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告老還鄉
    翌日,皇帝先后召見樞密院的大臣。將自己打算改革兵制的心思告訴他們。向這些人暗示，讓他們在會議上支持他的改革。
    “韓相，今日樞密使等人先后去御書房見了陛下。”
    聞言,韓宰相寫字的動作停頓了一下。
    繼續寫字，寫完一個字后，他抬頭看向屬下，問道：“是陛下召見他們？還是他們自己求見陛下？”
    若是樞密使主動求見皇帝，肯定是發生了什么軍事活動。如果是皇帝召見樞密使,這就耐人尋味了。皇帝無事召見樞密使做什么？
    樞密院乃大周管理軍務的最高機構。掌虎符與兵籍,直接聽從皇帝的命令。得皇帝批準，有調動兵馬之權。這是太|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宰相機構與樞密院一個掌管民政，一個掌管軍政。涇渭分明，不得越界。所以韓宰相不能插手樞密院的事情,只能關注。
    “是陛下召見他們的。”
    韓宰相心里驚訝,抬起手捋著胡子，忽然問了一個不相關的問題：“昨日林家郎君在御書房待了多久？”
    昨天他逃出御書房的時候,林璟可還在里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林璟跟皇帝談論了什么,皇帝受其影響，今日今日召見樞密院的官員談事情。
    “韓相問的是林家大郎還是林二郎？”
    “當然是林郎中的兒子！”韓宰相說。
    “那位林郎君昨日在韓相離開后，也離開了御書房。不過,午后他又去了一躺御書房，與陛下在里邊單獨相處了近半個時辰。”
    韓宰相瞇起眼睛,這兩人肯定背著他商談了大事！
    他放下筆，站起來,對屬下說：“本相去一趟御書房。”
    說完，韓宰相離開政事堂，直奔御書房。
    來到御書房的時候,正好碰到樞密使離開。韓宰相臉上揚起虛偽的笑容，與對方打招呼：“樞密使，許久未見，氣色不錯。”
    樞密使：……
    什么許久未見，明明前幾天早朝時剛見過。
    他微笑著回應韓宰相：“韓相來此定是有要事見陛下，下官就不耽擱了。”
    說完，樞密使快速離開。
    黃濁的眼睛深邃莫測地盯著對方的背影，韓宰相理了理衣袖，看向殿前都指揮使。
    殿前都指揮使笑著開口言道：“韓相要見陛下？稍等。”
    韓宰相問道：“今日林郎君可有來過這里？”
    殿前都指揮使搖頭：“師伯與師父還未過來。”
    韓宰相：……
    親耳聽到殿前都指揮使這么稱呼林家兄弟，韓宰相渾身都覺得不自在。整個人都感覺不對勁。
    殿前都指揮使還意味深長地言道：“師父已經收夠三個徒弟，旁人怕是沒有拜師的機會了。”
    韓宰相：……
    你說這話是什么意思？難不成以為他也想拜林瑒為師？
    韓宰相臉上的假笑維持不下去了。
    殿前都指揮使也不管他是什么反應，轉身走進御書房里通稟。
    韓宰相無語。以前殿前都指揮使哪里會如此說話。今日竟然用這種炫耀的語氣對他顯擺，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什么樣的師父帶出什么樣的徒弟。
    想到自己的小孫子，韓宰相不禁擔憂起來。萬一他孫子也被林瑒教成那副唯我獨尊，目中無人的狂拽性子。這可怎么辦！
    就在韓宰相為小孫子將來的人生擔憂時，殿前都指揮使出來了，請他進去。
    韓宰相心不在焉的走進了御書房，向皇帝行禮之后，開門見山的問：“不知陛下昨日與林郎君談論了何事？”
    皇帝挑眉，打趣道：“韓相問的是林二郎？”
    “林郎中的兒子。”韓宰相臉上連假笑都沒有了，面色淡漠地看著皇帝。
    皇帝笑著說：“朕記得昨日韓相還管璟兒叫先生，今日怎么改口了？”
    韓宰相面無表情地看著皇帝，沒有出聲回應。
    被對方用這種幽深的目光盯著，皇帝笑不下去了，一臉正色，對韓宰相說：“昨日朕的確與璟兒談論了一些事情。事關兵制改革。”
    韓宰相繼續盯著他。
    皇帝卻沒有說出具體內容，而是問韓宰相：“韓相來找朕有何事稟告？”
    韓宰相倏地笑了。
    這笑容，讓皇帝頭皮發麻。
    韓宰相笑而不語，就這樣幽幽地盯著皇帝。
    皇帝故作不知地詢問對方：“韓相在笑什么？”
    韓宰相忽然低下頭，沉聲言道：“臣已年邁，有心繼續為國效力，卻無力為之。”
    皇帝：……
    這個套路，他沒見過！
    皇帝心里有點慌，訕笑著回應道：“韓相精神十足，怎會無力為國效力呢！”
