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總讓我們找什么人?”我問。
李副總很快控制好情緒,聲音又恢復冷靜的態度:“不知道?!?br/>
不知道……那還怎么找?我有些納悶。
李副總說:“這樣吧,你明天來一趟公司。咱們面談一下,這件事一句半句說不清?!?br/>
掛了電話,我一直想不明白:“怪事,李揚你幫著分析分析,尹總讓我們找什么人?”
李揚也在沉思:“其實要考慮這個問題,不能漫無目的地想。應該想一想,尹總為什么會讓我們去找人?或者這么說,找的這個人是不是和我們有關系?”
我張口結舌:“你的意思是……尹總要我們找的人是?”
“咱倆想一起了?!崩顡P說:“他讓我們找的人,很可能是轉世后的姥姥。”
姥姥……轉世投胎的姥姥,那還是姥姥嗎?
第二天,我和李揚一大早就去了公司。現在還是休假,單位應該沒多少人,可是等我們到后,卻發現走廊人來人往,公司已經聚集了很多人。
這些人都很面生,男的西裝革履一本正經,女的職業套裙金絲眼鏡,全在那操作筆記本不知干著什么,偶爾交頭接耳,透著那么文雅高貴。我和李揚一人一身黑棉襖,這幾天更是怪事頻出,邋遢得不像樣子,進了這群人中間,簡直就跟叫花子一樣,自慚形穢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我和李揚往高層辦公區走,還沒進去就讓前臺攔住。我一看,怎么單位前臺小妹也換人了,這咋回事?人事變動這么大,這是要地震啊。
前臺問我找誰,我說找李總。她問明白名字,然后打電話進去,好一會兒才說道,現在集團高層正在開會,你們到會客室等等。
我和李揚進了會客室,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巴巴干等著。
等了約莫半個小時,只聽走廊里腳步響動,傳來男人女人們高談闊論的聲音,看樣子散會了。門一開,李副總探頭進來:“小劉,小李你們都來了,跟我到辦公室?!?br/>
進了李副總辦公室,她示意我們坐在沙發上,自己搬了椅子坐到對面。幾天不見,她憔悴很多,好像很久沒睡過覺,有了黑眼圈。這女人吧,真不能細看,眼角紋都出來了。她揉揉額頭,勉強一笑:“老大走了以后,集團資產、人力資源什么的都需要交接、整理、審計,事情很多,千頭萬緒的,這些天一直在開會?!?br/>
“李總,你得注意休息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蔽逸p聲說道。
李揚白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你小子真能拍馬屁。
李副總看看表:“我這邊事情太多,咱們長話短說吧。先說說尹總的過世?!?br/>
尹秋風死得非常詭異,倒不是說他死狀怎么可怖,奇怪的是他的死因和死時的狀態。
尹秋風住在臨江別墅群,他別墅有一處陽臺,封著落地窗,直接面對江面,夜晚華燈初上,江面粼粼映光,風聲獵獵,那場景簡直太美了。
尹秋風就是死在這處陽臺里。
尹秋風五十多歲沒有婚史,更沒有子嗣,不過據說這人挺花花,愛好女色,情人不斷,大家背地里猜他不結婚的原因是為了玩更多的女人。他一個大老板也有這樣的資本,能玩得起。
所以他死的時候,是沒有人發現的。法醫鑒定,他應該是死于夜里十一點到零點之間。
尸體躺在陽臺的躺椅上,發現時,一直保持著死時的狀態。
當時他正在仰望星空,死的非常平靜祥和,臉上表情甚至呈現出了微笑。用一個法醫的話說,這簡直就是坐化。
值得一提的是,尹秋風死的時候,在他身邊還散落著一些紙張。那是一張張黃褐色的羊皮紙,非常結實,上面寫滿了數字。這些數字并不是規整排列,而是圍成一個個不規則的圓,以螺旋的方式展開。尹秋風還用紅筆在幾個數字上重點做了標記。
這東西屬于尹秋風私人物品,可尹秋風沒有遺產繼承人,所以暫時被公司代為保管。公司有個高層,喜歡看絡,特別喜歡看道家鬼神這樣的,看到這些紙覺得非常有意思,拿給他一個朋友看。他朋友認識個有道家傳承的高人,那高人無意中看到,驚問這東西是從哪來的。那位高人說,這張圖的布局來看,應該是一種星盤。所謂星盤,就是能根據星星的排列方向和走位,來推衍命運。在古代,欽天監推衍國運,用的就是星盤,當然人家那種星盤的結構體系更復雜更龐大。
簡單來說,星盤上到推衍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命運,下到推衍一個人一件事的因果,基本上都能做到。那位高人說,這幾張星盤圖看起來不是太復雜,由此推斷應該是推衍人的命運。所謂命運,就是一個人的一生。
也就是說尹秋風在臨死前,觀測星空并在推衍某人一生的軌跡。推衍完了,做出標記,他死了。
我和李揚對視一眼,這件事頗為玄妙。尹秋風在推斷誰的命運?這種行為,和他遺言里要我們去尋找的某個特定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關系?
