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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0 章 毀容男配裴少淵番外

    報得大仇歸來后,裴少淵做好了要“以身飼魔”的準備,教主卻并未召他“侍寢”。</br>  于是裴公子在教中,頗有點不上不下的尷尬。</br>  一面來講,裴公子乃是教主悉心教導過整整一年的。</br>  其武學之高超已在單槍匹馬滅武林盟主的一戰之中展露無疑,絕對夠格當教主高徒,可最終教主也沒真正叫他行過拜師禮。</br>  教主另有幾位真正的嫡傳親徒,從無對他們做過什么曖昧之舉,各個都是清清白白的真徒弟。</br>  可從另一面來看,裴公子卻也不能算作教主的“入幕之賓”。</br>  他雖在教主養的一批白衣少年男寵天團中待過一段日子,但那些少年多武功不濟,屬于在床笫之間賣力伺候主上的,裴公子卻從未以此種方式侍奉過教主。</br>  故而魔教上下都不知將他算作什么身份,只得客客氣氣喚一聲“裴公子”。</br>  裴少淵只覺好笑,他記得不久之前,她身邊還有一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祁公子,出入何處都無人敢阻。</br>  可如今,大家口中只稱裴公子如何如何,絕口不提祁公子一句。</br>  雖他與教主還并未有那種干系,但卻真真有了些“只聞新人笑,不知舊人哭”的荒唐之感。</br>  只怕再過上三年五載,“裴公子”便后繼有人,總歸會有些什么“玉公子”“燕公子”之類的再蒙教主她青眼,屆時必然再無人記得他姓甚名誰。</br>  倒是教中有位副教主,行事素來無所顧忌,教主既不點明,那位副教主也就裝作糊涂地將這位武功高強的“裴公子”拉來當打手,素來有什么難對付的對手都派他去。</br>  一來二去,江湖中人人皆知昔日姑蘇裴家的大公子,不僅斬武林盟主謝譽于劍下,還徹底淪為了魔教鷹犬。</br>  裴少淵面容有毀,臉上常戴半副銀質面具,久而久之人們也就漸漸忘記他也曾是裴家少俠,只畏懼地喚他一聲“銀面修羅”。</br>  魔教地處西域,紛爭乃是常事,裴少淵替副教主做事回程中常遇到,他又向來隨心行事,故而便出手管過幾次閑事。</br>  大多時候對方見他身上魔教精英弟子的服飾,不敢前來騷擾,只是有時不巧,遇到一些于江湖消息并不靈通的人士,鬧出些尷尬烏龍。</br>  “多謝公子出手搭救,不知恩公師承何門何派?”</br>  “家父乃青鷺山莊莊主,閣下若不嫌棄,可隨在下去莊中小住……”</br>  這些名門正派出身的公子小姐出來游歷才一兩年,正是天真無知的年紀,對人分外熱情,裴少淵只得狀似無意地亮出腰間教中令牌,才令他們閉口噤聲,不再糾纏。</br>  可惜他此舉本為脫身,卻叫江湖中關于“銀面修羅”多了些亦正亦邪的聲名,這下更有無知鶯鶯燕燕一見他臉上面具,便開始目光炯炯雙頰緋紅,一副春心蕩漾求君采擷的模樣,叫他不知怎么躲才好。</br>  于是再不接那副教主塞來的任何差事,在教中很是低調地躲了段日子,只等外面風波平息。</br>  也有過幾個年少時結識的兄弟摯友,聽聞他消息,千里迢迢趕來魔教地域想勸他“浪子回頭”,竟飛花射箭傳來字條,請他出來一敘。</br>  可他們不過是少年俠士,這等傳遞消息的法子在魔教簡直如孩童手筆,根本瞞不住教主耳目。</br>  她夾著一只藏字小箭遞予他,笑問他是否赴約。他搖頭。</br>  白衣教主輕輕一歪頭,“怎么這般無情?人家都不介意你是我麾下人,千里萬里也要趕來救你出水火,多好的兄弟,真叫人感動。”</br>  裴少淵不理她的取笑。</br>  什么兄弟,哪里還有兄弟,他們從未經歷過什么挫折,根本不會理解他為何投身魔教與虎謀皮。</br>  已是陌路人,見面能說些什么,說他臉上燒傷曾有多痛嗎,說他已為教主手染多少鮮血嗎,這些年少公子總覺得世上無不可回頭之事,人人經一番勸誡皆可回頭是岸。</br>  其實哪來什么岸,人人都在苦海徘徊。只不過魔教之人早知自己身在苦海,正道人士卻無知到從看不清這一點。</br>  他們不會理解他如今的路,相見亦是無益,便算他冷酷無情又如何。