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
    酒杯相撞。
    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飲盡，席小姐隨意就好。”
    男人說完，將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席允笙就淺酌了一小口。
    這時——
    封九塵走過來，目光含笑，“九爺與我也算是從小到大的舊識，如今您大駕光臨我的訂婚宴，不如，我也來敬您一杯吧？”
    他剛要拿起酒杯。
    陸瑾寒身后的林恒忽然說道，“對不住了，封少，我們boss近日腿有些受寒，怕是不能再喝您的酒了。”
    全場氣氛凝滯了一下。
    陸瑾寒此舉，可謂是大庭廣眾下毫不給封少面子。
    封九塵輕笑，“那，以茶代酒？”
    陸瑾寒掀開斂著濃霧的眸，“可以。”
    傭人將一杯茶和一杯酒端上來。
    兩人接過。
    “嘭！”
    兩個人重新拿起酒杯碰杯的一剎那，眾人只覺得空氣中一陣的暗流涌動。
    氣氛更是說不出的劍拔弩張。
    席允笙心跳加速，心上更慌了。
    她恨不得現在立刻馬上原地消失。
    敬完酒。
    陸瑾寒的目光，忽然落在席允笙鎖骨處。
    那精致晶瑩的纖細鎖骨，點綴著一顆血紅色的寶石。
    那顆寶石一看就極為奢貴，絕非凡品。
    “席小姐很喜歡寶石？”
    他忽然出聲。
    席允笙被他盯得不自在，她用手摸了摸脖頸間的紅色眼淚，“這……這顆寶石是……”
    “是我送給我未婚妻的訂婚禮物。”封九塵挑著眉，問，“九爺想知道什么？”
    陸瑾寒眉頭緊鎖，眸底閃過一絲冷意。
    席允笙覺得他的目光像是割喉。
    這時候——
    陸瑾寒目光鎖緊她的面容，忽然開口說道，“巧了，我也有一條項鏈，要送給席小姐。”
    席允笙咽了咽口水，“什、什么？”
    林恒將一個盒子遞到她的面前。
    陸瑾寒，“打開看看吧。”
    席允笙打開。
    里面，一顆月牙白閃耀的玉石，忽然映入她的眼簾。
    “……席小姐，這顆吊墜叫做‘冷月之瞳’，是古歐洲貴族公主海倫·特洛伊的水晶吊墜。相傳這位海倫·特洛伊是整個歐洲最美麗的公主。而這顆吊墜，是海倫·特洛伊的戀人蒂奧多拉贈送給她的禮物，象征著蒂奧多拉對特洛伊公主如同月光般孤注一擲的愛情。”
    “這顆吊墜是我們boss前些年偶然間通過考古學家手中買得，距今歷史悠久，價值將近百億。”
    “我們boss希望您能收下。”
    林恒緩緩解釋完。
    現場眾人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現場一陣唏噓。
    “一個吊墜價值百億？！！”
    “行走的百億？！！”
    “為什么九爺要將這百億吊墜送給席小姐，她不是封少的未婚妻嗎？！”
    “是啊！這顆吊墜代表著這么深厚的感情，為什么九爺卻偏偏要送給……”
    “難道是……”
    似乎是意識到什么。
    眾人的視線在陸瑾寒和席允笙頓時曖昧的身上來回打轉。
    席允笙一時間只覺得手中的這顆吊墜沉重而又滾燙。
    姝倪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分不清狀況。
    席允尊注視著這一幕，沒說話。
    席允辰眼神復雜。
    封九塵和席牧云同時皺緊了眉。
    “席小姐？”
    男人低醇悅耳的嗓音，將席允笙微微喚了神。
    她抬眸，對上男人的眼睛。
    那雙深邃的眸底褪去層層薄冰，恍若冰雪消融，泛著令人沉溺其中的繾綣和溫柔。
    她心跳漏了一拍，“啊，我……我……”
    “席小姐，看起來不喜歡？”陸瑾寒問道。
    喜歡么？
    她不知道。
    她該拒絕嗎？
    可是看到這個男人眼神，以及她之前說的那些話……
    她不忍心。
    猶豫半晌。
    她說道：“無功不受祿，陸先生贈送的禮品太過貴重了，我受不起。”
    陸瑾寒抿唇，“席小姐是今天最美的公主，你受得起這份禮物。”
