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遺憾,當然有。
蘇茶沒有親眼見識到拍賣會的后續,他開始埋怨沈寧澤的不懂事,沒有多搞一個空間折疊器供他們繼承。
此刻拍賣會現場一片狼藉。
酒店內外都是保鏢,先前花妖族封鎖酒店來客還算配合,如今他們的耐心告罄,有人直接起身拎起包:“我還有事,不奉陪了。”
蘇鄴嶺站在拍賣臺附近,低著頭讓人無法看透他在想什么。
“不用著急,最后一件拍品還沒結束。”陰沉沉的一句話讓眾人有些詫異,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他居然要繼續拍賣。
蘇鄴嶺走上臺,拍賣臺遮掩住了褲間尷尬的血漬。
他把妖珠放在面前:“起拍價兩個億。”
先前還是一個億,相當于坐地起價。
在被質疑前,蘇鄴嶺緩緩開口:“先前闖入者的手段各位都見識過了,他的妖珠研究價值很大。”
蘇鄴嶺直接承認妖珠就是蘇茶的,辯駁也沒有任何意義。
臺下譏誚的眼神收斂了一些,還能想到提價,也不知道是該評價他的心性沉穩還是狠辣。
不過這番話多少有點影響,再度提起了來客對蘇茶妖珠的興趣。
“兩億三千萬。”很快有了第一次叫價。
“兩億五。”
蘇鄴嶺面無表情望著眾人競價,沖著夏郁的方向點了下頭,示意讓她趁現在離開。
夏郁走得是后門,李厚跟在她身后:“蘇鄴嶺的心性手段確實不錯,但……”
夏郁:“嶺哥說了傷到的是腿,我信他。”
“傷在哪里是其次,這么一鬧,這次管理局局長的競選八成是沒戲了。”
原本一切順利的話,蘇鄴嶺當上妖界管理局局長,雙方就可以共同推動不再劃分地界一事,讓兩族徹底融合。當然他們也清楚人和妖不可能完全相安無事,城市暴力事件肯定會大幅上升,但一旦新的局面開啟,作為推動者的他們,話語權和地位將不可同日而語。
只有能穩住大局,面對這么龐大的利益,又何樂而不為?
從半小時前,夏郁的手機就在不停震動,有的是發消息問她發生了什么,還有家里人打來的。上網一看,拜薛栗所賜故事傳得竟然比實際情況還要離譜,甚至有營銷號造謠她未婚生子,后來把孩子送人。
夏郁終于再也維持不住平和的假象,一怒之下直接把手機砸了出去,
巨大的回音引來搜查的人,李厚勸道:“這些無良營銷號會有人處理,車已經在外面等著了。”
……
包廂。
在搞定廣告投放前,紀天燼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提著一袋藥:“脫衣服。”
現在的天氣已經算熱,但兩人還穿著外套,以便遮掩先前在空間折疊器被氣流旋渦造成的創口。
里面的白色襯衫全是星星點點的血跡,蘇茶襯衣一向是扣得一絲不茍,細長白皙的手指解最上面一層的紐扣時,關節幾次擦過喉結。
“嘶——”
衣料和部分血跡黏在一起,拉扯感讓蘇茶一皺眉。
紀天燼坐在他背后,盡可能忽視完美的腰線,開始給傷口消毒。
蘇茶這時候還不忘低頭實時瀏覽網上的消息,不久前他心血來潮發起一個投票:你覺得蘇鄴嶺真廢了嗎?
投‘是’的竟然有數萬票,數字還在持續增長。
“才毀了個名譽,已經是便宜他了。”紀天燼道:“這才只是開始。”
兩人交換著來,蘇茶等藥水干的時候,開始幫他上藥。紀天燼身上的傷要更嚴重一些,蘇茶突然就覺得確實便宜了蘇鄴嶺。
包廂的門猝不及防被推開,并未感覺到任何殺氣,腳步也很虛浮,兩人只是同時偏頭過去看了一眼。
因為先前蘇茶開包廂時說得話,網管在看到另一人提著藥瓶和紗布回來時,瞬間覺得不妙。猶豫了一下還是跑來包廂看看情況,只見垃圾桶里是染血的襯衫和棉簽,蘇茶坐在紀天燼身后,被遮住了大半個身子,肩頭也被散落的銀發遮蓋,但仍舊能感覺到雙方都沒穿上衣。
網管:“……”
他整個人都發都快立起來了:“要玩跑酒店玩,你們再這樣我就報警了!”
玩?
蘇茶挑了下眉,反應過來是被誤解了,也沒法多做解釋:“好,我們一定注意。”
清澈柔和的聲音傳入耳,網管下意識咽了下口水,明明看不清長相,但就是莫名覺得被蠱到了。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了一股冷冽的寒意,剛升起的躁動被迫驅散,紀天燼目光幽深:“還有事嗎?”
不善的視線咄咄逼人,網管反射性縮了下脖子:“沒了。”
轉身剛握上門把手,忍不住再度提醒:“別鬧出人命。”
包廂的門重新關上,蘇茶穿上外套聳了聳肩:“不鬧出人命多沒意思?”