尹秋風還留下一封信,內容很簡單,委托劉洋和李揚兩人,到河南中部山村去尋找一個人。這個人是誰,怎么個找法,有什么特征,信里一概沒有,只有一句“酌情處置,運到自知?!?br/>
李揚聽得入神,問道:“那找到這個人了,然后呢?”
李副總說:“尹總生前留下一筆基金,專門留給這個人,讓他全權處理?!?br/>
“有多少?”我問。
“一個億?!崩罡笨偟f。
李揚咽下口水說:“我是不是可以這么理解,我和劉洋可以決定這個人是誰,然后選出的這個人就能繼承一個億的基金?”
李副總笑:“你理解很對。集團很多人對這個決定很不理解,多次要求審計并撤銷這筆基金,但在法律流程上是不可能的。這筆錢是尹總的私人財產,其他人無權過問。也就是說,這一個億資金歸屬現在就在你們倆手里,你們兩個說給誰那就給誰?!?br/>
李揚大笑:“那我們還挺牛逼的?!?br/>
我淡淡說道:“尹老大那么大的老板,才留下一個億的基金,嘖嘖……”
李揚看我:“丟人了唄?”
李副總擺擺手:“老大很聰明,他怎么安排都有深意,這個就不討論了。”
我們正聊著,門敲響了,一個高大帥氣的中年男人走進來,沖李副總招手:“小李,出來一下。”
李副總沖我們點點頭,然后走出去,門沒關嚴,我們能聽到走廊里傳來激烈的對話。
“小李,這次河南行,你把王雪帶上?!蹦悄腥苏f道。
“張總,尹總生前交待里沒有她的名字。”
張總不滿意:”沒有就加上嘛,你們這一趟也就是旅個游,完成尹總的遺愿就回來,不差王雪一個人。再說,王雪工作能力很強,你們出去吃喝拉撒人家都能打點明白。難道讓你小李,堂堂集團老總跑前跑后,為那些閑人忙活后勤?”
“這是她的意思,還是你的意思?”李副總問。
“剛才王雪找到我,強烈要求參加這次河南行。尹總生前可是最欣賞她的,我就批準了。”張總在“欣賞”二字上加重了語氣。
李副總說:“好吧。”
我聽得竊喜,女神同行,到了河南山村,黑燈瞎火的,嘿嘿。
再沒什么交代的,我和李揚辭別李副總,出了辦公大樓。我對李揚說:“這一個禮拜別來找我。我清靜清靜,我看你都頭疼?!?br/>
李揚道:”行啊,我現在成萬人恨了。你們李總說可以找幾個幫手,你覺得找誰好?”
“你看著定吧?!蔽覔]揮手走了。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著,尹秋風到底在推衍誰的命運,讓我們找誰?真的是姥姥嗎?我覺得他倆雖然幾十年前相交相知一場,但這交情也不值一個億吧。
李副總說過,尹秋風的安排都有深意,如此說來,他的死會不會就在這個安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