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得很好,不勞你費心,現在你可以走了嗎?”
許紹玉看了他一會兒,終于妥協:“好吧。”
他把一盒藥膏塞進方淮手里:“這是之前我從宮里帶的藥,活血化瘀最好。你今日跪了那么久,一定要記得涂藥,不然又要幾日走不得路了。”
方淮緊緊攥著藥膏,沒有出聲,許紹玉又道:“那我走了,你早點休息。”
他走了幾步,像是想起什么,又折返回來,臉上還是有些薄紅,低聲道:“還有,箏箏,你怎么會那樣想我?若是你不放心,我現在就可以和你保證,在成婚之前絕不碰你。就算是成婚之后,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強迫你的。”
方淮想讓他不要再提那個婚約了,但他在對自己笑,方淮就說不出口了。
自從家門覆滅之后,所有人都要朝他身上啐一口唾沫,他哪里還配得上許紹玉的家世。婚約也早就默認解除了。聽說新帝還想給許紹玉重新賜婚。
許紹玉前途無量,而他只會是許紹玉人生唯一的污點。
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方淮艱難地移動到床邊坐著,除掉鞋襪,挽起褲腳,才發現膝蓋紅腫,碰一下都疼得倒抽涼氣。
許紹玉給他的藥膏就在手邊,打開精致的蓋子,乳白色的藥膏散發出草木清香。
方淮放到鼻下,用力地嗅著,眼眶漸漸濕潤,差點要丟人地哭出來。
許紹玉待他真好,哪怕不喜歡他,但婚約訂下之后,也對他無微不至的,完全盡到了夫君的本分。即使他落難了也不嫌棄,排除萬難,依舊想要履行婚約。
但他不能拖累許紹玉。
他的自尊心也不允許他在傷害許紹玉之后,繼續接受許紹玉對他的好。
方淮想了想,還是沒舍得用那藥膏,小心翼翼地重新把藥膏蓋上,放進床頭的小匣子里,想了想又拿出來,拿了一條松綠色的汗巾包好。
拖著疲憊的身軀擦身洗漱后,方淮倒在床上,忍著膝蓋的疼,直到迷迷糊糊睡過去。
半夜卻被一只紙鶴鬧醒,紙鶴停在他的額頭,像只麻雀一樣嘰嘰喳喳,見他還不醒,就用鳥喙啄他,把他潔白如玉的額頭都啄出了一片紅。
方淮煩躁地把紙鶴揮開,紙鶴的法力消失了,像片枯葉一樣飄落到地上。
片刻后,又飛進一只紙鶴,方淮知道再不去那個人就該發脾氣了。他發脾氣的時候太可怕,方淮曾見過一次,就再不敢不聽他的話。
披上外衫,又穿好鞋襪,方淮提著一盞琉璃燈慢慢走在小路上,原本不到一刻鐘的路程,因為腿腳不便,硬生生磨蹭了大半個時辰。
到地方之后,那人斜倚在窗邊,指間吊著一個精致的銀制酒壺,已經半醉。
酒壺歪歪斜斜,醇香的酒液灑出來,方淮放下琉璃燈,上前握住他的手,把酒壺拿開,君瀾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把視線移開,說:“倒酒。”
方淮翻出一個小巧的酒杯,斟滿之后,雙手遞給他,動作熟練。
這種伺候人的事本來方淮也做不慣,但為了能在這里留下來,為了更多的事,他必須要學會。他也確實學得很快。
“要我三催四請才肯來,怎么,現在我說的話,你已經不當回事了嗎?”
“不是,我膝蓋受了傷,走路不太方便,所以才來遲的。”
君瀾沒有接他的酒杯,而是把散在身后的墨發重新用發帶系好,月光照進他的眼底,那雙赤紅的瞳孔越發顯得妖異不祥。
看到他瞳孔顏色,方淮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酒杯里的酒液漾起漣漪,灑了幾滴出去。
他嗤笑道:“害怕了?之前爬我床的時候怎么不害怕。”
方淮低下頭,沒有答話,只把手里的酒杯又遞了遞,這次君瀾接了,仰頭一飲而盡,一縷酒液沿著下巴、脖頸一路滑至蜜色的胸膛。
這個半瘋的魔修,今日居然敞著懷,只披一件紫色錦袍。
“你被罰跪了整整一天,聽說是因為尋釁滋事,打傷了一名同門弟子。”君瀾道:“我倒是不信,你膽子比老鼠還小,又嬌弱得像女人一樣,怎么可能去尋釁滋事?”
提起這件事,方淮就咬牙切齒,只恨沒用花瓶把那人砸死:“是他先欺辱我的。”
“怎么欺辱你的?”
君瀾忽然笑了一下,他抬手招方淮過去,方淮猶豫著朝他走近半步,被君瀾一手握住了腰,另一只手解開他的衣帶,放肆地往里摸進去。
“是這樣欺辱的嗎?”
深紅色的瞳孔,帶著一股邪氣,方淮不敢和他對視,連忙側過頭,卻克制不住,從唇間逸出一聲呻吟。
怎么能這么丟人?倒像是盼著他來摸自己一樣。
方淮羞憤欲絕,連忙咬住下唇,這次再也不肯發出聲音,君瀾卻已經抓住把柄來笑話他:“浪貨,摸一下就叫成這樣,還說別人欺辱你?我看是你忍不住去勾引他的吧。”
委身于這個魔修,已經是迫不得已,他怎么可能去勾引別人?
“是他先把我騙進房間,關了門就脫我衣服……”
方淮回想起那日的事情就惡心,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前天晚上,那個人撲過來抱住他,他根本反抗不過,哭叫求饒都沒有用,要不是旁邊恰好有花瓶給他防身,怕不是真要讓那個腌臜貨得逞。
如果父親還活著,這種人敢欺負他,父親肯定會把他殺了。
可方淮現在出于自保,用花瓶把欺負他的人砸暈,卻還要被倒打一耙,扣一個尋釁滋事的罪名,在思過堂里跪上一天。
他甚至找不到人說自己的委屈。
許紹玉當然是一個傾訴的好對象,但方淮在他面前趾高氣昂慣了,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現在過得這么慘;和別人說,別人只會看他笑話,比如面前的君瀾,讓他復述那天的事情,也不過是想折辱他。
君瀾見方淮不再說下去,就抬起手指,慢慢劃過他的胸肋處,像在彈奏琴弦,動作居然很優雅。
“怎么不說了?那個人是怎么欺辱你的,碰了你哪里,都給我講清楚。”
方淮隨著他的動作不停地抖,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大概是不想再提那晚的事,居然啊攀上了他的肩膀,主動踮腳吻他,想轉移他的注意。
君瀾有些詫異,他們雖然上床,卻從不親吻,這還是第一次。
但他很快就掌握了主動權,因為方淮對親吻實在沒有經驗,只知道唇瓣貼在一起廝磨。
他在方淮胸前輕輕掐了一下,懶懶開口:“牙齒別咬那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