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喻你沒事吧,怎么一去景城就出事啊,要不要還是回a城,你一個人在那媽媽總覺得不放心?】
宋喻坐在出租車上,注視著宋母的這條短信,想了想,回復(fù)。
【沒有,外婆照顧的我很好,這次是我任性了,對不起媽媽。】
等了很久沒有回復(fù),估計(jì)宋媽媽現(xiàn)在在忙。
宋喻把頁面切換,變成了導(dǎo)航地圖。
景城七月天燥熱,蟬鳴聲嘶力竭。
下了出租車,宋喻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靠著陰涼處走。
這條小巷能望到頭,地上零零散散菜葉子,估計(jì)早上還是菜市場。街道旁的建筑老舊,走進(jìn)能看到發(fā)黑的墻體,脫落的石灰。電線桿上貼著各種“重金求子”,不知道誰吐的痰糊在散落地上的傳單上。一路走來,車輛很少,聽到大多是婦女的對罵。
壓抑、貧窮、吵鬧,謝綏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宋喻繞過這條巷子,是正常的大街。
他猜謝綏現(xiàn)在在打工,于是沿著街邊走。
等他找到謝綏,是在一處小餐館前,不過好像出了點(diǎn)事。
街道上圍了一些人。
中心處是一輛倒了的自行車,散了一地的土豆辣椒,謝綏正蹲下去沉默撿菜,旁邊有一個婦女牽著一個小孩,站在那里破口大罵。
“我和我小孩好端端走在街上,他騎著自行車就撞了過來。這惡毒崽子故意的,我孩子那么小,他這是想要他的命啊!”
“那車差點(diǎn)就撞到我孩子了!他沒長眼?他就是故意的!”
“我一家人是造了什么孽哦,遇上她和她媽。”
“不愧是婊.子生的,他媽一過來就勾引男人,他也不是什么好貨。下作、惡毒的狗雜種,真不知道那老太婆操的什么好心,惡心了一整街的人。”
骯臟的話語從婦人嘴里吐出。
謝綏蹲在地上的背影僵直而脆弱,黑發(fā)落下遮住神情,在婦人說到他母親的時候,少年的手指瞬間握成拳,抬頭如困獸般吼道:“我媽媽沒有!”
他的氣勢把婦人嚇到了,她后退一步,立刻拔高嗓子:“快看快看,這個□□養(yǎng)的雜種露出真面目了!打人了!他要打人了!”
謝綏咬牙,像是要站起來。
婦人吼的更大聲了:“小崽子打人了打人了!”
下一秒,謝綏被人群中走出的一個高壯成年男人,一腳踹在了頭上。
“畜牲!”
這個時候,謝綏十五歲,身形單薄,被這一腳踹到了旁邊柱子上,額頭摩擦出血。
成年男人一腳踩著謝綏的手:“撞了人,還想打人?”
旁邊圍觀的人開始指指點(diǎn)點(diǎn)。
“本來我還覺得他可憐,現(xiàn)在覺得,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被所有人討厭,總該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吧。”
“那么小的孩子都下的去手,謝綏真是心腸歹毒。”
“那老太婆能不能把他送走啊,跟個災(zāi)星似的,有他在這邊就沒出現(xiàn)過什么好事。”
那婦人還在那里罵:“差點(diǎn)把我孩子撞死還想打我!沒救了!沒救了!誰報個警啊,他這種人就該在里面呆一輩子,別出來禍害人。”
宋喻一路過來,把她話聽的清清楚楚,擠開人群看到這樣的一幕。
對于謝綏來說,這樣的事每天都要發(fā)生無數(shù)次,污蔑、辱罵、責(zé)打。
原著作者不斷重復(fù)強(qiáng)調(diào)他悲慘的童年,就為了塑造他無比脆弱敏感的內(nèi)心,替感情戲做鋪墊。讓攻一攻二攻三用語言安撫他的創(chuàng)傷。真搞笑,只是幾句話而已,但對于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謝綏來說,卻是彌足珍重到可以死心塌地的地步。好有病,書里每一個人都是。
成年男子看樣子還覺得自己正義,洋洋得意地想給謝綏一巴掌:“你沒爸又沒媽,我來當(dāng)一回你爸,教你做人。”
宋喻撿起地上的幾顆彈珠,一下子扔在了他的臉上。
其中一顆差點(diǎn)進(jìn)眼,成年男人嚇得大叫一聲,后退一步,松開了踩在謝綏手上的腳。
“誰打我!”
他怒急,抬頭就看到了宋喻,氣得夠嗆:“你小子是他同學(xué)是不是老子今天連你一起教訓(xùn)!”
他挽起袖子,氣勢洶洶,大跨步走過來。成年男人的威懾力還是挺足的,但是宋喻自始至終沒看他,他在打電話。
“喂110嗎,我要報警。”
“連云街這邊,有人打架,一個成年男人欺負(fù)一個高中生,快把人打死了,你快點(diǎn)來!”
電話那邊警察似乎還在問一些細(xì)節(jié)。
宋喻對著電話吼:“那個高中生就是我!出人命了你們管不管啊?”
眾人:“”
嘟。
掛掉電話,宋喻視線冷冷地和那個成年男人對視。
他這報警的操作太騷,嚇傻了圍觀的一群人,成年男人也站在他三步外愣住了,揮起的拳頭怎么也砸不下去。
宋喻懶得理他,徑直往前走到那對母子面前,對著一直躲在母親后面的小孩說:“手伸出來。”
婦人護(hù)雞崽子似的,尖著嗓子:“你要干什么!”
