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感覺其實(shí)還不賴。
懷里特別溫暖,蔓延了又香甜又潤滑的東西,我好像在抱著一個人,可這個人一動不動。
耳邊喊我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像是沉入了夢鄉(xiāng)之中,漸漸的,我什么都聽不見了。
我是不是……死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我覺出來有人在拉我,一睜眼,看見了一雙狐貍眼。
我眨巴著眼睛盯著他,他顯然有點(diǎn)發(fā)慌,一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李千樹,回家吃飯,李千樹,回家吃飯!”
你他娘的一個陰差,搗什么亂呢?我沒好氣的把他的手抓下來:“咋,你還怕我丟魂?”
“你是少了一縷魂。”狐貍眼一看我這睜了眼,這才放下心來:“你還認(rèn)得我吧?”
“狐兄弟這話說的也太外道了,我怎么能忘了你呢?你放心,”我說道:“化成灰我也忘不了。”
但是這話一出口,我頓時就想起來了,能看見狐貍眼,是不是說明——我真的死了?
臥槽,之前發(fā)生在雙塔寺底下的事情,我一下全給想起來了。
那一道寒光,毫無疑問是魯班尺,三腳鳥到了“我兄弟”身上,“我兄弟”一定是代替我成為了三腳鳥的載體,被鎮(zhèn)在了雙塔寺下面了。
所以……狐貍眼說我少了一縷殘魂,是因?yàn)椤拔倚值堋币呀?jīng)消失了。
事情做完了……
我心里一陣發(fā)虛,以前覺得,這事兒做完之后,我應(yīng)該是如釋重負(fù)的,可現(xiàn)在,我只覺得空落落的。
三腳鳥對我來說,已經(jīng)成了一種習(xí)慣,這個習(xí)慣沒有了,還真有點(diǎn)不自在。
我再也聽不見三腳鳥在我后背冷嘲熱諷,嘰嘰喳喳的聲音了。
它們現(xiàn)在回到起點(diǎn),重新睡著了吧?也不知道以后還會不會被人給放出來。
“你放心吧,你該做的事情,全都做的挺好的,”狐貍眼像是明白了我心里是怎么想的,立刻說道:“現(xiàn)如今,你也算是立了功了,你說還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一個分身,倒是還真幫著你擋了災(zāi),早知道,我活著的時候,也應(yīng)該給自己預(yù)定一個。”
“還是算了吧,分身這種東西,還是沒有來得好,”我嘆了口氣,轉(zhuǎn)而盯著他:“說起來,我這是什么情況,到底是被拉下來跟你干活去了?行了,廢話不多說,我也認(rèn)命,你把那個名單拿來我看看,咱們今天上哪一家去?”
狐貍眼一聽,連連擺手:“這倒不是,你現(xiàn)在情況吧,不太正常。”
“啥?”我一下就蒙圈了:“咋叫不正常了?”
“這個嘛,”狐貍眼擠擠眼睛,說道:“你現(xiàn)在,是假死。”
假死是他娘個什么鬼?我倒是看電視里為了擺脫仇家追殺什么的,來個假死,現(xiàn)如今我怎么還假死了?
“你知道你那個分身吧?”狐貍眼看我不明白,連忙說道:“你那個分身不是替你死了嗎?”
我一下也想起來了,對了,我跟他是同氣連枝的,按說他出了什么事兒,我會一起擔(dān)著,我死了,他也會跟著玩兒完,但是他死了,我只會元?dú)獯髠拇嬖冢褪菫榱私o我擋災(zāi)的。
“所以……我還不算是死人,還是生魂,還有機(jī)會回到地上去?”
“是啊!”狐貍眼說是這么說,但是眼瞅著我,還是有點(diǎn)欲言又止的意思。
我看出來這里有什么貓膩,立刻拽著他:“你快說,什么意思?”
“你這個身份,你這個活陰差的身份嘛。”狐貍眼小心翼翼的說道:“上次你在咱們地府里面立了功,判官爺不是給你嘉獎了嗎?傳到上頭去了,那位大人可是很高興啊!”
