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夜色籠罩之下,死寂幽謐的古堡中悄無聲息,安靜得猶如墳場。</br> 錯雜彎曲的藤蔓任意生長,枯敗的灌木叢雜錯落,月色幽幽鋪撒下來,將斑駁的樹影投照在灰撲撲的墻壁上,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其中并肩穿行,帶著殘影飛速掠過滿地散落的石塊和七歪八倒的石雕。</br> 最終,在離古堡不遠的一處隱蔽洞穴前,兩人停了下來。</br> 一眼望去,這仿佛是一個沒有盡頭的黑洞,你不知道里面藏著什么東西,只能聽到撲棱棱的聲音隱隱約約在洞穴深處回響。</br> 語琪猶疑地偏過頭去看他,“我們要進去么?”</br> 他習慣性地撫摸了一下寶石戒指,慵懶隨意地瞇起眼,悠悠然道,“不,這是布魯克斯的領地,他的王國等待被接見才是訪客該有的禮節,貿然闖入是十分失禮的行為。”頓了頓,他隨意地瞥了她一眼,在望見她明顯帶著詫異的神色后皺了皺眉,“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對于我所認可的存在,我一向都會給予充分的尊重?!?lt;/br> 話音剛落,數百黑影便蜂擁著從洞內呼嘯著飛出,一時之間只見眼前都是紅瞳的蝙蝠,它們圍繞著以兩人為中心,十米為半徑的區域不停地盤旋飛翔,黑色的翼膜幾乎遮蔽了頭頂的所有天空。</br> 盡管它們從不往兩人身上撞,角度與速度都掌握地十分好,但經過與它們幾次的擦肩而過之后,語琪還是不動聲色地往金發親王身邊挪了挪。</br> 他感覺到了她的動作,唇角勾起一抹明顯帶著戲謔的笑意,輕柔的聲音清晰地在她耳邊響起,“害怕?”</br> 現在的語琪已經不會對什么東西產生特別恐懼的感覺,但是蝙蝠畢竟不是一種可愛的動物,但凡是正常人或多或少總會覺得抗拒。</br> 只是還未來得及開口回答,她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臂被他一扯,重心不穩之下猛地朝前邁了一步,幾乎同撲面而來的蝙蝠撞上。</br> 雖然不至于尖叫著跑開,但她仍是下意識地闔上眼偏過頭,卻沒有等來預料之中的利爪或是別的什么,唯一的感覺就是它們帶起的氣流將垂在耳畔的長發揚起,癢癢地拂過耳廓。</br> 睜開眼后,她沉默了片刻,回過頭去看他。</br> 似乎是耍了她這一道讓他心情不錯,對上她的視線后,他勾了勾唇角,“恐懼來源于未知,真正體驗過后,便不會再感到畏懼。”</br> 雖然他說得冠冕堂皇,但是語琪很清楚,他只是又一次地從她身上找了樂子。</br> 語琪無奈地回過頭去,卻發現那些蝙蝠安靜了下來,滑翔的速度也減緩了,仿佛是在等待著什么。</br> 黝黑的洞穴內響起呼呼風聲,一只銀灰色的大蝙蝠以一種優雅的姿態緩緩滑翔而出,幾乎長達兩米的翼膜上覆著一層泛著柔亮光澤的絨毛。它的身體跟狐貍幼崽差不多大小,胸前有一圈月牙形的白色絨毛,看上去比其他蝙蝠漂亮許多。</br> 它在兩人頭頂慢悠悠地盤旋了一圈,輕巧地落在旁邊的樹杈上,頭朝下地倒掛著,寬大的翼膜被它緩緩收攏,像是銀灰色的披風一般交疊于身前。</br> 語琪跟著他走過去,有些不明情況地問,“它就是布魯克斯?”</br> 金發親王嗯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在名為布魯克斯的銀灰色蝙蝠頭上撫摸了兩下,微微一笑,“他已經五百多歲了?!?lt;/br> 語琪打量著他輪廓深邃的側臉,竟在那暗紅瞳仁的深處發現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一時之間不禁愣住了,只隨意地附和了一聲,“真難得,這么長壽?!?lt;/br> 他聞言收回手,唇角蔓延開冰冷嘲諷的笑意,暗紅雙瞳緩緩瞇起,聲音輕柔地宛如嘆息,“難得?總有一天你會明白,永不衰敗的生命,不是神的寬容,而是世上最惡毒的詛咒?!?lt;/br> 很明顯,這話與其說是關于布魯克斯,不如說是在針對他自己。</br> 語琪仔細地看著他的神情,試探性地道,“可是,父親大人,當初您跟我說,成為血族意味著永生,從此不再面對痛苦與死亡,享受無與倫比的樂趣”</br> 他挑了挑眉,斜睨她一眼,“我這么說過?”