng)會在自己的面前自慚形穢的傅聽夏,那個會偷偷用仰慕的目光來看自己的傅聽夏,那個不起眼的……有些丑陋的傅聽夏。
傅聽夏進了屋被滿屋子站的人嚇了一跳,回頭問許一夫:“怎么這么多人?”
許一夫回答:“可不是,叫人幫忙就沒有,來看熱鬧的就一大群。”
眾人都有些不自在,不過好在大家都戴著口罩,誰也看不出誰的尷尬。
“那你有沒有收門票啊?”傅聽夏問道。
“哎,人家借了你整套icu的設(shè)備,又掏腰包給你裝修了手術(shù)室,咱們也大方一點。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我們可是鄉(xiāng)村模式,沒人伺候。”
傅聽夏笑道:“老頭你過謙了,在美國,也是兩個醫(yī)生可以做一臺心臟手術(shù)的,咱們是美國模式。”
許一夫嗤笑:“說得你好像去過美國似的。”
傅聽夏悠悠地道:“我是沒去過,你不是從美國留洋回來的嗎?”
醫(yī)生有的時候會在手術(shù)時閑聊幾句,開開玩笑,并不是不尊重自己的病人,而僅僅是為了平復一下心情,或者松馳一下開始疲憊的神經(jīng),傅聽夏知道許一夫是前者,他其實也是緊張的。
“我那是去美國當勞務(wù)工的,醫(yī)生這么高端的人都沒見過。”
“那你真不容易啊,當過洋勞務(wù),你現(xiàn)在還能窮得問我借錢。”
“就是因為當了醫(yī)生才窮成這樣,我要堅持在國外掏煤早就富了。”
省衛(wèi)生局的局長不得不開口想咳嗽一下,可是他剛開口就發(fā)現(xiàn)全麻結(jié)束,許一夫已經(jīng)動刀了。
手術(shù)室里旁觀者正被兩師徒旁若無人的調(diào)侃給繞暈了,許一夫突然的動刀因此著實讓他們叫了一驚,小巧的手術(shù)刀在他的手中,如同武士的武士刀,透著一種大重若巧之感,如同卡標般的精準定位,沒有任何花巧,卻偏偏讓人覺得絢爛。
“真是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啊。”京城來的專家小聲跟自己的人說道,其他人紛紛點頭。
體外循環(huán)機被推了過來,室內(nèi)頓時啞雀無聲,這是第一道關(guān)卡,很有可能也是最后一道關(guān)卡。
那顆弱小的心臟停跳之后,還能再跳起嗎?
也許這臺手術(shù)剛開始就會結(jié)束了吧。
導管與心房相連,頓時透明的導管就被淡紅色的血液所充盈,讓人怦然心跳,不知道這流淌的是血液,還其實是這個不到三歲孩子脆弱的生命。
“肺動脈壓80。”手術(shù)室里只有傅聽夏冷靜的聲音。
“肺動脈壓還可以……”
“就看現(xiàn)在了。”有人悄聲道。
對啊,就看現(xiàn)在了,灌注冷停液,使心臟停跳。
所有的人都睜大了眼睛,窗外的原俊楠深吸了一口氣,季景天則眼簾一眨不眨地盯著窗內(nèi)。
“預充液100毫升。”水靈立即取出配置好的液體灌注到循環(huán)機內(nèi)。
“那是什么,不是停跳液嗎?”
“不知道,可能是差不多的東西吧。”
“鼻咽溫度35。”傅聽夏邊用冰鹽水給心肌降溫邊念道。
“34度。”
“33。”
“32。”
許一夫抬手劃開了心肌,圍觀的人引起了一陣騷動:“怎么回事,他剛才阻斷的不是動脈,對吧。”
“怎么會是32度,應(yīng)該是中低溫才對吧,怎么會是淺低溫呢?”
心肌已經(jīng)被拉開了,有一位心臟專家忽然恍悟了,顫聲道:“他們不停跳,他,他們要在跳動的心臟上做手術(shù)!”