宋喻越過他,直接把那個小孩拽出來,然后攤開他的手心,一把彈弓握在手里。
婦人瞬間臉色一白。
宋喻笑:“喲,可以啊小朋友,射彈珠射得挺準(zhǔn)的。”他偏頭,對婦人道:“阿姨,求仁得仁,我報警了。你看最后被拘留的人是誰。”
圍觀的所有人這一刻啞聲。肉眼可見,在謝綏的臉上,有一個很明顯彈珠打出的痕跡,而且就在眼下,要是再不幸一點(diǎn)可能要瞎。
婦人神色慌亂:“我小孩玩?zhèn)€彈珠怎么了,他才五歲,他知道些什么!”
宋喻:“他不知道些什么,他媽媽總是知道的。”
小孩子被宋喻的臉色和語氣嚇得忽然哇哇大哭起來。
他這一哭,那婦人瞬間就有了底氣一樣,撒潑似的罵起來:“我看你就是和那婊.子養(yǎng)的雜種一伙的,一個撞了人還打人,一個就過來顛倒黑白欺負(fù)我母子。果然沒教養(yǎng)的人就和沒教養(yǎng)的人一起玩,蛇鼠一窩,都是一樣貨色!”
“你也是個黑心肝爛肚腸的賤人!”
宋喻看她刻薄的眉眼,淡淡道:“你留點(diǎn)體力等著警察過來解釋吧。”
婦人怒罵:“我孩子才五歲,什么都不懂,他怕什么!謝綏就是個媽死的早,沒教養(yǎng)的□□的兒子,心毒的很。”現(xiàn)在只字不提自行車撞她的事了。
宋喻氣都?xì)庑α耍L(fēng)度翩翩:“阿姨,我現(xiàn)在十五歲,沒成年,同樣什么都不懂我怕什么?”
他往前,漆黑的眼眸流露出刻骨寒意:“我殺人都不怕。”
婦人這一刻徹徹底底啞聲了,那些惡毒的詞匯吞在肚子里,拉著她孩子的手,往后面退了一下,“瘋子,瘋子......”
宋喻呵呵。
坐在地上的謝綏抬起頭,看著七月盛夏宋喻俊秀的側(cè)臉,若有所思。他還來不及裝出十五歲自己惶恐悲傷的樣子,黑色碎發(fā)下眼眸深冷,如華麗又冰冷的寶石。
謝綏面無表情伸手沾了點(diǎn)自己額頭上的血,突然覺得索然無味。
為了讓那一家人生不如死,受這些傷。
.......真虧。
不一會兒,從街對面的商場走出了一對衣著打扮時髦的男女,男的大肚便便,女的生相刻薄。女的正踩著高跟鞋,罵罵咧咧這景城的鬼天氣,一到車前,忽然臉色大變,看著幾千萬買來的車窗上被砸出的蜘蛛網(wǎng),尖叫出聲。
街這邊婦人已經(jīng)被宋喻唬得不敢大聲罵了,只能背地里偷偷罵著。她壓根就不怕,敢睜只眼閉著眼讓她兒子拿彈珠射正在騎車的謝綏,也是有底氣的。她兒子才五歲,那么小,怕什么。
宋喻過去扶謝綏:“還好嗎?”
謝綏垂眸凝視著他的手,很久,斂去眸里的深思和懷疑,虛弱地說:“謝謝。”
宋喻是真的心疼主角了,嘆口氣:“這次你總得去醫(yī)院了吧。”謝綏的傷看起來是真的猙獰,額頭上青紫一片,鮮血一直在流。
宋喻俯身過來,有一股很淡的香。
其實(shí)這傷對謝綏來說真的是小兒科,他小時候?yàn)榱艘稽c(diǎn)錢,就拿刀子幫街上混混賣命,流血受傷都成習(xí)慣。后面成為a城謝少,又遇到了那些惡心事被綁架過、刺殺過。開過搶、跳過海,現(xiàn)在這一點(diǎn)小傷真的不夠看。
心里不在意,可是臉上卻裝出隱忍的樣子。
謝綏點(diǎn)了下頭。
那蒼白著臉沉默不言的模樣,又讓宋喻心疼個不行。
警車的聲音從街尾處響起。
就在圍觀的人,都把視線看向警察那邊時。
一個女人氣勢洶洶從對街走過來,狠狠扇了牽孩子的婦人一巴掌。
啪。
婦人的表情是愣怔的,她撒潑罵人厲害,卻還從來沒被人直接上手過。
人都被打蒙了。
橫穿過街道的女人一把揚(yáng)起小孩的手看著那彈弓,氣得火冒三丈!抬手又給了小孩一巴掌。
“就是你這個賤人崽子是不是。”
“嗚啊啊啊啊”小孩哭得更大聲了。
婦人也赤紅著眼,急了:“你個賤人干什么啊!”
啪!
又是一巴掌。
豪車車主自己也是潑辣的主,聽到賤人兩個字,怎么可能忍,她破口大罵:“你怎么不問問你這個智障玩意兒子都干了些什么事?他弄壞了我的車!幾千萬!鄉(xiāng)巴佬你賠得起嗎!”
幾千萬。婦人這一刻是真真正正的陷入冰窖,剛剛她兒子在用彈珠打謝綏時,謝綏正過馬路,她根本就沒注意有沒有打到旁邊的車。
后悔和焦慮鋪天蓋地,她只能硬著頭皮喃喃:“我們家孩子才五歲......不懂事......”
豪車車主氣得往前一步,高跟鞋卻猜到了地上的彈珠,一個狗吃屎直接摔倒了地上。
她心情糟糕透了,本來就暴躁驕橫的脾氣這一刻達(dá)到頂峰、
從警車上下來幾位民警,他們還在找那位“快被打死” 的高中生呢。
然就聽到一聲女人的怒吼:“警察來了?那太好了,這事我們沒完,怪就怪你家那沒教養(yǎng)的小崽子!什么傻逼玩意兒!不懂事!老娘也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