</br> 見她點頭,他漫不經心地抬手撓了撓布魯克斯的下巴,唇角揚起一個魅惑卻邪氣的笑容,滿不在乎地道,“那就是我騙你的。”似乎是還嫌打擊她打擊得不夠,他偏過頭去看著她的眼睛,“等過上一兩百年,你會懂得所謂血族”</br> 似是嘲諷,又似是自嘲,他勾了勾唇角,冰冷在暗紅瞳孔中蔓延,“就是背著神的詛咒,戴著永生的枷鎖在永無休止的歲月中獨自腐爛,直到……這個喧鬧而繁華的世界上,記得你名字的人,只剩下你自己?!陛p柔的語氣帶著刻骨的譏諷,以及不知是針對什么的不易察覺的恨意。</br> 語琪試圖在他眼中找出哪怕一絲悲哀,但是沒有,有的只是冰冷的麻木不過或許,有時候痛苦到了極致,便只剩下麻木了。</br> “父親大人”沉默了片刻,她輕聲開口,聲音輕柔和緩,“我可以知道么,您的名字?”</br> 他漫不經心地看她一眼,并不作聲,卻是將手遞到唇邊,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咬,在食指一側留下兩個深切的血洞。而他似乎根本感覺不到疼痛,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不緊不慢地將手遞到布魯克斯面前。</br> 銀灰色的蝙蝠默契地湊過來,安靜地舔舐著源源不斷流出的暗色鮮血。</br> 片刻之后,他隨意地將仍帶著斑駁血跡的手收回來,看也不看地便伸到她唇邊命令道,“你的獎勵,舔干凈。”</br> 語琪下意識地握住他遞到自己面前的手,不明就里地抬頭,“什么?”</br> 帶著毫不掩飾的鄙夷,他嘲諷地看她一眼,簡明扼要地解釋,“血族的力量大多蘊含在血液之中?!鳖D了頓,他皺眉看著快要滑落的血滴,危險地瞇起雙眸,“敢浪費一滴,你就死定了?!?lt;/br> 聽他這么說,語琪連忙低下頭,迅速地含住了他的食指指尖,淡粉色的舌頭輕輕一卷,將那快要滴落的血珠迅速舔去。</br> 子嗣與長親之間的關系親密度僅僅次于伴侶其實是有原因的,經過初擁之后,長親的血液就會融于子嗣的血管之中,而兩人之間會因血液產生某種奇特的聯系,而當他冰冷的血液流入口中時,語琪第一次感受到那種奇異的律動。</br> 像是兩人的血液被緊緊連成了一體,以同樣的速度與力度流淌過血管皮膚與骨骼仿佛于此刻消失,只剩下血肉交融的感覺,清晰而強烈。</br> 一種不屬于自身意志的強大欲望在身體深處騰起,讓人想要離血液的主人近一些,更近一些,然后緊緊相貼幾乎比春藥的效果更加顯著,語琪憑借自己強大的控制力才沒有失態地湊上去。</br> 意識迷糊之中,她聽到他的聲音響起,帶著微啞的低沉。</br> “夠了,瑪格麗特,停下?!?lt;/br> 闔上雙眸,她以遠超常人的意志力緩緩退開,低垂著頭,逼迫自己在最短的時間冷靜下來。</br> 沉默的氣氛持續了片刻,被他打破。</br> “安瑟艾爾,我的名字。”他勾了勾唇,帶著涼薄意味地道,“我都不記得上一次被問這個問題是什么時候了?!?lt;/br> 語琪一愣,然后立刻反應過來他是在回答自己剛才的那個問題,本著良好的敬業精神,她輕聲道,“我會記得您的名字,父親大人?!鳖D了頓,她緩緩地加上一句,“至少在我化為灰燼之前,這世上會有第二個人記得這個名字?!?lt;/br>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有話說:劇透一下,布魯克斯能活五百多歲都是靠親王大人的血液中的力量,而他之所以對一只蝙蝠那么好是因為當年圣戰之時他受了重傷,又被人追殺,只能天天躲在棺材里養傷,一躺就是十幾年,而這十幾年中,唯一陪在他身邊,幫他捉來野雞野兔供他吸血的就是布魯克斯所以說,外表再怎么殘忍冷酷的人,他心里總會有一處柔軟的地方,你觸到了那里,那么便可得到那只向你展露的溫柔。</br> 抖m的本性已經讓我深深愛上了蘭開斯特大人,他簡直渾身上下都是萌點只有你這么覺得吧!明明是把語琪耍著玩卻還要振振有詞地說是幫她除去恐懼什么的,大人你這絕壁是在傲嬌啊你在偷笑語琪都看到了!惡劣又蠢萌的大人快嫁我qaq我躺倒給你虐!</br> 那句我騙你的其實是借鑒自楚軒大人,總覺得這句話太賤了哈哈哈哈哈又賤又萌這個也只有你這么覺得吧!</br> 總之你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得出結論了:妹紙萌點奇怪的家伙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