</br>  回到院中歇息,有身段窈窕的白衣公子在門外對著他指指點點,道他厚顏無恥,討了教主歡心還要去正道那掙一個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名頭,說他兩頭討好,心機深沉,不知私下還做了些什么齷齪事,居然憑這樣一張惡心的臉也收攬住教主的心。</br>  裴少淵充耳不聞,取出教主送的一只名貴的蕭胡吹一通。他不通音律,吹得難聽之極,卻也將院外喋喋不休的聲音全數蓋了下去。</br>  半柱香時候也不到,院外那白衣少年已不堪其擾,捂著耳朵罵罵咧咧地跑走了。</br>  裴少淵這才悠悠然收起兇器,給自己煮一壺茶解渴。</br>  “本座送你這蕭,可不是讓你當武器用的。”</br>  白衣教主不知何時來的,勾著長腿坐在他窗外闌干上,不正不經地與他調笑。</br>  “見過教主。”</br>  裴少淵瞥了一眼燒開的壺,心中嘆一口氣,面上卻恭恭敬敬地起身行一個大禮。</br>  “教什么主,我有名字,還曾告知過你。”</br>  裴少淵只笑一笑,卻不開口喚她閨名。</br>  教主走上前來,仍舊是廣袖寬袍的雪緞長袍,袖間隱隱蘭麝香氣。</br>  他低頭,她并不在意,只興致很好地撥弄他臉上半副面具。</br>  他不避開,卻也不迎合她的胡鬧,只淡淡道,“教主前來何事?”</br>  “沒事便不能找你嗎?”她白他一眼,旋身不避不忌地在他床榻上坐下,靠著金漆幾案翻他的書,一邊還要逗他,“本座真真沒聽過那般難聽的蕭聲,便想過來尋一尋是本座哪天昏了頭收進來的公子,沒想到卻是你。”</br>  裴少淵臉上微紅。</br>  “換了別人,吹出這般難聽的調子可不成,趁早要叫他卷了鋪蓋走人。“她還要繼續逗他,“是你卻又不同。”</br>  他知道她故意引著他問,他本可繼續裝啞巴,但她面上言笑晏晏,一雙水波漣漪的眸子這般定定看著他,好似眼中只他一個人似的。他只覺得被蠱惑了一般,“哪里不同。”</br>  教主果然勾唇一笑,“因為是少淵你呀,自然不同。”</br>  說了跟沒說一樣,明晃晃的是調戲,他有些恨自己這般不能自制,叫她無端調笑這一把。教主麾下美人美男都無數,哪里真會覺得他不同,他真是腦子一熱便不知天高地厚。</br>  于是別過身去,隨手取了一本武譜來讀,并不再睬她。</br>  教主倒也沒有甩袖而去,她耐心甚好地挑了一本書,就在他對面美人榻上躺下讀起來。</br>  裴少淵見怪不怪。</br>  外人傳聞魔教教主夜御十男,欲海千壑,但其實沒那般夸張,教主常召他陪伴身側,但次次不過是“陪本座吃飯”,“陪本座散步”,“陪本座聊天”……堂堂教主,要求也不過這么一點。</br>  大概是太放松的緣故,居然看著看著武譜,不慎睡著了。醒來時候發現教主正懶洋洋地趴在身側,修長指尖勾著半副銀面具在把玩,被他睜開的眼睛一望,自知被發現,便笑了一笑,頭歪在胳膊上枕著瞧他。m.</br>  明明是最十惡不赦之人,卻又有著天下最使人心軟的孩子氣。裴少淵嘆一口氣,把面具收回來,細細戴回臉上。</br>  她倒沒有阻攔,任他拿走面具,安安靜靜躺在一旁看著他,幾乎到了乖巧的地步。</br>  一時之間,裴少淵有種荒唐的錯覺,好似一只最殘忍的野獸將肚皮討好地露給他。</br>  真是令人不知如何是好。</br>  怪不得那些男寵跟她久了,也有真情,肯為著她在這方院子中拈酸吃醋,彼此勾心斗角搶一分恩寵。</br>  正想著,門外有一位劉公子求見,說是父親被正道捉住,求教主派人去救。</br>  教主懶洋洋地一揮手,說不見。</br>  裴少淵見狀,便不自覺地搖了搖頭,心道越是看似多情之人,實際越是無情。他實在不能見了她幾面溫軟模樣,就此放下警惕,她今日可以對他嬌笑,往日說不準也就揮揮手說聲不見。</br>  他事奉她兩年報恩也就罷了,兩年也夠她對自己膩煩了,到時時候到了他便離開此地,找一處無人認識自己之地隱居終老,再不摻和這正魔兩道之事。</br>  教主仿佛看出他心中所想,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你可是覺得我無情?”</br>  裴少淵不語。</br>  她卻冷笑,“為何人人都只覺我無情?人們若前途坦蕩光明,根本不想與我沾染半點關系,恨不得一生一世不要認識我。