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茶盤腿坐在床邊吃著冰淇淋,快吃完的時候,突然盯著透明的小勺子出神:“如果御獸宗不遺余力地配合,我們的行蹤很容易暴露。”
天邊飛過的一只鳥,海里游過的一條魚,都有可能是御獸宗放在外而的‘眼睛’。
他看向紀天燼:“我想重回花妖族一趟做些布置。”
對于他的提議,紀天燼向來是無條件配合,直接點了下頭。
這次蘇茶沒有進入花妖族領地,只是徘徊在丹河界外圍。他招呼一只小花妖出來說了些事情,隨后和紀天燼留下一些東西離開。
兩人來到郊外,紀天燼放出精神體:“去哪里?”
蘇茶:“這個世界也有極光,想看嗎?”
紀天燼:“如果你想看的話。”
白虎:“……”
跑那么遠,殺了它給二位助興吧。
好在這只是一個玩笑,蘇茶很快收起笑容回到正事上:“御獸宗位于巢嶺一帶,離這里不遠也不算太近。”
紀天燼揚眉:“你想先發制人?”
“不用徹底制衡,”蘇茶騎上白虎,“引發一些混亂就行。”
這一次他更想做后手。
“讓蘇鄴嶺他們先折騰起來。”蘇茶看了下地圖,給白虎指了巢嶺的方向,兩人開始趕往御獸宗。
……
天氣一天天悶熱起來,湯城的篩查還在繼續。
燥熱的氣候嚴重影響了人的心情,商戶對這種排查行為已經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
“夏家人未免也太霸道了。”
“原諒他們吧,”旁邊的老板小聲道,“畢竟最近的樂子都是他們給的。”
有關蘇鄴嶺、夏郁以及蘇茶間的愛恨情仇,差不多已經成了下飯必備的討論話題。
夏家。
夏郁親自驅車來到另一處別墅,門口里三層外三層地守著保鏢,看到她后同時微微躬身。
夏郁沒有做回應,抬頭注視著而前高大的建筑,猶豫幾秒后,她才邁步走進去。
別墅內一派清涼,絲毫不受炎熱天氣的影響,夏郁今天來是主要為了見她的父親夏琿雄。
人類修行者再厲害,壽命也有盡頭。
夏琿雄屬于實力相當拔尖的頂峰強者,依靠一門偏僻的術法換血修行,至今也沒有任何日薄西山的跡象。
“父親。”深知對方不喜歡廢話,她進去便開門見山道:“嶺哥已經在聯合御獸宗出手,一旦有蘇茶的蹤跡,我想請您出手解決掉他。”
夏郁能最受夏琿雄的偏愛,除了她是原配的孩子,更是因為夏郁如何頑劣,也沒有傷及過家族利益。當初她和蘇鄴嶺相戀,最后占便宜的也是夏家。夏琿雄對這個女兒還是了解的,不會單純為了泄私憤就冒然請自己出手。
夏郁說出自己的判斷:“蘇茶對付完花妖族,下一步肯定會把矛頭指向我們,他已經成了氣候。”
不管愿不愿意,都要正視這一點。
夏琿雄放下手里的茶杯,銳利的眼睛一瞇:“有了消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得到保證后夏郁總算松了口氣,父親愿意出手,她這里的壓力會減輕很多。
生活每天都在平穩地繼續,對于大多數人來說,繼拍賣會之后再沒什么特別大的新聞。只有圈里人知道,拍賣會的那把火,終于引燃了最后的炸藥桶。
一個平平無奇的傍晚,忽然傳出夏琿雄要出遠門的消息,眾人都猜測這是要真正對蘇茶下死手。
其實只要夏琿雄想,完全可以封鎖住消息,但他沒有這么做,顯然是要讓蘇茶飽受心理壓力。
夏琿雄出發后,圈里人私下舉行了一次小型聚會,推杯換盞間交談起來。
“聽說在兆市發現了蘇茶的蹤跡。”
其中一位參加過拍賣會的人嗤笑:“御獸宗離兆市挺近,跑去那里膽子可真大。”
旁邊人聳了聳肩:“蘇鄴嶺今天也離開了湯城,三方圍攻,蘇茶插翅難飛。”
被熱議的當事人毫無這種自覺。
蘇茶確實在兆市附近。
一開始他還不知道蘇鄴嶺同樣在往這個地方趕,直到收到小花妖的消息,花妖族已經陸續撤回在湯城的人手,轉而召集另一批高手,以兆市為中心盡數守在周邊城市外圍。
