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函!”舒恬對著手機屏幕低喊了一聲,一顆心跳的很快,厲家人現在都還沉浸在老爺子離世的悲傷中,這個節骨眼上,她除了自己找,根本沒辦法麻煩別人。
還好電梯很快到達,她進去直接按下一樓,到達大廳之后,她走到醫院正門口,往左邊拐是一個小花園,右邊直接通向醫院外面。
車子放在地下,他沒有去開車應該不會離開很遠。
帶著賭博的心里,舒恬一咬牙還是往花園那邊去了,還好花園里面是有路燈的,雖然光線不算明亮可好歹也能夠看清里面大致的情形。
她順著入口一直往里面走,中間會經過一片小竹林,兩邊有木質的圓形椅子,那是唯一能夠坐下來休息的地方。
果不其然,剛走到竹林那一片,離著好遠她就看到一抹黑影坐在椅子上,但她并不敢松懈。
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等站定在那人面前,確定了不是別人之后,心底懸起的石頭才徹底放下來。
是他。
是他沒錯。
那洶涌而來又快速離去的不安和焦慮,短短時間內從她的身體里連續襲來抽離了兩次,舒恬就算有再大一顆強心臟也經不住這樣的折騰。
看著耷拉著腦袋,整個人都像是打了敗仗一樣的男人,她直接伸手拽過那人的衣領,“厲函,你給我站起來!像個男人一樣,站起來!”
似乎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他竟然真的配合的站起來,雖然配合,可那雙眼睛里卻沒有一點神采,整個人都是懈怠的,沒有聚焦的。
就是支撐在身體里的那一股子精氣神沒有了,像是行尸走肉一般游蕩著。
看到他這副模樣,舒恬又心疼又生氣,一想到他不負責任的做法,還有對于剛剛短暫‘失蹤’的后怕,她都變得有些頭暈腦脹。
這樣作踐自己的方式就是他想要的?
還是說這么做老爺子就能重新回來了?
就他傷心難過,難道她就沒有嗎?
“你振作一點,清醒一點!”舒恬扯著嗓子朝他喊著,口水噴出些許也無暇顧及,“沒有人想看到你這樣,你明白嗎?!”
她的歇斯底里落在他的耳朵里卻變得輕飄飄,喃喃自語的重復著一句話,“你不懂,你根本就不懂……”
舒恬瞬間無力,她這些天來所有掏心掏肺的安慰,所有默默無聲的陪伴都只的來了‘她不懂’這三個字。
她很清楚厲函知道自己是能夠體會他感受的,只不過這一刻,他屏蔽了所有,什么都不想追究,也什么都不想負責了。
胸口處的悲涼被一把怒火燒著,下一秒,舒恬做出了一個連她自己都沒想到的舉動,她竟然抬起胳膊狠狠朝他甩了過去——
‘啪’
一聲清脆的響聲在空氣中炸開,手臂放下,掌心火辣一片,那張英俊的臉立刻朝左邊偏頭過去,皮膚上立刻顯現出一個五指分明的紅色巴掌印,足以看出她有多么的用力。
“是,我知道你難過,痛苦,不能接受,可全天底下就只有你自己難過嗎,看到你這樣,看到老爺子離開,難道我就不心痛嗎?!”舒恬一邊說著一邊往后退了兩步,她抬手戳著自己胸口的位置,眼中帶淚,鏗鏘有力的質問著他,“你難過,我只會比你更加難過,可除了老爺子我還要在意你,在意嘯嘯,在意我們的這個家,厲函你就這樣被打垮,真讓我看不起!如果我的付出和痛苦你完全看不到,這些話就當做我沒說過,你就繼續沉浸在這悲傷里,老爺子在天之靈看他愿不愿意看到!”
說完,她立刻轉身離開,回過頭的那一刻,眼淚從眼眶中跌落,所有情緒都一股腦的涌了上來,她打了他,打人的明明是她,可她卻比他還要痛。
本部想這樣的,可是真的沒有辦法了,看著他全然不顧的一個人崩潰發瘋,她不知道還能用什么樣的方式才能夠幫助這個男人走出來。
找不到他的那一刻,她特別無措,像是全世界都消失了一樣。
然而,她轉身之后并沒有邁出去幾步便被男人重新拽住了胳膊,掙了一下沒有掙開,被他直接扯進懷里,死死的從后面摟住。
他將下巴擱在她的頸側,急促的呼吸全部噴灑在她的肌膚上,舒恬不停扭動著身體,眼淚落在他環在腰間的手背上。
“放開……你放開我……”
“對不起。”他終于開口,嗓音沙啞的厲害,喉嚨干涸的每說一個字都像是要裂開一樣,“我不知道該怎么辦……”
不知道怎么辦?
舒恬氣笑,“不知道怎么辦就去面對,難道你不面對這些事情就等于沒發生嗎?”
老爺子已經逝世,雖然結果很無情,但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沒有人可以改變什么,既然如此,他除了面對根本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你想自欺欺人到什么時候,還是想一直這樣愧疚下去?老爺子已經走了,你再愧疚他也看不到了,跟現在被打垮的這個你比起來,他更愿意看到的是一個可以振作起來的你!”
舒恬將自己心底的話全部說出來,可是說完之后又覺得特別的空虛無奈,其實不論她再怎么說,只要這個男人聽不進去,她就沒有一點辦法。
說的再多又能怎么樣呢,他根本就看不到自己。
厲函緊緊抱著懷里微微顫栗著的小女人,聽著她字字戳心的話語,難受,卻也清醒了幾分。
他不是只有自己,他還有家庭,有妻子,有孩子,有需要他扛起來的那一方天地,是他太自私了,將一切都丟給她,什么都不管不顧。
“對不起。”
除了道歉,他不知道還能說什么。
舒恬心里也不好受,強忍著哭腔道,“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想聽到這三個字,如果你想要冷靜的空間,我給你。”
她就是想要離開這里,哪怕只是暫時的一小會兒,讓她稍微喘口氣再來面對就好了。
那種悲傷交織著巨大的疲意從骨頭縫散發出來,讓人覺得格外沉重不堪。