可真到了落入絕望無人可求時,卻來懇求我的友誼與援手。到底是誰比較無情?”</br>  外面劉公子苦苦哀求,教主卻低頭把玩指甲,精致的面孔上一片冷然,“他入我幕中,所求之事我已替他做成,此時已別無他物再可奉上,我為何還要犧牲時間精力白白替他救父?”</br>  裴少淵皺眉,“他畢竟跟過你。”</br>  “那我也已付出過酬金。裴少淵,我已比生意人更守信用,你還要我怎樣,普度眾生?”</br>  裴少淵知道她確實守信。教主之前有位男寵一直病重,靠她人參靈芝吊著養了半年多還是一命嗚呼,因而幾乎算是從未侍奉過,但待他棺木入土之后,她還是替他千里追兇,手刃了曾欺辱他的幾個公子哥兒。</br>  此事鬧得沸沸揚揚,江湖中幾乎人人知曉,故而不少美男子前來求她出手替自己報仇。</br>  這些公子們來的時候都信誓旦旦,說只是與虎謀皮的權謀之計,絕不因此而自甘墮落。</br>  但最終都淪落為了笑話一場。</br>  裴少淵見過不少人大仇已報,與她約定的事奉年限也已到期,卻遲遲不愿離去。</br>  為何?因眷戀她所給予的地位權力,錦衣玉食。</br>  自教主手中接受的施舍來的太過輕易,幾乎罌粟般誘人,他們再難靠自己雙手去掙來所需。向她乞討習慣了,已不知如何靠自己生活,又舍不得教主庇護下的安逸生活,故而甘心自剪雙翼,留下做她麾下一位無名無寵的白衣。</br>  教主沒有趕他們走,卻也看不起這些人。</br>  她說,“別信那些江湖傳言,我并沒有那種讓名門公子墮落的癖好。一切只不過是他們自己克制不了誘惑,卻全數推到我身上來人人都覺得我欠他們良多,可真是冤枉。”</br>  裴少淵說,“我沒覺得你欠我什么。”</br>  “這倒是。”教主笑,聲音漸漸低下來,“所以才比較喜歡你呀,少淵他們都覺得我欠他們,只有你對我真正心懷感激。”</br>  約定的兩年之期,很快便到了。</br>  魔教卻在此時遭正道名門圍攻偷襲,教主仍是一身白衣應戰,揮袖替他擋下刀劍暗器,囑他快走。</br>  “兩年已到,你不欠我教分毫。”</br>  正道以多欺少,趁她身邊大將外出時攻來,幾個掌門圍攻她一個,教主很快白衣染血,卻仍盡力不讓他們越過她去,給他留出一條平安離開的退路。</br>  裴少淵心中酸楚。</br>  他曾目睹滿門被屠,那時尸橫血流,無人替他擋刀劍,無人護他周全。昔日舊友同門沒有一位愿意伸手拉他一把。</br>  他曾求遍滿天神佛,若上蒼有眼,叫惡人伏誅,叫惡行得報。</br>  可世上沒有一位善良的觀音娘娘普度眾生,世上只有一位臭名昭著的魔教教主,她雖白衣如雪,卻也滿手罪孽。</br>  可也正是她宛如天神下凡,予他無上神功,給他一角屋檐,助他復仇,護他無憂。</br>  裴少淵拔劍出鞘,上前與她并肩作戰。</br>  白衣教主詫異回眸,正道人士為之扼腕</br>  “裴少淵,你不可助紂為虐,此時回頭尚不算晚!”</br>  “她是十惡不赦之輩,這是我們唯一可以殺她的機會,你莫要壞我們好事!”</br>  他充耳不聞,當是蛤蟆亂叫,“少淵此生愿追隨教主,死而無悔。”</br>  教主笑,“你真傻。”</br>  裴少淵也笑。</br>  ……</br>  正道再一次圍攻失敗,同年魔教教主之位被傳于副教主,前教主攜裴公子隱居山間,不再插手江湖事。</br>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還有最后一發沈澤臣沈美人的番外。感謝在2020111923:46:162020112321:26:2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br>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41112個;喵、26372710、失京都、朵殿下1個;</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春循7瓶;夜安靖兒、風曉妖1瓶;</br>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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