    見席允笙仍舊沒吭聲。
    陸瑾寒補充，“我和席先生剛達成一項合作，這條吊墜，做賀禮，也做謝禮。”
    席牧云剛想上前說話。
    席允辰忽然出了聲，“笙笙。既然九爺執意要送，你就不要推辭這份心意了。”
    席允笙陷入兩難。
    “那……好吧。”
    見她將那顆吊墜收下。
    陸瑾寒唇角淺淡的漾開一抹笑意，“那我就在這里，祝席小姐，訂婚愉快。”
    他說最后四個字的時候，有些荒涼與落寞。
    那深邃凜冽得眸底，濃縮著仿佛能讓人心臟緊縮的寂寥。
    席允笙心底‘咯噔’了一下。
    像是有什么東西沉入大海，一股窒悶的難以呼吸的感覺，涌入胸腔。
    “林恒，我們回去吧。”
    “是。”
    林恒轉動著輪椅，就要轉身往外走。
    席允笙看著他的背影，“你……這就走了？”
    陸瑾寒眸底有一絲光淺淺蕩漾開，“席小姐……舍不得我？”
    他說的曖昧。
    “不，不是。”席允笙說，“我……我……”
    她也不知道。
    她只是忽然覺得好難過。
    男人那雙深邃的眸，黯淡下來。
    “禮物已經送到。”低沉凜冽的聲音響起，“席小姐，我們……很快應該就會再見的。”
    丟下這句話。
    男人在所有人的注視中緩緩離開。
    就連席牧云，臉色都有些驚訝不解。
    他沒想到這么簡單就能將這尊煞神送走。
    陸瑾寒走后。
    訂婚宴眾人一片唏噓。
    席允笙看著他的背影，神色怔怔。
    ……
    而另一邊。
    林恒推著陸瑾寒出了門。
    男人面容森冷陰郁，搭在兩邊扶手上的大手，手背上青筋都在顫抖。
    林恒知道。
    這個男人想必已經隱忍到了極致……
    他忽而出聲問道，“boss，接下來怎么辦？我們就這么離開嗎？”
    陸瑾寒抿了抿唇。
    他不想再做令她厭惡的事。
    但是、卻不能容忍她在他眼皮底下嫁與他人。
    男人眸底閃過一抹偏執。
    除非他死了，否則他絕不會親眼看著她嫁人。
    他如今，只能退一步，忍一步。
    他也知曉。
    留給他的時間怕是不多了。
    忽然——
    他腦中像是閃過什么，“監獄內出生的孩子，后來會怎么樣？”
    林恒微愣，“……18個月后，會被人送走。”
    “您問這個干什么？”
    陸瑾寒瞇眼：“回去后，去查八年前顧燕笙在監獄內生的那個叫樂樂的孩子。是死是活，都要找到他！”
    “顧……顧……？”林恒一時無法消化這里面的信息。
    他掩蓋住瞳孔中巨大的震驚，“……是！”
    ……
    應付完前廳的賓客。
    席允笙跟著席牧云幾人打完招呼就回后臺休息了。
    禮廳內。
    席允辰看向席允尊，“哥，其實我覺得，九爺對笙笙也還不錯。或者，我們沒必要這么防著他，你看，甚至他的雙腿，其實也是因為笙笙……”
    席允尊凝眉。
    他對陸瑾寒的意見也沒那么大，他在華國做隊長的那些年，對陸瑾寒的印象雖是心狠手辣，冷面無情，不留余地。
    但——
    他是個好人。
    他仿佛是個矛盾體。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森冷無情，但卻從不傷及無辜。
    即便當年沒有陸瑾寒，笙笙在那樣多假證與四大財閥之一的顧氏的壓迫下，也難逃一劫。
    陸瑾寒充其量，只是推手罷了。
    很多東西，一旦摻雜了感情。就復雜了。
    席牧云忽然走過來，重重地拍了一下席允辰的后腦勺，“說什么胡話呢！我女兒一生的悲劇都來源于他，我絕不允許他再靠近她半步！”
    兩兄弟都沒再吭聲。
    而后臺。
    席允笙直接累癱在沙發上，
    姝倪坐到她旁邊，“你跟那個陸九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對你……為什么要送那種寓意的項鏈給你？”
    席允笙半闔眼，“不知道，頭疼。”
    姝倪也不說話了。
    她是知道席允笙僅有三年記憶的。
    她忽然齜牙咧嘴，轉移話題，“要是我哥跟陸九爺同時追你，你會選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