那位大人……我呼吸一凝——雖然現(xiàn)在不用呼吸吧——頓時就想起來了轎子里面給我這個陰差身份的大人物。
“大人很高興,你當(dāng)然就加官進(jìn)爵了,”狐貍眼低聲說道:“我聽了小道消息了,說直接讓你當(dāng)一個地方的城隍呢!”
“城隍?”我一下就瞪大了眼睛:“沒搞錯吧?我當(dāng)城隍?我何德何能去當(dāng)城隍啊?”
按理說,我們這些小鬼差,除非是干了什么大事兒,才有機(jī)會升任無常,無常干滿了一定的年限,也有了一定的功績,這才有可能許給你一個城隍當(dāng)當(dāng)。
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連個無常也混不上——就好比我干爹身邊那個副手。
可我這是天上掉餡餅還是咋,能直接跳過無常,當(dāng)上城隍?
城隍就是個神仙了,你說給我,我都不信!
“是真的!”狐貍眼一拍大腿,說道:“你還別不信啊,你知道現(xiàn)在為什么還讓你假死,沒讓你醒過來嗎?那就是因?yàn)檫@事兒上頭還在考慮——活人當(dāng)城隍,沒有這種先例啊!不過既然是那位大人親自發(fā)的話,誰也不敢有什么說的,不過,我問你,你是不是跟關(guān)二爺還有點(diǎn)什么交情?”
我連忙點(diǎn)了點(diǎn)頭:“沒錯沒錯,我是跟關(guān)二爺有點(diǎn)交情,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嗨,這還用說,整個陰間都傳開了,你不僅是黑大哥的干兒子,還被關(guān)二爺特別照顧,我是聽那位大人的手下提起來的,說關(guān)二爺來拜訪咱們那位大人的時候,還專門提起你來了,讓那位大人,可一定要多多關(guān)照你。”狐貍眼一邊說一邊咂舌:“你說你,哪兒來這么大的面子?真是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不是,你剛才還沒說清楚包兄弟,”我連忙說道:“你那會兒跟我講,說還在考慮,到底是考慮啥?難不成……”
“你一直雞賊,你沒想到?”狐貍眼立馬說道:“是在考慮要不要現(xiàn)在就動你的壽元,把你給提前收下來呢!”
我心里頓時就給涼了:“這么說,我本來是能活的,可為了赴任城隍,有可能就提前讓我死了?”
“對對對!”狐貍眼連連點(diǎn)頭:“就是這么回事!”
“可我還不想死呢!”我立馬說道:“城隍這事兒,不能等我死了再干?”
狐貍眼白了我一眼:“我說你就別矯情了,你當(dāng)上了城隍,那可就是一步登天了,還等著?那個缺,多少黑無常白無常死死的盯著,你說能留給你多長時間?我勸你,不行就認(rèn)命,把壽元給改了,別整這么多的麻煩事兒,到時候,我有了一個城隍爺朋友,到哪兒不夠我吹兩壺的!”
老子橫不能為了讓你吹兩壺,就把命給送過去吧?
這對陰間主人來說,確實(shí)是對我至高無上的獎賞,可這個獎賞,對我來說卻是個燙手山芋,我活著的事情都還沒料理清楚呢,死后的平步青云倒是來了,這步子太大,我怕扯著蛋啊!
“我告訴你,委任狀都快下來了,你可得想清楚了,”狐貍眼瞇著眼睛說道:“過了這個村,沒有這個店,活著有啥意思?人間煙火,吃喝拉撒,還不如提前死了,這多逍遙自在。”
“不對呀,”我忽然想起了雷公爺之前跟我說的話了:“我這是來歷劫的,我不是得回天上嗎?沒搞錯的話,我是個童子命啊!”
“你傻啊,”狐貍眼跟電視劇里的老鴇一樣,一根指頭就戳在了我腦門上:“你就算以前是天上的,下來歷劫,最少也得滿三百年,你今年多大,就想回去了?”
我腦袋瓜子里頓時就給炸了,啥,還得三百年?
是啊,西游記里說了,天上一日,地下一年,三百年,這他娘的是不是也太……
“喲,黑大哥您來了!”狐貍眼忽然對著我后頭點(diǎn)頭哈腰:“您來的是時候,千樹兄弟也是剛過來!”
我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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