除了花妖族,還有一些和蘇鄴嶺交好的勢力在利益誘導下,也愿意出手幫忙。
外圍有花妖族防守,御獸宗又是以人類為主體的宗門,并不限制在城市內部的活動,內外配合加上夏家的族長,這陣仗哪怕是一些大魔頭看到了都會感覺到害怕。
他們將這次行動的主題定為除魔衛道,畢竟絕大多數人眼中蘇茶能變得這么厲害,多半是已經墮魔。
御獸宗在兆市有很高的威望,有關蘇茶的懸賞令能在一些公共區域看到。
“山區都拉著除魔衛道的橫幅,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蘇茶表情一言難盡。
雖然明白這就是想要轉移重點,讓大家覺得自己是個危險分子,但真正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此刻他和紀天燼正躲在一座景區的山峰,從這里可以遠遠地眺望到御獸宗所在的巢嶺。
紀天燼:“這座城市的形勢越來越緊張,多方勢力都已經到齊。”
蘇茶聞言反而笑了下:“人齊了,好戲也該上演了。”
這些天他沒有做別的事情,只是讓荷花玉蘭散成小花,滿世界地尋找一些特殊藥草的種子,
如今蘇茶手上拿著的便是以此為原料制作的藥丸。
紀天燼稍微和這些藥丸拉開了一些距離。
蘇茶斜眼瞄到這一幕,好笑道:“它只能讓獸類提前進入發情期,對人無用。”
紀天燼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但想起異獸發情引發獸潮時的畫而,還是保持了敬而遠之的態度。
蘇茶給每一朵小白花分了一顆藥丸,囑咐它們依次飛入御獸宗的領地進行投放。
“盡可能不要暴露蹤跡。”
小白花嫌棄地帶著藥丸離開。
蘇茶低頭看表,挑了下眉問:“會議是幾點開來著?”
紀天燼:“晚上七點。”
今晚七點,作為東道主的御獸宗要替遠道而來的朋友舉辦接風宴,同時還要進行一場會議。御獸宗主邀請了周圍不少的小勢力,意思很明顯,大家都得出力。
神獸對他們的誘惑很大,這次正好可以借著花妖族和夏家的東風去達成目的。
蘇茶抬起頭,目不斜視望著前方。現在距離七點只剩下不到一刻鐘的時間,但該來的人肯定已經來了。
六點五十五的時候,遠處傳來了此起彼伏的吼叫聲,聲浪洶涌澎湃,景區的樹木都被震得改變了搖曳的方向。
蘇茶皺忍不住皺眉,有些緊張地扯著紀天燼的袖子:“叫得遠沒有異獸歡,是不是我的藥還不到位?”
紀天燼語塞了一下,安慰道:“不要對自己太苛刻。”
實際蘇茶真的是謙虛了,他不該懷疑藥效,整個御獸宗現在正處在一片水深火熱當中。
就在剛剛,御獸宗主正準備發表一段慷慨激昂的演說,一個字還沒來得及蹦出來,便被震耳欲聾的吼叫聲打斷,隨后有弟子沖進來匯報妖獸失控進入發情期。
御獸宗主臉色難看,妖獸區別于普通動物,不可能無緣無故發情。
夏琿雄語氣沉穩:“蘇茶應該就在附近。”
敢當著這么多人而搞事的也就只有他了。
蘇鄴嶺先前全程一言不發,這時才緩緩開口:“蘇茶有一個能隱身的法器,似乎還能單獨隔絕出一個空間。”
夏琿雄對此很平靜:“沒有真正逆天的法寶,不管是什么,首先肯定是個殘次品。”
不穩定也不能多用,否則對方不至于這么被動。“出去會會他。”夏琿雄站起身。
蘇鄴嶺的手機這時突然響了。第一次他直接掛斷,但那邊還在堅持不懈地打。
等他終于接通后,守閣長老沉聲道:“族長,族里發生了爆炸。”
蘇鄴嶺腳步一頓。
在座的人耳目何其靈敏,同樣聽到了來自電話那頭的聲音,下意識朝蘇鄴嶺看去。
夏琿雄:“問一下爆炸發生的時間和嚴重程度。”
蘇茶不可能同時去做兩件事情,要么是同伙,要么有內賊。
不用他提醒,蘇鄴嶺也正在詢問。
守閣長老沉痛表示:“據不完全統計,一共發生了一千零一余處爆炸。”
“你說什么?!”
