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甲用力！
    顧燕笙臉上的血珠，順著下頜，緩緩滑落——
    可她卻依舊如同個不會動的洋娃娃一般，任人擺弄。
    “你給我住手！住手！”席牧云看著顧燕笙因為失血而逐漸蒼白的臉，目眥欲裂！
    “別過來！”江曼云持槍警告：“你要是再敢過來一步，我現在就讓她死在你們面前！”
    顧燕笙麻木呆滯的眸底，動了動。
    江曼云忽然瘋癲的笑了起來，掐著顧燕笙的下頜，譏誚的說道，“你看看，這瘋子就是瘋子！連我把槍架在她脖子上，哪怕下一秒就能了結她的性命，她都不知道露出一個害怕的表情！這樣的人，活著還有什么用？這樣的人，你竟然還要娶她？！”
    席牧云看的心驚肉跳，怒吼：“你先把槍放下！”
    席允辰也厲聲：“江曼云，如果你能放了她，我可以幫你找到治療hia的特效藥，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陸瑾寒垂在身側的雙手青筋暴漏！
    “——說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山崖頂端，云霧繚繞。
    這里是最接近帝都天階的地方。
    天邊是湛藍色的，霧氣是清新的。
    唯獨他這道低沉的嗓音，清晰無比，還帶著空谷回聲。
    江曼云一怔。
    “……我想要什么，其實你一直都知道。”
    她頓了一下，淚水流淌過臉頰，“只可惜，我現在已經不想要了。”
    江曼云看向陸瑾寒身后林恒的腰間，忽而毛骨悚然的輕笑了聲，“我知道你身上其實也帶了槍，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
    在幾人驚詫的目光中。
    江曼云一字一頓的說道——
    “一把左輪手槍里，至少有五顆子彈，你不是想救她嗎？只要你將子彈先后打在你的一條胳膊，和雙腿上。最后……是你的太陽穴。只要你按照這樣做，我或許就考慮就饒她一命，你看……怎么樣？”
    空氣靜住！
    懸崖邊寒風蕭瑟嗚咽。
    沙沙作響。
    冷風吹在人的臉上，寒徹刺骨。
    席牧云毫不猶豫的開口：“讓我來！”
    江曼云冷眼看向他，“閉嘴！我只要他，只要陸瑾寒！”
    空氣靜默。
    江曼云饒有興致的看著男人的方向，“怎么，看來你不愿意？”
    頓了頓。
    她笑著說道，“……既然這樣，那我今天就用她的血，澆灌這懸崖之上的花朵。”
    江曼云剛要動手！
    陸瑾寒低沉凜冽的嗓音，忽然響徹懸崖邊——
    “可以！”
    席牧云和席允辰同時震驚的看向他！
    陸瑾寒抿緊薄唇，目光緊緊的盯著小姑娘那張空洞精致的臉，低沉冷冽的嗓音一字一頓道：“用我的命，換她的命，你可要——說、到、做、到！”
    “那就開始吧！”江曼云：“不過我可要提醒你，如果你不照做，我現在就殺了她！如果你敢有任何輕舉妄動，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射穿她的喉嚨！”
    “陸瑾寒，照不照做，相不相信，都由你決定。”
    陸瑾寒下頜繃緊，伸出手，示意林恒將手槍遞給他。
    林恒遲疑一秒，“boss……”
    “拿來！”
    林恒遞過手槍。
    陸瑾寒伸手攥緊。
    緊接著，在江曼云的目光中。
    男人右手拿起槍，對準了自己的左邊的胳膊。
    江曼云瞇著眼。
    席牧云和席允辰都有些不敢置信！
    時間，靜靜的流淌。
    陸瑾寒鷹隼般的目光，緊緊的鎖著顧燕笙的臉。
    他看到，她的那雙空洞的眸底，緩緩的聚了神。
    那雙漂亮的眸底，有痛苦，不解，矛盾，悲傷，還有很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兩雙眸。
    就在這種毫無預料的情況下，隔著那么多人對視著。
    一雙瀲滟著明媚的水光。
    一雙藏著深沉的悲痛。
    下一秒——
    男人毫不猶豫的扣動扳機。
    “砰！！”
    槍聲驟然響起！
    男人的胳膊上頓時冒出一個血洞！
    “boss！”
    “陸瑾寒！”
    林恒慌張的走過來！
    席牧云和席允辰瞪大了眼睛！
    血，順著男人的胳膊流了下來！
    染透了他身上的黑色風衣，滑過到了他的手背。
    陸瑾寒身姿依舊清雋頎長。
    只不過，他的下頜緊繃，額頭冒出冷汗，臉色卻煞白！
    他沒說話。
    只是固執的看著小姑娘的方向。
    那雙眸猩紅、壓迫、沉重。
    仿佛蘊藏著令人心臟緊縮的情緒在里面。
    顧燕笙的眸底，閃爍了一下。
    江曼云神色瘋狂，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般，興奮的說道，“繼續！”
    山崖上，料峭寒風，冰冷刺骨。
    隨著她的動作，有碎石滾落下萬丈深淵。
    陸瑾寒抿緊薄唇，一聲不吭的推開林恒。
    他拿起槍，猩紅的眸，對準了左腿。
    “動手啊！”耳邊傳來江曼云催促的嗓音。
    陸瑾寒下頜繃緊，扣動扳機！
    “砰——！！”
    又是一槍！
    男人頎長的身形半跪在地！
    他額頭上的汗滴，流淌過側臉，再到精致完美的下頜。
    血滴，滴在了地上。
    蔓延成艷紅色的花瓣，妖冶無比！
    席牧云和席允辰心驚膽顫！
    “九爺……”
    “陸瑾寒……”
    江曼云卻笑起來，歡快的說道，“繼續！我要你繼續！讓我看看，你能為她做到哪一步！”
    陸瑾寒用手撐著地面，緩緩地，身形踉蹌地站起身。
    他拿起了手中的槍。
    對準了右腿——
    “砰——！！！”
    又是一槍！！
    陸瑾寒徹底的失去了支撐點！
    男人的雙腿，胳膊都在冒著血洞，汩汩流血！
    那張深邃的面容慘白的如同一張揉皺的紙。
    他的汗流的更多了。
    他的面容，卻依舊面不改色。
    “最后一槍。”江曼云像是下了死刑，槍死死的抵在了顧燕笙的脖頸，“可以開始了。”
    陸瑾寒抬眸。
    視線落在小姑娘的身上。
    猩紅的眸，緊鎖著那張精致嬌嫵的臉。
    她的眼眸真漂亮啊。
    方才江曼云說，他初次見她，便因她而怔了神……
    可為什么……
    他一點都不記得了？
    他腦中忽而又腦中閃過，盒子內的那道錄音。
    以及她剛出獄時，那副破碎盡致的模樣。
    是他逼她，口口聲聲認罪。
    是他讓她，為江曼云抽了兩次的血。
    是他讓她坐了五年牢獄，被頂替的大學夢、脖頸的傷疤、失去的孩子、精神病、全都是拜他所賜。
    是他。
    讓那個明媚而又嬌俏的少女，再也回不來了。
    他仍舊是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他想。
    如果，這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秒——
    那請讓他再多看她一眼。
    讓他記住她的模樣。
    一秒后。
    他終究是拿起了槍。
    抬起了手。
    這一刻。
    就連席牧云都摒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