紀天燼坐在電腦旁,認真地讓蘇鄴嶺的視頻傳遍大江南北,邊敲鍵盤邊說:“正面襲殺的成功率不高。”
他們討論的索命對象毫無疑問是蘇鄴嶺。
蘇茶:“他不適合那種死法。”
他應該死得更憋屈些。
蘇茶靠在椅子上,半闔著眼,顯然是在琢磨怎么讓蘇鄴嶺真正傷筋動骨,紀天燼本來沒想打擾他,但還是問了句:“花妖族和夏家,不該是死敵才對?”
他一直以為重點在跨族戀情,直到下午看到網友科普,發現還涉及到一場滅族之災。
“那個年代人和妖水火不容,當時不僅僅是花妖族和夏家的問題,而是人類除妖師的一次聯合清洗,被血洗的妖族有不少,相應的人類也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蘇茶垂了下眼:“原本花妖族可以避過一災,但夏家通過蘇鄴嶺送給夏郁的定情信物,找到了花妖族的據點。”
紀天燼手上動作一停:“怎么做得定位?”
他們現在就在亡命,如果有特殊手段要提前做好準備。
“一個可以感知到對方位置的同心鈴。”
紀天燼沉默了。
蘇茶早在剛剛說完那句話時就已經閉嘴了,因為再說下去他恐怕得罵臟話。緩和了片刻,他神情復雜:“時代變得很快,誰能想到現在都已經發展到人和妖要不要不再劃分地界的探討。”
他嘴角有輕微的弧度,紀天燼能感覺到那種濃重的悲哀,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說曾經所受的苦難是個笑話。
“其他人倒也罷了,”蘇茶收拾好情緒,冷漠道,“除了那對勇敢的戀人,花妖族的十位長老,夏家主家的那幾位,一個都別想逃。”
紀天燼摸了摸他的腦袋:“再多幾個也無妨。”
“紀天燼。”蘇茶突然喊了聲他的名字。
紀天燼輕輕‘嗯’了聲。
蘇茶:“我好想拼爹啊。”
遠方的西里爾,你是否聽到了我的呼喚。
還有不知道在哪里的系統,叫了這么長時間自己崽種,別說一百平米的大床,你的崽現在都已經淪落到住網吧了。
紀天燼沉思片刻,拿出通訊器讓他湊近點。
蘇茶不明白地靠過去。
“傷口露一些。”
繼之前的錄音,紀天燼認真記錄蘇茶的每一個‘悲慘’瞬間。
拍完了,讓他給自己也拍兩張。
“回頭你的拿給老師看。”紀天燼道:“我的受傷照拿給我父親。”
蘇茶:“……難為你在這個時候能想起伯父。”
紀天燼翻看拍好的照片,忽然一腳把垃圾桶踹到了不起眼的角落,隨后用精神力直接將里面的血衣和棉簽等碎成粉末。
“街道上多出很多巡邏的人。”
他放大了精神力的感知范圍:“有人在做排查。”
排查范圍甚至囊括到妖族禁地南江區,可見這次不管是蘇鄴嶺還是夏家都氣瘋了。
蘇茶:“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夏郁的心思縝密程度還要略勝蘇鄴嶺一籌,出來做排查的應該是夏家的除妖師。”
說話間,已經有人進入網吧。
對于蘇鄴嶺這樣妖力強大的人,很難用精神力蒙蔽感知,不過應付一般的除妖師綽綽有余。
此刻前臺網管正如實回答問話:“沒什么可疑的人,就是一對情侶玩得比較瘋。”
除妖師敲響包廂門。
紀天燼領口半敞著,用吊兒郎當的語氣問:“有事?”
當發現死活看不清對方容貌時,而且又是兩個男人,除妖師目中多了一份懷疑:“能提供一下身份證件嗎?”
紀天燼:“你算是什么東西?”
夏家除妖師穿統一服飾,看到他們沒有絲毫敬畏的要么有背景,要么就是沒腦子,但有背景的人一般不會來網吧。
除妖師的警惕之意剛提起來,紀天燼繼續開口道:“我知道你們在找一個妖,直接測身份就行。”
身為除妖大族,如何辨別人和妖是他們的拿手絕活,還有專門的檢測器。
除妖師遞來儀器:“把手伸進去。”
紀天燼依言照做,瞬間檢測器七個燈全亮,除妖師面色微變,收起了先前略帶囂張的態度。
“該我了。”蘇茶主動配合地把手放進去,同樣是七燈全亮。
除妖師用得是最精密的檢測器,能在檢查血統的同時測試天賦。
七燈全亮。
這說明什么?
不但是人,還是高質量人類。
“打擾了。”
除妖師果斷離開。
一直沒說話的同伴剛出包廂就忍不住道:“絕對是純血人類,這么強的天賦多半哪個大家族的子弟,但他們為什么要來網吧?”
“特殊癖好吧。”臨出門前,好奇心讓除妖師多問了一句網管:“玩得有多瘋?”
網管:“大出血的那種,中途還去藥店買了紗布和藥。”
除妖師倒吸一口冷氣,滿臉的一言難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