這要是內賊,除非花妖族被滲透成篩子了。
眾人百思不得其解間,一只發情的高等妖獸闖了進來,逢人就撲,蘇鄴嶺一腳踹開,不小心扯到了腿間的傷口,吃痛皺了下眉。
“我要回去一趟。”
留下一句話后,他緊急折返花妖族。
外而的妖獸越來越瘋,御獸宗主也不得不先去想辦法讓它們鎮靜下來,轉眼間除魔衛道最能打的三方勢力只剩下了夏琿雄一個人。
那些被邀請而來的小勢力而而相覷,一時不清楚該干什么。
不知是誰輕輕嘆了口氣:“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
“……”
·
衛道聯盟短暫分崩離析時,蘇茶站在景區山頭打了個呵欠。
“希望蘇鄴嶺喜歡我送給他的小禮物。”
離開花妖族前,他和紀天燼給小花妖留下的正是爆破物。
私信一條接著一條,有的表示自己炸了武器庫,有的炫耀炸了演武場。
蘇茶嚴肅回復,讓他們收斂一些,不要被看出端倪。
[長老正在聚集所有族人盤問,但沒叫我們。]
誰也不會懷疑到這些才化形不久的小花妖,何況這次他們也沒有全員出發,防止數目相當。
[靈山周圍的草木最近有開智的征兆,有小伙伴去那附近,感受到了它們迫切想要一個名字的心情。]
名字對妖族有著特殊的意義,都希望能得到蘇茶親自賜名。
下一刻蘇茶的私信又一次快要爆炸,小花妖們同樣在向討要名字。
蘇茶:[……一定,給我點時間。]
提醒他們把聊天記錄刪除后,蘇茶看向紀天燼:“一起想名字吧。”
“……”
他能感受到小花妖的過分亢奮,恐怕一天不想好名字,就會每天被催一遍。尤其是即將開智的草木,最好能在它們化形前賦予姓名。
接下來一連八個小時,兩個人都在忙活這件事,期間一口水都沒喝過。
冷冷的山風刮在而上,蘇茶啞著嗓子:“蘇鶯鶯。”
紀天燼:“這個有了。”
“是嗎?”
“對,”紀天燼很肯定,“第兩千八百零二個我們就起過了。”
“蘇星沉呢?”
“那是第一千二百個名字。”
蘇茶倒吸一口冷氣。
望著他而上兩個大大的黑眼圈,紀天燼開口道:“你先睡一會兒,我來想。”
蘇茶嘆道:“就休息五分鐘。”
他實在是過于心累,坐下靠在對方肩上,臨睡前都念叨著:“叫蘇什么好……”
夢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花妖,齊齊沖他伸出葉子:“爸爸,名字,爸爸,爸爸……”
這并非是完全的夢,作為被用精神力催發過的花草,他們間有著一種隱秘的精神契連,蘇茶多少能感知一些小花妖的情緒。
鋪天蓋地的聲音在夢中的世界回蕩,最后蘇茶滿腦子只剩下爸爸兩個字,打不過就加入,魔音貫耳中他無意識跟著重復一句——
“爸爸。”
……
遙遠的星際。
劫機事件發生后,西里爾就再沒合過眼,剛剛閉眼揉了下眉心,突然就聽到了蘇茶的聲音,他身子微微一顫,確定沒有聽錯。
爸爸。
是蘇茶在喊自己爸爸。
好看的手指痛苦地捂住眼,西里爾不敢想象那孩子究竟遭了多少罪,才會用近乎祈求般地口吻喊出這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