    韓宰相嘆了口氣，搖頭說：“陛下已經不需要臣了。臣是時候該告老還鄉了。”
    皇帝：……
    原來是這個套路！
    皇帝沒想到韓宰相有朝一日也會對他用這個套路！
    一時之間，皇帝心情復雜。
    兵制改革的事情，是皇帝與樞密院負責的事。無論是韓宰相，還是其他部門都不能插手。所以皇帝并不想把內容告訴對方。
    韓宰相也知道以他的身份，并不合適開口詢問兵制改革的內容。更不能插手這件事。所以，只能逼著皇帝主動告訴他。
    皇帝心里很無奈。
    韓宰相抬起頭詢問皇帝：“不知臣離開廟堂之后，陛下打算讓何人來接替這個位置？”
    皇帝：……
    沒必要如此吧？
    皇帝站起來，朝韓宰相走去，握住對方的手，挽留道：“韓相歲年邁，卻健壯如少年。朕與大周都需要你！大周還未收復失地，若韓相離開廟堂，收復失地這心愿，則遙遙無期！”
    韓宰相垂眸看著皇帝的手，低聲說：“臣覺得自從陛下認識林郎君后，就不再信任臣了。若是陛下不需要臣，臣便將這個位置騰出來讓給他人。”
    皇帝：……
    這老家伙是被后宮妃嬪上身了嗎？說話的語氣，怎么那么像。酸溜溜的，不知道還以為吃醋了。
    皇帝反駁道：“韓相莫要胡思亂想！朕若是不信任你，這世上便再無朕相信的人。”
    韓宰相甩開了皇帝的手，抬起衣袖捂住雙眼，裝哭著說道：“臣還以為，陛下不信任臣了……”
    皇帝訕訕地抬起手攬著他的肩頭，好聲好氣的哄了一會兒。無可奈何，最后只好兵制改革的內容告訴韓宰相。
    韓宰相一邊發出抽泣的聲音，一邊認真地傾聽皇帝說的內容。
    他心里震驚，沒想到林璟竟然能夠說動皇帝進行兵制改革，提高地方的防御能力！
    太|祖皇帝吸取前朝教訓，為了防止內亂，所以故意削弱地方力量。這是為了鞏固皇權，使兵權牢牢掌握在皇帝手中。
    樞密院雖然負責全**務，掌管虎符，但是沒有皇帝的命令，就沒有調遣兵馬的權力。就連三帥也是如此，他們只有統兵權，沒有調動兵馬的權力。皇帝不發令，他們就不能調動兵馬。
    因為兵馬調動的權力歸屬皇帝，將領沒有調動兵馬的權力。所以發生戰事的時候，前線常常因等待皇帝調動兵馬的命令，耽誤影響戰情。
    從前幾位皇帝派兵北伐的戰況中，就能看出問題所在。
    前一位宰相曾經跟先皇提過兵制改革。卻因此被皇帝猜疑，心中郁郁，便告老還鄉。
    而林璟，竟然說動了皇帝，同意改革兵制，加強地方防御水平。這無疑是要打破平衡！
    韓宰相震驚得忘了繼續裝哭。皇帝什么時候說完，他也不知道。
    “韓相？”
    皇帝拍了拍他的肩頭。
    韓宰相這才回過神來，放下衣袖。臉上哪有一點淚痕。
    皇帝對他說：“所以，朕與大周都需要韓相。韓相日后可不能再說這些話。”
    韓宰相張了張嘴，他很想跟皇帝談論兵制改革的事情，可是他的身份卻不能議論此事。
    呼了口氣，韓宰相低聲回應道：“臣知道了。”
    皇帝打量著他，聲音溫和地問：“韓相可有事與朕商議？”
    韓宰相搖頭，說道：“臣告退。”
    皇帝對他笑了笑。心道這老家伙還挺有數的，沒有開口談論兵制改革的事情。
    走出御書房，韓宰相望著天空。
    明明天朗氣清，為何他卻覺得即將要刮風下雨……
    這風云詭異，全都來自于林璟。
    想到這一點，韓宰相面色變得嚴肅。打算去翰林醫官院找林璟談談。
    殿前都指揮使發現韓宰相面色不對勁，離開的方向不對，特地關懷詢問：“韓相這是要去哪？”
    韓宰相腳步一頓，瞥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言道：“心口不適，去翰林醫官院看看。”
    “你們兩陪著韓相！”殿前都指揮使馬上叫了兩個侍衛，讓他們陪同韓宰相去翰林醫官院。
    韓宰相直接拒絕道：“不必了。本相自己能走到那邊。”
    如此，殿前都指揮使也不好再堅持。
    他猜想，韓宰相心情不好，可能與自己之前說的話有關。
    林瑒此生就收三個徒弟，現在名額已滿。韓宰相錯過了這個機會。心情怎會明媚？
    殿前都指揮使再次慶幸自己昨日做了個明智的選擇。
    拜林瑒為師，一點都不委屈！一點都不吃虧！
    作者有話要說：韓宰相：這心里惶惶的，不得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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