在跳動的心臟上的動手術(shù),把在場所有的人都驚呆了。
原俊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季景天雙手猛地抓住了窗欞,渾身都因為興奮而顫抖。
無論別人是什么樣的表情跟心情,許一夫與傅聽夏已經(jīng)在跳動的心臟開始了手術(shù)。
圓圓的病情很重,即使心臟不停跳,手術(shù)的進程仍然有時間限制,許一夫一路操刀如行云流水,別人很快就發(fā)現(xiàn)做為他助手的傅聽夏居然能跟得上他的速度。
“這就很了不起了,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能跟一夫配合的那么好,他通常手術(shù)下來都要把助手罵個半死的。”有位專家小聲對徐志聰笑道。
徐志聰也小聲道:“這場手術(shù)上半場是他,下半場縫補房缺是他徒弟,這老頭子是安心要捎帶他弟子成名了呢。”
專家了然地笑道:“他一向護短。”
最難的前半場都過去了,后半場謹慎一點就可以成就顯赫名聲了吧,雖然冒了點險,但很值得,因此不少人心里有些羨慕。
下半場果然換成了傅聽夏,當別人看見他用比發(fā)絲還細的針線手巧靈動地在跳動的心臟上縫補,還是有種神乎其技之感,尤其是那些并非專業(yè)醫(yī)師的官員,更是驚得嘴都合不攏。
有個記者見官員們喜歡,就擠到前面來給正在動手術(shù)的傅聽夏拍了張照,閃光燈一亮,許一夫心里一驚,心臟心術(shù)不是沒有人采訪,但大家都是在快結(jié)束的時候擺個pose罷了。
如果因為醫(yī)師受驚而弄破了什么地方,那簡直就是一場必死的災(zāi)難。
許一夫又驚又怒低喝道:“滾開!”
“鎮(zhèn)定點,老頭。”傅聽夏悠悠地道。
水靈突然插嘴道:“心率開始下降了。”
心率下降了,眾人剛放下的心又開始提了起來,他們都差點忘了這個小孩是有心衰現(xiàn)象的。
“下降到45了。”
“40了。”
水靈顫聲道:“降到40以下了。”
旁邊捏了一把汗的局長忍不住小聲問京城來的專家:“再降下去,就要室顫了吧?”
專家緊張地點了點頭,在跳動的心臟上做手術(shù),成功于否也許就看傅聽夏這幾十秒的時間了。
水靈再看了一眼心率儀,幾乎腿腳一軟,差點站不穩(wěn)。
“鎮(zhèn)定,水靈。”傅聽夏開口道。
全室的人都在看著傅聽夏眼花繚繞卻紋絲不亂地做著縫合的手,現(xiàn)在他們才知道這哪里是容易的下半場,這根本就是要承受著巨大壓力的下半場,徐志聰都懷疑許一夫是不是覺得自己不行才把下半場讓給眼前這個眼神淡定的傅聽夏的吧。
“剪線。”傅聽夏道。
許一夫一剪子下去立刻道:“排氣復溫。”
隨著溫度的上升,生命特征一點點的回復,所有人才發(fā)覺原來自己的背脊早就都濕了。
季景天手放在窗戶上輕笑了一聲:“帥極了,傅聽夏。”
原俊楠看著窗內(nèi)的傅聽夏,卻不知道在想什么。
省醫(yī)院沒出人,倒是出了幾個重癥護士幫他們做術(shù)后護理,看他們點頭哈腰的樣子,許一夫心情好也就破例沒諷刺他們了。
一堆專家包括兩個外籍的專家都圍著許一夫心情激動地渴望交流,傅聽夏跟水靈倒是閑了,傅聽夏揉了揉脖子,見水靈站在邊上還在愣愣地看著手術(shù)臺。
傅聽夏放下手叫道:“水靈。”
水靈呆呆地轉(zhuǎn)過頭來,傅聽夏笑道:“水靈,你是個醫(yī)師……一流的。”
傅聽夏擠過了人群,取下臉上的口罩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剛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人笑著喊了他一聲:“聽夏。”
這個聲音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在夢里聽見,他就會驚醒。
傅聽夏手放在門把上一會兒,才慢慢轉(zhuǎn)過臉來微笑道:“原來是原先生,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